第274章 兒女私心

周佑宸點點頭，「舅母之前和我提起過她未出閣時，與蘇夫人有過幾面之緣。」這話倒不全是胡扯，蕭言白妻子蘇慧茹之前確實與周佑宸提起過她的家世，只是沒有說得那麼詳細。

步良旻自然也不認為對方是故意攀親，客套之話當不得真，於是說道，「倒是拙荊之幸。」

「承恩公府的花開得不錯，也是盛京數一數二的美景了。」周佑宸嘮起家常，神色輕鬆。

步良旻一怔，后回過味來，原是長公主有意邀請他的夫人去承恩公府做客，就是有點出人意料。

「若能一睹承恩公府的美景，的確是拙荊的福氣。」步良旻斟酌用詞，沒有直接拒絕。

「一家人不必這般客氣。」語罷，周佑宸揮了揮手，送客之意一目了然。

步良旻見狀也不耽誤，起身告辭，轉身離去。

步良旻走遠后，羅秉昭方從後院緩步走了過來，對周佑宸說道，「殿下是起疑了嗎？」

對於蕭言白，不止周佑宸知之甚少，她也不曾了解多少，再怎麼說，對方是蕭家家主，她一介女流，哪有這麼多的交集？

周佑宸微微一嘆，「大舅父這個人心思藏得深，之前母后和我說過，年少時大舅父便是京城才子，聞名天下，除了選大舅母當夫人有點意外，很多時候，大舅父都不曾讓外公擔心過。」

蕭言白是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優秀出色，穩重老成，好像做什麼事都循序漸進，按部就班，沒有失去分寸。

蘇慧茹與蕭言白的喜結連理在盛京算是一段佳話了，成親多年又恩愛如初，實在是難得一見。

羅秉昭聞言，眸光一閃。

「大舅母雖說家世不顯，但與大舅父惺惺相惜，知音難覓。」周佑宸笑了笑，蘇慧茹的父親只是一個員外郎，對比起當年烜赫一時的蕭家，確實是有點高嫁的意味。

不過蘇慧茹聰慧堅毅，又大方知禮，不卑不亢，她的大舅父並沒有看走眼。

思及此，周佑宸有些失神。

羅秉昭不明就裡，輕飄飄地說了一句，「蘇夫人才氣過人，這樣的女子世所罕見，承恩公當年……也是有幸得此賢妻。」

「二舅母三舅母出身都比大舅母好，但長嫂如母，大舅母對內對外將蕭家打理得井井有條，未有差錯。」

周佑宸想起蘇慧茹的溫柔體貼，不禁面露笑容。

固然蕭言白神秘莫測，又似乎有點不近人情，可蘇慧茹這個大舅母，周佑宸是一百個放心與敬愛的。

說來也怪，蕭言白對任何人都是疏離客套的脾性，哪怕是兒子蕭安昶，嚴肅多於慈愛，反而在蘇慧茹面前，難得多了幾分溫情。

這莫非真的是愛情的力量？周佑宸開始想入非非。

「其實，當初承恩公夫人本來也會有第二個孩子的。」羅秉昭語出驚人，讓周佑宸震驚到了。

周佑宸反問，「第二個孩子？」

「我也是聽說的，當年承恩公夫人在生下兒子后，又有了一胎，只是這孩子沒有保住，直到現在，也才得一子。」羅秉昭摸了摸下巴。

她的祖父羅大將軍跟蕭言白打過交道，對於蕭言白評價很高，印象也不錯，甚至動過把唯一的掌上明珠羅綉雲嫁到蕭家的念頭，奈何羅綉雲已心繫何應全，鬧得父女失和，天人永隔，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一個武將是很難對文人有特別好的印象的，蕭言白是例外，直腸子羅大將軍待蕭言白十分平和，簡直比三個兒子來得更親近。

周佑宸擰眉思索，半晌無語。

羅秉昭接著道，「我娘當初也差點與承恩公喜結連理。」

陰差陽錯，蕭言白倒是自己選擇了蘇慧茹，羅綉雲遇人不淑，紅顏薄命。

「這麼說，羅大將軍很喜歡我大舅了？」

周佑宸頗感詫異，朝中文武相輕，羅大將軍又手握大權，一旦他與蕭家結親，那麼，宣成帝與周景湛也不會放任不管。

說白了，這件事只能想想了，真成了，羅家第一個得自求多福。

「我祖父豪爽磊落，生平能入他眼的不超過十個人，承恩公是其中之一。」羅秉昭淺笑吟吟，會想過嫁愛女給看重的晚輩，這也算是少見了。

周佑宸略一思忖，隨即命令姜易去調查蘇慧茹，秘密進行，別打草驚蛇。

姜易疑惑道，「要查承恩公夫人嗎？」一般來說，周佑宸從來是掌握文武百官的機密居多，女眷方面倒是管得不多，畢竟與她關係不大。

這會兒破天荒查一個后宅女眷，還是她的舅母，姜易對此不解。

「是，而且要把她從小到大的事情，一件不落全都查明白。」

周佑宸總覺得她大舅父之所以選擇蘇慧茹當他的夫人，估計是另有深意。

「是。」姜易領命退下。

在旁的羅秉昭卻道，「承恩公夫人知書達理，我看這件事……」

「我當年的事情，應該並不簡單。」周佑宸從腦海里努力搜尋記憶，終於記起了一件被她忽略的事情。

當她穿越到這個時空時，身邊的太監宮女因保護不力被周景湛下令杖斃處死，之後蕭太后與周景湛又重新挑選了貼身宮人服侍她，在此之前，蕭言白彈劾了周佑潤手下人貪污索賄，言辭鑿鑿。

蕭言白向來不愛多管閑事，他只是掛著國舅的牌子，清閑度日。好端端的彈劾周佑潤派系的人，總是那麼讓人多想的。

而且，蕭言白與周佑楷劃清界限，恰好與她落水前後有所關聯，時間上太過巧合，這莫非是……

周佑宸心中情緒翻騰，面上淡然。

羅秉昭沒有多言，保持沉默。

……

承恩公府發帖廣邀貴婦小姐們前來賞花，這自然也少不了那些青年才俊。這個賞花宴名為賞花，實則相親。

每年這個時候，承恩公府的花園百花齊放，堪稱一絕。蕭老夫人在世時熱衷與女眷結交攀談，府門口車水馬龍，熱鬧非凡。而當蕭老夫人去世，蕭家韜光養晦之際，蕭府已然許久未曾如今日這般熱鬧了。

周佑宸自是收到了帖子，趁著這個風口浪尖上，周佑宸決定去一趟承恩公府。

打從京兆府尹與五城兵馬司抓住了散播謠言的歹人後，喧囂塵上的身世傳聞一夜之間消失得乾乾淨淨。

宗正寺卿也特意為此拿出玉牒，力證當年長公主的生辰八字清清楚楚，不含差錯，那些別有用心之輩，切不可造謠生事。

——質疑長公主的出身，那就是否認先帝。

流言紛紛，一笑而過，取而代之的，便是所謂的隱族八卦。

有關隱族懷有異能、紅顏不老諸如此類或神秘或誇張的傳說故事，成為了市井小民喜聞樂見交談的話題。長公主是否皇室血統，他們不能說，不過這隱族倒是可以說說。

眼見著大家孜孜不倦、眉飛色舞地議論著隱族秘聞，周佑宸的身世傳聞漸漸的無人在意了，暗中行動的某些人開始不樂意了。

他們也想要有所動作，只是未等他們準備付諸行動時，五城兵馬司的人已經盯住他們，抓走了。

五城兵馬司指揮使方嘯這陣子忙得不可開交，審訊這群嘴比牛還硬的硬骨頭，實在是不好弄。

方嘯如何審訊，周佑宸不多插手，她只要結果。

「雅妤，你怎麼會在寄香園？」

步良旻將沐雅妤送到長公主府，周佑宸一見到是當初萍水相逢的沐雅妤，蹲下身看著這個受驚的姑娘。

沐雅妤臉上泛起一絲驚慌之色，一雙漂亮有神的眼睛此時此刻黯然無神，雙手也多了幾道傷疤，看上去觸目驚心。

「我……」沐雅妤怯怯道，「我跟哥哥走散了。」

「沐擎天去哪裡了？」

周佑宸皺眉詢問。放縱一個小孩子在外面玩，這根本是不負責任了。

「我哥哥和我本來是想去外面看看的，但是……」沐雅妤低著頭，聲音細若蚊吟，「鏡月樓發生了一件大事，我哥哥就和我走丟了，然後……我在寄香園……媽媽她們好凶，不讓我吃飯……」說著說著，難過地抽泣著。

沐雅妤在哭，跟著一道來的梁悠見狀束手無策，有點頭疼，「孩子，別哭，別哭，我們在這裡，別怕。」

「雅妤，你還能見到你哥哥的。」周佑宸輕輕拍了拍沐雅妤的後背，努力安撫她的情緒。

沐雅妤一聽，連忙停止哭泣，驚喜道，「真的嗎？」

「我跟你哥哥說一聲，他會來接走你的。」周佑宸揉了揉太陽穴，沐雅妤不合適待在她這邊，且不說鏡月樓那邊，再者，一個小姑娘留在她這兒，居心叵測的人就會盯上她，到時候又是一場風波。

沐雅妤先是一喜，后是想到什麼，情緒低落，「哥哥他……可能出事了。」

「鏡月樓發生了什麼？」

周佑宸這才發現了問題的關鍵。

「大長老叛變，關押了我的爹娘，哥哥也被抓走了，我就被強行分開了。」

沐雅妤家逢巨變，還被人故意拐騙到寄香園，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