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王老太太與蛇

聽祖父講，在我們村裡曾有一位傳奇的王老太太。王老太太出生在遙遠的道光年間，到祖父小時候，她已然是一位百歲老人了。在那個動蕩且醫療條件極為有限的年代，能活到這般歲數，那可真是極為少見的，她就像是一本活著的歷史書，見證了歲月的滄桑變遷。

王老太太的生活極其規律。每天天剛蒙蒙亮，當整個村子還沉浸在一片靜謐之中，她就已經起床了。她會先到院子里，打上一盆清涼的井水，簡單地洗漱一番。那粗糙的毛巾在她滿是皺紋的臉上輕輕擦拭，彷彿是在溫柔地喚醒沉睡的肌膚。洗漱完畢后，她會坐在院子里的一個小板凳上，開始梳理她那已經花白且稀疏的頭髮。她的動作緩慢而又細緻，每一根髮絲都被她認真地梳理整齊，就像在整理她那漫長歲月的記憶。

在飲食方面，王老太太不喜歡油膩的食物。她的餐桌上總是擺放著簡單的粗糧，像玉米餅、紅薯之類的。她會細細地咀嚼著這些食物，彷彿在品味生活的本真。她也很愛喝茶，每天都會燒上一壺熱水，放上幾片自己晾曬的茶葉。那茶葉在熱水中慢慢舒展，散發出淡淡的清香。王老太太就坐在院子里，一邊喝茶，一邊看著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享受著這寧靜的時光。

在王老太太70歲那年的一個尋常日子裡，她像往常一樣去雞窩撿雞蛋，竟意外地發現了一枚蛇蛋。那枚蛇蛋在雞窩的角落裡，帶著一種神秘的光澤。王老太太心生憐憫，她想這也是一條生命，於是便將蛇蛋小心翼翼地撿了起來，放在了一個溫暖的地方。日子一天天過去，那枚蛇蛋竟真的孵出了一條小小的黃色蛇兒。那小蛇剛剛破殼而出的時候，柔弱而又靈動，王老太太看著它，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喜愛，從此便把它當作寵物一般養了起來。

隨著時光的緩緩流淌，小蛇也在慢慢長大。在那些溫暖的午後，王老太太常常會坐在門口那棵古老的大槐樹下納涼。那棵槐樹高大而又粗壯，枝葉繁茂，宛如一把巨大的綠傘，為人們遮擋著熾熱的陽光。每當王老太太坐在馬紮上，她的那條蛇就會悄無聲息地趴在馬紮下面。有時候，村裡的孩子會在附近嬉戲玩耍，當孩子們經過的時候，王老太太就會輕聲地對蛇說：「你走吧，大黃，孩子們都怕你呢。」神奇的是，那條蛇似乎聽懂了王老太太的話，便會慢悠悠地遊走，躲到一旁。

王老太太每天除了操持一些簡單的家務，就是和她的蛇待在一起。她會輕輕地撫摸著蛇的鱗片，那蛇也會溫順地在她身邊纏繞。到了晚上，王老太太睡覺前，總會和蛇說上幾句話，就像是在和一個親密的朋友道晚安。

歲月就像手中的細沙，不知不覺間，王老太太已經100多歲了。她的臉上布滿了皺紋，那是歲月刻下的痕迹，而她的眼睛里卻依然透著溫和的光芒。那條蛇也在她的悉心照料下茁壯成長，此時的它已經長得如同大趕麵杖一般粗細，大約有五米來長。那蛇身閃耀著黃色的光澤，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醒目。它在王老太太身邊遊走的時候，就像是一條靈動的黃色絲帶。

然而，生老病死是世間無法逃避的規律。王老太太在度過了漫長的歲月後，最終還是離開了人世。在她去世的那一天，整個村子都瀰漫著一種哀傷的氣息。而那條蛇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麼，它在王老太太的身邊靜靜地盤繞著，那黃色的蛇頭低垂著，彷彿在為她默哀。

王老太太入土為安后，說也奇怪，那條蛇就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不知所蹤了。有人說，那條蛇是因為王老太太的離去而太過傷心，於是獨自離開了這個傷心之地，去尋找屬於它的寧靜之處；也有人說，那條蛇是王老太太在這個世上的牽挂，王老太太走了，它的使命也就完成了，所以回到了它該去的地方。

村裡的老人每當提起王老太太和那條蛇的故事，都會感慨萬千。這個故事在村子里流傳了很久很久，它就像是一個神秘的傳說，給這個平凡的村莊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那王老太太與蛇之間的奇特情感，跨越了物種的界限，讓人不禁感嘆世間萬物皆有靈。而那條蛇的離去，也讓人們明白，有些情感是如此的深沉，以至於在生命的終結之時，也會讓人難以割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