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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太滑頭了。
馬嬤嬤心裡一百個不高興,但劉媽是老太太的心腹,她是前清親貴府院里長過世面的老嬤嬤,為李佳玉容跟少爺的將來著想,暫且只能忍了。
到了老太太跟前,又換了套說辭,絕口不提二太太如何刻薄勢力,如何擠兌他們主僕,就只苦兮兮地跟老太太告可憐:「老太太,小少爺連著幾夜睡了醒,醒了哭,哭了鬧,一晚上奶都不喝幾口,別說是才百多天的孩子,就是大人也受不了啊。」
老太太皺眉道:「這麼多人,連個孩子都顧不周全?是怎麼回事?」
聽她問起來,馬嬤嬤這才將個中情由挑挑撿撿又說了遍。
老太太聽完后默默片刻,臉上看不清虛實,就讓傅媽告知劉媽,叫她男人去外頭打聽打聽,找個懂行的,給李佳玉容屋裡趕緊把暖氣通上,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孩子日夜受罪吧。
馬嬤嬤聽得又高興又得意,心想老太太果然捨不得曾孫,這麼一來,也算是在二太太那兒扳回了一成。
待人走後,傅媽傳了話回來,細心留意著老太太的神情,見老太太愁眉不展,道:「您這是還在替小少爺擔心呢?」
老太太閉著眼睛搖搖頭:「……還是不行啊。」
「您說什麼?」
「老二媳婦雖然得理不饒人,不至於逼得她這麼招架不住。還是不成事。」
傅媽見她神情越發愁苦,勸道:「這不是還有您嘛。往後的日子還長著,您多教教她就好了。」
老太太擺擺手,不願意再說了。
事情傳到二太太耳朵里,二太太對著二老爺冷笑:「瞧,還當上當家奶奶呢,就知道到老太太跟前朝我使暗刀子了。呸,也不看看是個什麼貨色!有本事當著面說呀!」
二老爺聽得不大高興:「她如今是老大媳房裡人,你罵她,不是戳老大脊梁骨嗎?誰能有臉!這到底打的還不是咱們老段家的臉!」
這語氣像是動了真肝火,二太太只好訕訕閉了嘴。她也乖覺,到了例行跟老太太報賬的時候,瞅著老太太精神,笑著說:「娘,仲純這些天沒擾著您清靜吧?」
老太太疼愛段承安的長孫,看得像眼珠子一樣,時常要接孩子到身邊養一陣。恰逢前段時間大變天,段仲純貪玩出了身冷汗,冷風一吹得了熱傷風,二太太的長媳,老三段伯亞的媳婦杭氏身體不好,老太太乾脆讓段仲純的奶媽帶著孩子搬去上房跟她住。
這半個月眼看著二太太借著孩子天天往上房跑,難免惹了大太太的眼。
當然這其中還有一樁,大老爺原本給李佳玉容的兒子取名遠,從仲字輩,即段仲遠,希望長孫能志存高遠,將來繼承他父親的衣缽傳承。這是個相當好的意頭,然而李佳玉容不知道老家老派尤其是南方這樣紮根數百年家族的舊式做派,忍不住跟身邊人嘀咕,大意就是仲遠這個名字雖好,但仲字未免平庸,不比懷遠大氣。
話傳開后,老太太轉著念珠默想片刻,道:「就依她。」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大老爺臉都變了,戰戰兢兢地求情:「娘,她個婦道人,懂什麼。」
老太太微微抬起眼皮看了大兒子一會兒,道:「是啊,我也是婦人。」
大老爺悻悻的不敢介面,悄悄給二老爺使眼色,二老爺正要幫著再勸,二太太捏著嗓子笑了起來:「可不是么,您吃的鹽比我們吃的飯還多,過的橋比咱們走的路都多。這家裡里裡外外的事,哪樣不要您拿主意吶。」
這時候奶媽帶著段仲純進來,段仲純正是會跟老人賣乖討好的年紀,爬到榻上,坐在老太太膝蓋上,軟軟糯糯地跟老太太說著天真無邪的童言童語,把老太太的注意全吸引去了,大老爺想插句嘴都找不到空當。
長房二房因為這個,沒少暗地裡給彼此使絆子,只是頭上到底還鎮著尊活佛,不敢鬧得太過。
二太太給老太太報賬的時候,段仲純正窩在老太太懷裡跟著學話,病好了人也精神了,又乖巧又淘氣。
老太太從點心盤子里拿了塊酥糖餵給他,拍著他的小身體笑得無比慈愛:「不得了,還知道學你奶奶算賬呢?」
杜仲純咯咯地笑,指著盤子:「太奶奶,我要那個。」
老太太從碟子里又給他拿了塊蟹黃酥,道:「這是滬城你——送回來給你太奶奶的,你嘴巴倒尖,知道挑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