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著魔

晚上穆雪雲給三人隨便買了些東西墊墊飢，雖然穆雪雲和陳蕾蕾都沒什麼胃口，但是樂樂小孩子三餐還是不可缺的，因此還是陪著樂樂一起吃了點東西，而後四個人便一起坐在搶救室外等，慕修隆其實可以先離去的，畢竟公司還有事沒有處理完，但是他擔心穆雪雲，便一起留了下來。

穆雪雲和陳蕾蕾都嘗試聯繫了一下金旭，但是都是秘書接聽，說是金旭現在人在深圳開會，不方便接聽，穆雪雲也來了脾氣，直接撂下狠話便掛了電話。

手術時間很長，越漫長便說明越嚴重，四個人一直等到了晚上十點多，搶救室的燈才終於滅了，門再次打開。

穆雪雲已經昏昏沉沉倒在慕修隆肩上半睡了，樂樂被她抱在懷裡，已經陷入了沉睡，陳蕾蕾也很疲憊，頭靠著牆在旁邊小憩。

幾人聽到門打開的聲音，幾乎是立刻驚醒，立刻便跑過去看著被推出來的高佳佳。

「醫生，她怎麼樣？」穆雪雲看著面色蒼白帶著呼吸面罩的高佳佳焦急地問道。

主治醫生進行了五六個小時的手術也很疲憊，摘下了面罩道：「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病人身體體質太差，原本就有滑胎的危險，再加上外力，孩子無論怎樣都是保不住的，她本人也受到極大傷害，估計會留下後遺症，這還要後續留院觀察，現在病人的生命體征已經穩定了，過幾天應該可以蘇醒，但是要控制好她的緒，不然也會有不好的影響……」醫生說了一大堆，告訴了他們需要注意和小心的地方以及照顧病人所需的東西，穆雪雲和陳蕾蕾一一記了下來，之後便跟著護士一起把高佳佳推進了加護病房。

忙活了半個小時，才終於塵埃落定，穆雪雲小心地把沉睡中的樂樂放到沙床上蓋上被子，自己跟陳蕾蕾則走到另一邊坐下來，慕修隆剛剛已經回去了，是穆雪雲主動要求的，她知道現在他還有很多事要忙。

「體質太差……」陳蕾蕾喃喃道，「怎麼會體質太差……她體育那麼好能蹦能跳的……男生都打不過……這三年到底生了什麼……」

穆雪雲也是不可置信，可以想象三年裡高佳佳一定遭遇了很多事……要不然如何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方才特地聯繫了一下高佳佳的父母，竟然唯唯諾諾地推拒了一番，而後便掛了電話，沒有半分要來看女兒和關心的意思，讓人不得不心寒徹底。

深夜，穆雪雲和陳蕾蕾也在沙床上將就了一晚上，不時有護士進來換點滴測量高佳佳的各項數據把她們驚醒，幾乎是一夜淺睡。

第二天還是慕修隆的到來把三人叫醒的，帶來了一些食物和小孩子的衣物。換洗了一番，又看了高佳佳許久，顯然還是沒有蘇醒的跡象，面色依舊是毫無血色的的蒼白，以往嬰兒肥的臉早已經瘦成了尖下巴，三四個月的肚子沒有了，整個人看上去都瘦削了起來，跟以前身強體壯的高佳佳哪裡還有半分相似。

穆雪雲剛回上海，新公司總部有太多事需要她親自出面和部署，因此不得不先離開，陳蕾蕾則和樂樂繼續在病房裡守著高佳佳。

一回國就遇上這樣的事可以說完全打亂了穆雪雲的心，好在有慕修隆的協助，並沒有影響工作的地方，一步步都在按照計劃中的走，公司的各項事務也都在趕上進程。

穆雪雲每天工作忙完便趕去醫院，跟陳蕾蕾換個班看守著高佳佳，樂樂則是一直呆在高佳佳身邊沒有離開過，幾乎是天天都要哭上一會兒，除了這些其他沒有任何動靜，金旭依舊沒有出現。

如是過了三天，高佳佳終於悠然轉醒，彼時穆雪雲和陳蕾蕾都正靠著沙在補覺，樂樂坐在椅子上看著自己的媽媽，而後便見到高佳佳睜開了眼睛。

「媽媽！」樂樂一聲大喊。

穆雪雲和陳蕾蕾幾乎是被嚇醒，隨即反應過來，立刻衝到床邊看著剛醒來的高佳佳。

她的呼吸罩已經摘掉了，這三天的反應良好，沒有什麼不好的癥狀。

高佳佳一時半會兒沒有任何反應，過了好一會兒神智才徹底反應過來，幾乎是第一時間移動手去摸自己的肚子，當她觸碰到自己平坦的小腹時，還是沒忍住落下了淚水。

「媽媽不哭，媽媽不哭，媽媽醒了，媽媽不哭……」小樂樂緊張地伸出小手去擦高佳佳臉頰上的淚珠。

穆雪雲和陳蕾蕾自然看到了她的動作，明白她此刻的心，卻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

「佳佳，孩子……」穆雪雲張了張口，卻不忍心說出那句話，雖然事實已經誰都清楚了。

高佳佳閉上眼，卻還是有淚水不斷從眼角溢出，越顯得她蒼白脆弱。

「還是沒有保住……」像是一聲嘆息，卻悲傷得想讓人掉眼淚。

高佳佳比穆雪雲和陳蕾蕾想象中的要冷靜很多，或者說是死寂，至少從她的眼中看來是這樣的，一個原本活潑開朗沒心沒肺的女孩兒現在眼中卻是無限的滄桑和死寂，三年多的時間終究是徹底改變了一個人，叫人不得不悲哀。

高佳佳哭了一會兒后便停住了，眼神空洞地躺在病床上，也不知道再想些什麼，但是穆雪雲和陳蕾蕾要喂她吃東西時她還是乖乖都吃下去的，她身體實在虧損太多，必須要慢慢調養回來。

這樣過了一天，穆雪雲和陳蕾蕾也是心驚肉跳地過了一天，因為這樣安靜的高佳佳跟以前的她實在相差太遠，一聲不響反而更讓人擔憂。

「雪雲，蕾蕾。」高佳佳坐在床上，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戶落進來，帶著淡淡的暖意。

穆雪雲和陳蕾蕾一聽到她說話立馬齊刷刷地看著她，緊張得不得了。

高佳佳看著她們這樣的反應卻笑出來，是幾天以來第一個笑容，雖然有些蒼白無力：「你們不用這樣子，我已經沒事了，我會慢慢好起來的……」

心裡的傷呢？穆雪雲和陳蕾蕾幾乎是同時心裡想到。

「我想請你們幫我個忙，」高佳佳頓了頓，閉上了眸子，再次睜開時已經是滿眼的果決和斷然，「我要離婚，自此以後，我不想再見到金旭這個人。」

穆雪雲和陳蕾蕾一愣，想起四年前高佳佳結婚時說的那些話，她要賭，她相信她可以感化金旭……而今……賭輸了么，而且輸的如此慘痛……

像是知道穆雪雲和陳蕾蕾在想什麼，高佳佳嘆了一口氣，卻笑著說：「沒錯，我賭輸了，這四年，我學會太多了，我把我最好的青春浪費在了金旭身上，自此以後我的人生跟他再無關係。」

穆雪雲和陳蕾蕾心裡猛地一震，得需要多大的痛和恨才能讓高佳佳說出這般話，想來金旭這幾年一定是幹了不少禽獸不如的事，而今更是至今沒有現身。

「好，放心，這件事我們幫你辦妥，而且一定狠狠打擊金旭一頓，就算你不追究，我們心裡也是無法解恨的。」穆雪雲承諾道。

高佳佳轉頭看向樂樂，眸中是滿滿的母愛：「樂樂一定要判給我。」

「放心，這是肯定的。」陳蕾蕾也保證道。

「謝謝。」高佳佳眸中泛起點點晶瑩，是由衷的感謝。

「我們是什麼關係，還需要說謝么！不過你也要保證你一定快快好起來。」陳蕾蕾笑道。

高佳佳釋懷：「當然要趕快好起來，我要重新開始。」

——

穆雪雲當晚回去就跟慕修隆說了這件事，慕修隆立刻就應了下來，這種事對他來說完全沒有難度，更何況兩天前穆雪雲和他就已經開始在調查金旭這幾年的況了。讓他們驚訝的是，金氏財團現在竟然是天下兩分，各佔半壁江山的局面，金楊和金旭龍爭虎鬥，三公子金亮完全不理內部事務，跑到了歐洲留學去了，而金氏便保持了這種奇異的穩定。

也不知道金旭是用了什麼手段和方法竟然走到了跟他哥兩分對峙的局面，顯然都不是簡單的人物，穆雪雲猜到其中必然有歐氏的原因，跟歐菲菲八分脫不了干係。

信息和新聞一查就是凌晨，這幾天新公司事物本來就多，再加上高佳佳的這件事要快馬加鞭，自然便是熬夜了。

慕修隆端著一杯牛奶走進穆雪雲書房，放到了她桌上。他倆現在同住在一套雙層公寓里，是早先便在上海買好裝修好的公寓，習慣了和慕修隆呆在一塊兒，而且本來就是共同管理公司處理事起來也方便，當初便直接買下了兩層樓，打通之後內部跟小別墅也沒什麼區別了。

「牛奶喝掉趕緊去睡，明早還有會要開呢。」慕修隆皺著眉，顯然不太同意她熬夜這麼晚。

穆雪雲打了個哈欠，乖乖點頭：「好好好，我這不是希望早點解決么……」

慕修隆看了一眼她電腦桌面上的文件，神色緩了緩：「律師我已經聯繫好了，明天就會過來，到時候一切事務交給他就好了，不用擔心。所以現在，給我去睡覺。」

「好嘛好嘛，修修威武！」穆雪雲投降，慕修隆向來比她自己還要關心她的身體和作息，實在拗不過他，咕嘟咕嘟大口喝完了牛奶便走到卧室撲在了大床上。

慕修隆幫她蓋好被子，隨即掩上房門輕輕走了出去。

室內一片漆黑，穆雪雲本來閉著的雙眸忽然睜開，很是清醒。

她在想一個人，回國已經五天了，被公司的事務和高佳佳的事忙得根本時間去想其他，這幾天稍微空了一點，卻時常開始在午夜夢回時想起他。

他跟她同處在一個城市，公司都相隔不遠，這幾天慕氏廣告公司的動作也不小，他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依舊沒有任何動靜，他知道她回來了，但是還是沒有任何動作。

也許他已經忘了她吧？或者說已經不愛她了，畢竟三年呢，誰會因為一個虛無的承諾而等待三年？她自認沒有這種魅力可以讓程皓宇這樣優秀的男人等待三年，也沒有勇氣肯定程皓宇愛她愛到那種程度，她唯一知曉的，只有自己依然對他死心塌地而已。

穆雪雲翻了個身，把頭埋進被子里，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事，但是越是想要遺忘卻記得越深刻，恍若間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和充滿薄荷香的溫暖懷抱。

像是著了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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