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托生
沁夫人聽了玉致的要求，輕鬆的笑了出來，因為她提出來的，實在不算是什麼難事。她雖然不受主君寵愛，但是這樣的小事情還是隨隨便便就能做到的。
兩人談妥，玉致也不廢話。
「你之前中的毒已經入了胎體，他降生之日就是你殞命之時。」
「什麼！」沁夫人面色一白：「怎麼會，那毒不是已經解除了嗎？是御醫親自診斷的，怎麼會有錯？」御醫是皇上的人，絕對不可能撒謊欺騙她，這一點她能保證。
玉致隨意坐在椅子上，靜靜的斟茶，等著沁夫人從這個噩耗中平復心情。沁夫人想了很多，她實在想不通為什麼主君的人會隱瞞診斷結果，她就算再也不受寵，那也是主君的親子啊！
見她遲遲不能回神，玉致提點了一句：「去母留子不是一個掌權者常做的事情嗎？沒有母親作為紐帶，身後的家族有力無處使,更有利於集權。只不過那人太想當然了，也不考慮孩子能不能承受。」
沁夫人眼前一黑，心潮翻湧之下兩眼泛黑就要倒下，一陣輕柔微風扶住她將人送到了美人榻上。
本來渾渾噩噩的人在見識到這一幕時，身體比腦子反應更快，一個跨步下榻，就跪在了玉致面前。「仙子救命！」方家的消息沒有錯，她真的是仙人！
沁夫人也是頭腦一熱才跪下的，見到玉致不說話，只是靜靜飲茶，一時間心跳如雷。就在這時，一股柔和的力量注入她的身體，令她久久不適的身體輕鬆了不少。
「起來吧。」
沁夫人一愣：「仙子……」
「已經好了，你這一跪我受了。這個孩子本來是該死的命局，我受你一跪，改了他的命，也不算插手凡俗。」玉致親自把人扶了起來。
許久不入凡塵，她幾乎已經忘記了那種弱小的感覺，在凡人眼裡致命的劇毒，也不過一縷木靈精華就輕易解除。
「真，真的好了嗎？」沁夫人不敢相信，她都沒看到仙子出手，就告訴她毒已經解了？
「嗯，給我安排個房間，閑時勿要打擾，吃食也不必送來。」玉致又將一縷太陽之力打入沁夫人的腹中，幫助那胎兒強身。
沁夫人連連點頭，隨後招呼自己的貼身丫鬟為玉致安排好了房間。
接下來的日子玉致一直在尋找神器碎片，毫不誇張的說，整個宮裡都被她翻了個遍，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半點異樣。連沁夫人提過的那方印鑒她都偷來研究了好幾回，實在一無所獲。
她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感覺錯了，可當她拿出自己那塊碎片時，後者又很明顯的給了她反饋。這讓她不由氣餒，看來此事當真急不得，還需靜待時機，尋找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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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宮裡討論度最高的事情就是方家送來的那個丫頭了，說是來伺候沁夫人孕體，但是誰不知道內情？只不過這都快一個月了，也沒見沁夫人那邊有反應，眾夫人都忍不住猜測對方這是在打什麼啞謎。
此事主君也是知曉的，方家送了個美麗女子入宮，如果沒有他默許，人是肯定進不來的。但是等了一個月了，也不見方家說的那個貌若天仙的女子露面，心裡不免惱怒。
他樂意陪女人們玩樂，但是絕對不允許女人戲耍他！
玉致說了不許人打擾，沁夫人拿著剛送來的旨意進退兩難。「有事就進來吧。」玉致結束冥想，她早早就感應到來人了。
沁夫人一喜，隨即又不知道怎麼開口，這些天有這位仙子在這裡，她可以說沒有遇到任何不順心的事情。彷彿她居住的宮殿有了一種魔力，讓人不自覺地舒緩心神。以往有矛盾的那些夫人們就算來，也是客氣幾句就走了，完全沒有針鋒相對或者是陰陽怪氣。
正因為知道自己受了玉致的大恩，沁夫人才覺得難堪。
她支支吾吾的樣子，再加上手中緊攥著的絲帛，玉致瞭然：「那人送來的？」
「嗯。」沁夫人心虛不敢看她。
玉致拿過絲帛，只看了一眼，便憑空躥出一團烈焰將其燒的乾乾淨淨。「我知道了，我會解決這件事的，你安心養胎，自己的身子最重要，不要太過操心。」
那火焰是紫色的，嚇得沁夫人後退了一步，心中更加覺得玉致的實力深不可測。不過好在她是自己人，而非敵人。
世人好色，不論男女。
沁夫人並不知道玉致做了什麼，她只知道到了第二天時，除了自己與貼身侍女以外，宮裡再也沒有一個人提起過方家送進宮的美人。就好像世界上並沒有這回事情發生，一切都只是她的臆想，若不是貼身侍女證明，她甚至懷疑自己有病。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玉致的耐心也逐漸消失，最近神器碎片的感應越演越烈，可她依舊沒有頭緒。眼看著沁夫人都要生了，她只能嘆息一聲，準備護她最後一程就離開，再從別處找尋機會。
沁夫人發動那日，玉致剛從中宮出來，神器碎片為上種美玉，屬陰聚水。一國之母不論是氣運還是陰德，都乃翹楚，她去中宮探尋多次，每每進入時，儲物空間里的碎片就會輕微的躁動。
她這半年多來，幾乎每隔兩日都會去一次，有從前和玉鬼相處的經驗，她有信心得到這塊新的碎片。
等她心情舒爽的回到沁夫人住處時，才發現裡面格外繁忙，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就聞到一股十分親昵的味道。之所以用親昵來形容，是因為她曾經經歷過，那是鮮血和羊水混合獨有的味道。
她心有所感，一步步跨進了沁夫人的殿中，此時丫鬟婆子們忙成一團，一盆盆乾淨的水端進去，很快又變成鮮紅顏色被送出來。周圍人看見生人進來，都嚇了一跳，趕緊吩咐人把玉致趕出去。
那些人根本近不得玉致得周身就被定住，一時間，整個大殿的人全部噤聲，她們驚恐的看著玉致，不能動也不能出聲，害怕她是哪裡來的妖邪，害了正在生產的夫人。
玉致心跳如雷，她雙眼看向層層帷帳，聽著裡面沁夫人虛弱的叫聲，一步一步的往裡走。越是靠近，神器碎片的反應就越強烈，她手中緊緊握著碎片，一個箭步來到了沁夫人面前。
沁夫人這一胎是早產之象，胎位不正，就連胎兒的生機也很微弱。她臉色蒼白，雙眼中全是猙獰血絲，在看到玉致時，她的眼珠轉動了一瞬，立刻反應過來。
「孩，孩子。」
玉致恍若未聞，她輕輕把手放在她鼓脹的肚子上，喃喃道：「她會平安長大。」
沁夫人一喜，緊接著就感覺到一股巨力襲來，她還來不及呼痛，壓迫內臟幾個月的腹腔便輕鬆了。
似乎有什麼東西從身體里逝去，隨之而來的是一聲微弱的啼哭聲。沁夫人艱難的撐起上半身，就看到一個布滿血污，皮膚紫紅的嬰兒被玉致抱在懷裡。玉致臉上掛著柔和的笑，這個孩子是她接生的，她感覺到了生命的神奇。與此同時，半年來的尋覓和疑惑在她降生的這一刻盡數解答。
神器碎片……是她！
沁夫人心跳的很快，她總覺得這個孩子從離開她身體的這一刻，就已經不屬於她了。
不過半日，宮裡就傳遍了消息，沁夫人生了一個女兒，對所有公子無礙。有人歡喜有人愁，歡喜的自然是孕育了公子的夫人們，愁的便是方家和沁夫人。
「女兒，女兒有什麼用？將來她長大，不是作為政治工具，就是成為新帝手中棋子。我……我！」沁夫人聲聲泣血，看著被玉致整理乾淨包裹在小被子里的女兒，恨得欲死。她不是不愛女兒，而是太了解這個世界。
玉致嘴角含笑，輕輕拍打著懷裡的小嬰兒，她懂沁夫人的想法，但不代表她聽的下去她的話。在沁夫人話音落下過後，玉致淡淡道：「你是女兒，我也是女兒。只要我想，你女兒就能和我一樣。這個小小弱國，困不住她。」
再者說，不論男女，都是生命的延續，都是自己的孩子。若要厚此薄彼，又是站在什麼道理之上，憑藉什麼天道王法？
沁夫人一驚，連忙在貼身侍女的攙扶下坐起來，她靠在床頭，充滿了希冀：「仙子，你，你是說，你要收她為徒嗎？」
「她沒有靈骨，不能修行。」玉致無情的戳破了她的希望。
沁夫人一呆：「怎麼會……」
「怎麼不會，孩子的父母都是凡人，沒有靈骨再正常不過了。」玉致想了想，又給她打了預防針：「從今以後，孩子由我照顧，你若是想見她，可以提前告訴我。」這孩子並非父母血脈而成，跟沁夫人註定沒有母女緣分，她才剛剛艱難產下孩子，要是直說的話，未免太傷人了。
「仙子，這怎麼使得，小主子才剛出生，如何離得開母親？」沁夫人的侍女急了，也顧不得規矩，連忙反駁玉致。
「她本來是早夭的命格，是我替她改了命，如果在你們身邊，原本既定的命運會逐漸回到正軌，到時候我也沒辦法救她回來。」玉致冷著一張臉扯了一個借口，這個孩子是神器所化，她和玉鬼不同，她在孩子身上感受到了由衷的臣服，也就是說，神器碎片很可能代表著不同的力量。
沁夫人就算把她養大，這孩子也不會有感情的，她生來就是為了叫世人臣服！
果然，聽玉致一說完，沁夫人和侍女面如死灰，根本沒想到改命一事還會有變化。
「罷罷罷，那就有勞仙子了！」沁夫人說完，兩行清淚似珍珠一般，滾落不停。
玉致看的難受，還是心軟的開口了：「雖然孩子由我撫育，但是名字，還是父母來取比較好。」
沁夫人眼淚止住，看著孩子愛意珍重，好半晌過後，才期期艾艾的開口：「就叫她盈沖吧。」
「方盈沖，是個好名字。」玉致笑著丟給侍女一塊玉牌：「孩子我帶走了，如果想她了，就用燭火烤它，我自會帶孩子來與你相見。切記，一年不可超過兩次。」
沁夫人不好意思的提醒玉致：「仙子……主君姓氏為江。」
玉致莫名看她一眼，沒說出來這個孩子關主君屁事這種粗俗之語。神器碎片托生，認母不認父，連那主君的血脈都沒有一絲，只靠母親血脈孕育，姓個屁的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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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姓方就姓方。」
她如此強勢，沁夫人也就不好再辯駁，不管是姓江還是姓方，總是她的孩子。
與此同時，內官拿著寫著方盈沖生辰八字的紅帖匆匆進了主君大殿。
主君今年逾六十，按照凡人壽數來說，已經算是老邁。內官到的時候，他懷裡還摟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那少女怯懦不安，戰戰兢兢的喂他吃茶，表情更是如履薄冰。
內官恭敬的跪下：「主君。」
「何事？」
「回稟主君，沁夫人生了，是個女孩兒。」內官說完，將托盤中的紅帖高高呈於頭頂。
近侍接過盤中紅帖，動作迅速的送到主君面前，主君一把推開懷中少女，把紅帖打開仔細端詳。他眉頭漸漸皺起，渾黃的雙眼看不出喜怒。
片刻后，他才開口：「御醫不是說她肚子里的是個兒子嗎？」
內官皆不敢開口，只能低垂著腦袋，生怕被牽連。不過主君也並非要他們回答出個所以然來，當初御醫說沁夫人懷的是個兒子，所以他才對後宮爭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打著去母留子的心思。
如今嘛……
想到這裡，主君厭煩的揮揮手：「都下去吧。」
「是。」
眾內官包括那少女也頷首退下，誰知剛走了一半，又被主君叫住。
「等一下，去跟沁夫人說，這孩子有早夭之象，擔不得全名整姓，讓她隨便取個小字叫著吧。」
近侍心中一凜，不免替沁夫人感到悲哀。孩子為何有早夭之象，全拜上首之人，為自己生育了孩子的女人，連關心都沒有一句，是何等涼薄。
眾人全部退下過後，主君才面色陰沉的把那張紅帖丟到腳下。他已經有十多年沒有過孩子降臨了，從前的子嗣，皆因母族勢大，爭的你死我活。
本以為沁夫人這胎是個兒子，他還能趁著有精力，培養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來，現在一看，全如鏡花水月。
就在他惱怒時，玉致踩著清風而來。
「你新出生的女兒我帶走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主君一跳，他正欲叫人，卻發現來的是那位仙姑！
「仙姑。」
主君的目光放肆的在玉致臉上遊走，忍不住搓了搓手指，他這一輩子從沒見過這麼美的女人。對方雪白的肌膚，帶給他無限遐想，連玉致懷裡抱了個小孩兒也沒發覺。
「眼睛不想要了嗎？」玉致冷漠開口，隨後主君渾身劇痛，從台階上翻滾下來，瘋狂的掐著自己的脖子。
玉致面無表情，一國之君，周身死氣纏身，怨氣衝天，很難想象他究竟是做了什麼才會有這樣的結果。若不是身上那一縷國之氣運保著，這人不知道已經死了幾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