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情懷
向林蕭沉默了。
這個理由他無法反駁,但也無法支持,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亂世,是一個家主的擔當,盛世,是一個商人不該有的情懷。
這一刻他想起了阿獃:
「大叔,深海可是一座傳奇的都市,有擔當有作為的企業家遍地都是。」
「有嗎?我怎麼沒看到?」
「比如我三叔,深海第一企業家,你不會不知道吧?」
沉默、良久,那個貌似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保安一句話讓他久久不能平靜:
「以金錢衡量一個人的價值是錯誤的,身處黃金井噴的時代,沒有他也會有張三、李四、趙五,很多人只是時代的幸運兒,他手裡的財富並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上天賦予他做一些事,但他卻以此沾沾自喜、目中無人,依託時代潮流瘋狂斂財的充其量只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真正的企業家應該懂得:時代賦予了我什麼,我便要回饋時代什麼,那種東西叫情懷。」
……
情懷嗎?那東西是會害人的。向林蕭喃喃自語。
「是不是覺得我意氣用事了?」向朱磐笑呵呵道。
向林蕭回過神,望自己的三叔,這個視若父親的男人,您既然決定了,即便前方刀山火海我也不會扯您後腿,他認真道:「三叔,您閱歷極為豐富,既然要賭上向家去干,必然有所依仗,理智上我保留意見,情感上我全力支持,您放開手腳去做,不用顧及我。」
「你也不用悲觀,有一句話你說對了,我既然要做的確有所依仗,你三嬸這次去粵東順道拜訪了裴家,這就是我的底氣所在。」
原來如此,向林蕭不覺鬆口氣,裴家的復出讓很多人看到了政治清明的希望,他們就是那些忠義之輩的引路明燈,能與他們守望相助是很多人翹首以盼的,誰不想做個忠良之輩?誰不想一展抱負?攀上裴家這就有了大展拳腳的機會。
其實陳嵐能走進裴家也很意外,去粵東之前壓根沒想過,但在孤兒院她巧合的碰到一個面帶帷帽的女人,攀談之下才知對方是裴家大媳。
裴家大媳同樣意外,孤兒院老人是阿獃的奶奶,比親的都親,同在粵東,元宵節於情於理她都要來,同時也有震懾之意,這家孤兒院是我裴家在關照,誰若敢為難便是為難我裴家!
隨後,陳嵐受邀進入裴家,裴家的門檻不高,但凡忠義之輩皆可入內,但也不低,起碼對善於倒買倒賣、虛假經營之輩是如此。
陳嵐雖然頂著深海第一當家主母的名頭,但在裴家大媳眼裡,也只是貸點款蓋了幾套房賣出去的富甲商人而已,對國家的貢獻可有可無。所以,以一個商人的身份首次見面便能進入裴家,陳嵐是第一個,這歸功於孤兒院奶奶對裴家大媳的告知。
接下來的攀談中,陳嵐的耿直讓裴家大媳略顯興趣,但真正引起重視的是陳嵐隱晦將自己丈夫的想法說出,其實她有投石問路之意,但落在裴家大媳眼裡就不同了,情懷這玩意兒只有你敢有我就敢另眼相待。
但裴家大媳還是鄭重告知,讓她回深海與丈夫細細商議,畢竟此事事關重大,貿然決定,一個不慎賠光畢生奮鬥的財富不算,甚至還會引火燒身丟了性命,你們放著好好的富人不做,賭上全部身家性命去做一件吉凶難測的事不值當。
陳嵐更加覺得裴家格局大,深海向家那是幾大頂級豪門要拉攏的對象,這事換做其他家族只怕當場咬死不放,但裴家不僅沒有立刻應允,反而站在自己立場考慮,如此盟友,可患難與共。
隨著陳嵐的講述,向林蕭明白原委,道:「裴家人忠肝義膽,名聲極好,若與他們結盟,此事大有可為,我在粵東遠遠見過裴先生,可惜地位天差地別,沒敢貿然拜訪。」
「你見過她?什麼時候?」陳嵐道。
「一個朋友的訂婚宴上,她正好在場。」
「你朋友什麼來路?能請動裴家大媳親自到場,面子夠大的。」
「可能適逢其會吧,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
向林蕭想想沒多說,裴家大媳收一個保安當義子這事有點撲朔迷離,自己也解釋不清,索性不說。
對於這些細枝末節,向朱磐顯然沒太多興趣,道:「我和你三嬸經過深思熟慮,覺得要做成這件事,現在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裴家入主朝野重掌軍隊,雖然不說大權在握,但我們完全可以以此作為試點,進而慢慢覆蓋,不愁此事不成。」
向林蕭不知道自己三叔的具體計劃,但聽這意思怕是驚天動地的大手筆,這已經不單單是商界廝殺,而是政治的角逐了,要麼功成名就,要麼隨著一個派系轟然倒塌!
三叔啊,您的本意是好的,但一入局便意味著身不由己,政治的你死我活從來沒有對錯之分,有的只是除掉你我才能高枕無憂,或者是利益盤根錯雜的博弈中,成為被捨棄的可憐棋子,向林蕭的興奮如潮水般褪去,幽幽嘆口氣。
向朱磐介面道:「本來計劃讓你四十歲接手向家,我也好做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閑散人,沒事看看書,伺候伺候你三嬸,看來這個美夢破碎了,我還得幹個二三十年,甚至到死權力棒都不能交到你手上了。」
「三叔,您知道的,我從小喜歡舞刀弄槍,對經商興趣不大,如果不是頂著第一繼承人的身份,恐怕對公司事問都不問,現在反倒如願了。」我只是善良不是笨,表面你抓住權利不放,實際上是對我的保護啊,向林蕭苦笑。
但向朱磐有更深層的意思他沒領會,向家掌門人對要做的事情並不是底氣十足,幾年來,龍國世風日下、人心浮躁,統治者不但沒有出台有力的舉措,甚至對底層民眾的疾苦視若罔聞,苛捐雜稅日益嚴重,底層百姓已是怨言四起,從這一方面來說,他的底氣不足源於對統治者的不自信,故而他不能拉著自己的侄子一塊賭,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這不但是政客懂得事情,商界同樣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