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冬苓
一隻木鴿從遠處悠悠地飛了過來,輕盈地落在了門口那威武雄壯的石獅子上。它靜靜地待在那裡,直到有人從門內走出來,它才緩緩地扭過頭來,許是察覺到來人並沒有注意到自己,它便站在獅子頭上歡快地蹦跳起來,試圖吸引那人的目光。
木鴿,顧名思義,木頭做的鴿子。所以它只能用來傳遞書信,並不能同真正的鴿子一樣發出聲音。
當沈亦行終於看到它並向它伸出手時,它才一步步跳過來,最終輕快地跳到了沈亦行的手上。
沈亦行展開手中的小紙條,仔細閱讀後,轉頭問身邊的秦念淑:「我們是否路過上荷村?」
秦念淑想了片刻后,點了點頭。又好奇地問道:「怎麼了?」
「有些私人事務要處理。」說完,他輕輕搓動手指,那張紙條瞬間化為灰燼,隨風飄散。接著,他看向江洵等人,溫和地說:你們若是急於趕路,可以先行一步,不必等我。」
江洵立馬看了眼一旁的江挽,這種事兒自然是要詢問他師父的意見。
只是在江挽還沒回話的時候,秦念淑就開口道:「不急不急,難得出來一趟,多玩一會兒也沒什麼。而且上荷村的糕點可是出了名兒的好吃!江洵,你不是要給你師父買桂花糕么?我看擇日不如撞日,一起去嘗嘗唄!」她巴不得路上的行程能再慢一些,這樣她就有足夠的時間去觀察江挽的病情。
而一旁的傅霖無聲冷笑,好好好,你們都不急,就我歸心似箭!
啟程后依舊是傅霖和江洵騎馬先行,秦在錦駕車緊隨其後。
「我就不明白了,你為啥不騎馬呢?」秦念淑問這句話的時候,沖沈亦行撇了撇嘴。
「我花了錢,我還不能坐了?」沈亦行嘴角微微上揚,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樣。
「......」
行!
等行至大路,馬車稍微不再顛簸以後,秦念淑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掏出一條潔白如雪的紗帶,對江挽說道:「這條白紗我已經用藥水浸泡了好幾個時辰,其實從時間上來算還是遠遠不夠的,今日你且先將就戴吧。等晚上有充足的時間以後,我再多做幾條,方便你可以隨身攜帶,可以一天更換一次。」說完,秦念淑溫柔地將白紗系替江挽繫上。
江挽微微閉上眼睛,感受著白紗的觸感,同時也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菊花和茯苓的香氣,其中還夾雜著一些她無法辨認出的其他藥材的味道。
當白紗完全遮住了江挽的眼睛時,秦念淑用一種欣賞的目光注視著她,不禁感嘆道:「好看!」
江挽的面相原本更像父親多一些,但現在遮住了眼睛之後,卻讓人感覺更像她母親了。
秦念淑轉頭問身邊的沈亦行:「你說是不是很好看?」
沈亦行輕聲應道:「嗯。」
秦念淑故意打趣道:「『嗯』是什麼意思呢?是好看還是不好看?」
「好看。」
一直沒有說話的江挽突然開口問道:「是白紗好看還是人好看?」
沈亦行輕咳了一聲,然後紅著耳垂,低聲回答道:「錦上添花。」
而馬車外的三人則在閑談方才聽到的那個案子。
秦在錦率先開口說道:「你們覺得那姑娘究竟是失蹤了還是臨時有事兒外出了?」
傅霖略作思考後回答道:「不好說,失蹤的可能性會更大一些。」
「我是這麼認為的,一個腿部受傷的姑娘不太可能無緣無故地出遠門,而且如果真的是有什麼差事兒要辦,金叔那邊不可能不知情。」秦在錦附和著傅霖的觀點。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江洵插話道:「也有可能是因為受傷了以後自己一人居住生活上會有些不太方便,所以去朋友家借住幾日。」
傅霖點了點頭,「不排除這種可能,但還有另一種情況。」說到這裡,他的眼神變得陰沉起來,「替她掛牌子的那個人撒了謊,她壓根兒就沒有回來。不過嘛!這種可能性並不大,因為只要稍加調查就能查清楚她當日是否曾出現在春平縣。」
秦在錦聽后,輕聲說道:「那我還是希望她只是去朋友家借住了吧。」畢竟,如果女子失蹤的話,很有可能會遭遇不測,甚至面臨生命危險。
一行人就這麼聊著聊著就到了上荷村的地界兒,先是將馬都安頓在一個地方后才和沈亦行分開行動。他一個人去辦事兒,而另外幾人則是先找了個飯館兒準備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只是在還未進門的時候,就聽到裡面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秦在錦最先朝那處望了過去,果然是她!他朝那人喊了過去,同時還不忘揮揮手。
「冬苓!」
被叫到的姑娘回頭望了過來,在看清來人是誰后立馬笑了起來,起身同身邊人說了幾句后就張開胳膊跑了過來。
秦在錦本以為冬苓是想衝過來抱他,所以他回抱的姿勢都準備好了,可冬苓卻直直越過他抱住了身後的江洵。
哈????
嗯?
在江洵還沒緩過來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就聽到身旁的姑娘在他耳邊說了句:「在上荷,要萬分小心。」隨後就鬆開了江洵,笑著問:「你們怎麼在這兒呀?」這風輕雲淡的表情,好似剛剛的那句只是江洵的幻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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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在錦有些委屈地看向冬苓,又氣憤地瞪了眼江洵。
我跟兄弟心連心,兄弟跟我動腦筋?
江洵可謂是一臉茫然,顯然不明白冬苓為何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不過,他還是微笑著回應道:「我們就是路過此地,吃點東西。」
冬苓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擔憂,又很快掩飾了過去。她拉著江洵和秦在錦走進飯館,一邊走一邊說道:「那敢情巧!咱先吃飯唄!」
眾人跟著冬苓進了飯館,找了個位置坐下。冬苓熱情地向他們推薦著各種美食,並告訴他們哪些菜是這家飯館的招牌。在她滔滔不絕的介紹下,秦念淑便多點了一些特色菜品,幾人熱絡地閑聊起來。
「阿姐,這位是我們上上個任務結識的一位朋友,叫冬苓,是相月山的弟子。」秦在錦向秦念淑介紹道。
「你好呀!」秦念淑笑著同她打招呼。
「姐姐好!之前聽錦哥兒提起過你,以前覺得錦哥兒是個實誠的人,如今見了姐姐才知道錦哥兒當時壓根就沒說實話。」冬苓說道。
「哦?他騙你啥了?我替你收拾他!」秦念淑假裝生氣地看向秦在錦。
「她只是說阿姐性子好,卻完全不提阿姐竟生的也如此好看!」冬苓笑著解釋道。
聽到這話,秦念淑不禁笑開了花,心裡想著:這小姑娘嘴真甜。同時,她從秦在錦看冬苓的眼神里也看出了一些端倪,明白了那小子的心思。
「另外這兩位是?」冬苓主動問道。
「這位是我師父江挽,這位是我師兄傅霖。」江洵一一同冬苓介紹。
冬苓一開始就注意到了江挽,如今經江洵介紹后更是又多看了幾眼,「我們曾經……是不是見過?」
江挽雖看不到眼前人的長相,但還是斬釘截鐵地回道:「不曾。」
冬苓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於是湊了過去,追問道:「姐姐都沒看我,怎麼知道不曾見過。」
「我說不曾,便是不曾。」
「好吧,那許是我在夢裡見過姐姐吧。」她聳了聳肩,沒再自討沒趣。回到座位后又將目光移到了傅霖身上,「我們是不是也見過?」
傅霖聽到這句嗤笑了一聲,回了句:「或許吧,但我的夢裡可沒有你。」
「那有誰?你師父么?」冬苓一臉天真的問道。
聽到這話的傅霖當場愣住,那雙眼裡滿是疑惑,他此刻的表情不像是在問「你在說些什麼屁話?」更像是在問「你怎得知道?」
連一旁的江挽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不知情的人聽到這句話還以為傅霖是多麼尊師重道之人,連睡覺都會夢到自家師父,可在座知情的人卻知道他小子內心是多麼的大逆不道!
傅霖很快恢復了表情,挑眉問道:「有何......不可么?」
「聽我一句勸,命里無時莫強求。」冬苓十分老成的勸說。
「呦!姑娘還會算命呢?」
「不敢當,只是略懂一二。」
小二這時端了一些茶水送了上來,在秦在錦起身想要替眾人倒茶的時候,被冬苓阻止了。她將彌生符掏了出來,仔細檢查一番,確定沒有什麼貓膩兒后,才讓秦在錦繼續倒茶。秦念淑看到她這些動作,忍不住問道:「妹妹這是習慣如此么?還是……」
冬苓接過秦在錦倒的茶水后,禮貌地道了謝,然後開口解釋道:「這地兒風大,容易感染風寒,所以我比較小心謹慎,姐姐這幾日,在此地,也一定要注意保暖哦。」她把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如果再追問下去就顯得有些無趣了。
秦念淑突然想起沈亦行上午收到的那張紙條,心裡不禁疑惑起來,會不會同冬苓說的這句話有關係?正當她思考之際,一旁的秦在錦開口問道:「你怎麼來這兒了?」很好,這個問題正是秦念淑想問的。
冬苓微微一笑,回答道:「自然是出任務呀。」
「這地兒不太平?」
冬苓搖了搖頭,解釋道:「不是,只是自家門派的任務罷了。」
也就是說此地並沒有什麼妖魔鬼怪作祟,但或許有著比妖魔鬼怪更令人難安的存在。
可若是涉及此類的任務怎麼會是由相月山的弟子來處理?他們有權私下處置么?
「本來是給暮商宗的,但是他們少主說手上已經接了一個案子,所以這個也就讓給我們了。」冬苓突然壓低了聲音說道,生怕另一桌的同門聽到。
這丫頭完全不覺得自己此刻的行為是胳膊肘往外拐,甚至怕江洵他們聽的不夠明白,又敲了敲手中的杯子,說了句:「好茶!」
等菜都上齊了以後,秦在錦隨即轉移了話題,問道:「對了,你消息靈通,可認識住在此處的方景明?」
冬苓想都沒想就回道:「自然認識!」
「快說來聽聽。」
「這鎮上有一家叫流芳齋的糕點鋪子,店已經開了二十多年了,是兩對夫妻合夥經營的,每日去買點心的人都很多,我都搶不到!至於方景明么,他是其中一對夫妻的兒子,而另一對夫妻的孩子叫柳春和,他們自幼相識,關係匪淺,如今二人同在衙門當差。」冬苓邊吃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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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洵默默抬手給她比了個贊,這人總是能提前收集到許多信息。她這打聽消息的能力放在相月山委實是屈才了,應該去花朝樓的。
「那司徒意此人你可知曉?」秦在錦繼續問道,同時還不忘給她夾個雞腿兒。
冬苓這次倒是沒有同他道謝,繼續說道:「知道,那人是前幾年才搬來這裡的,並不是本地人。與方景明劉春和二人的關係還不錯,三人經常一同辦案來著。聽說曾一起破獲過一些比較棘手的案件,所以深受當地百姓的喜愛。」冬苓補充道。
「不過你們問這三人做什麼?」冬苓突然反應過來,問向秦在錦。
秦在錦向她解釋了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冬苓在聽到后皺起了眉頭。
「我們來這有幾日了,當時確實看到過方景明帶著受傷的司徒意一同回來,至於是否失蹤,我覺得應該不會吧,最近也沒聽說過這村子有人失蹤啊。」她說完這句連忙回頭問向另一桌的人,「小齊師兄,這幾日有人來上報失蹤么?」
那男子在聽到她的問話后,想了一下,隨後搖搖頭說道:「沒有哎,不過盜竊案倒有幾起。」
「好嘞!」冬苓笑著回完話,又同秦在錦說道:「你們要是實在放心不下,可以去看看,司徒家離這兒不遠的。不過……」
「不過什麼?」江洵問道。
「不過我勸你們最好還是不要多管閑事兒,無論司徒意是不是失蹤了,最終都是衙門派人來調查。所以洵哥你們還是儘早離開這裡,畢竟趕路要緊。」冬苓鮮少有這麼嚴肅的時候。
可這話聽起來卻不像是提醒,更像是在催促。
「無妨,眼下我們還要等人,不著急走。」秦念淑接話道。
「那好吧。」冬苓沒有再勸說,開始低頭啃雞腿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