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生活以痛吻我，我也只能躺下享受

托麥穗的福，司機提早了十分鐘發車。

中途還開得飛快，原本一小時十分鐘的車程，硬生生被壓縮到40分鐘就到了。

直到麥穗下車，司機才鬆了一口氣。

而這一路上，整個車廂里的人都不敢說話。

就連原本吵鬧的雞鴨都彷彿有了靈性。

好像感知到附近有個強大危險的存在，安靜地蜷縮在座椅下，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麥老三和麥鴻材直到今天才意識到，之前麥穗對他們真的是手下留情了。

如果麥穗拿今天這樣的架勢來對付他倆，那他們現在可能已經入土為安了。

麥老三：閨女，爹好感動，等以後掙錢了，爹一定帶你去省城大醫院看腦子。

麥鴻材：姐，我以後再也不敢調皮了，我一定乖乖聽你的話，只求不要打我！

麥穗一下車，就對麥老三說道：「下次還是騎自行車吧，或者咱自己買個車。

這破小巴，我是再也不想坐了，臭死了都。」

麥老三沒敢反駁，只能點頭應下。

買車他肯定是不敢想的，那就只能辛苦點，騎自行車了。

襄溪縣縣城比紅旗公社還是要繁華很多的。

街邊不僅有國營飯店、新華書店、郵局、供銷社等，甚至還有百貨大樓。

麥老三和麥鴻材很快就沉浸在進城的喜悅中，被『繁華大都市』眯了眼，忘了車上的小插曲。

然而，麥穗又發現了一件讓她很不爽的事。

那就是，她堂堂一方大佬，到了這兒，居然成了一個文盲。

也不能說是全文盲，有些字跟她所在的世界差不多，連蒙帶猜還是知道的。

但有三分之一，是完全不同的。

這麥穗能忍？

於是，他們第一站沒去黑市，而是去了新華書店。

麥老三和麥鴻材很不理解。

因為原麥穗只讀過一年免費的掃盲班，恐怕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來書店幹啥？

但麥穗硬要來，他們也只能跟著。

麥穗選了一本新華字典，然後發現....錢不夠。

麥老三之前向麥向東借了兩塊，加上他多年攢下來的全部身家，一共2.75元。

除去坐車花掉的9毛錢，還剩1.85元。

而新華字典2元。

麥穗：......

「麥老三，你特么都快40歲的人了，全部身家就七毛五分錢？你也好意思？」

「這....生活以痛吻我，我也只能躺下享受，要不，還能咋滴？」

最後，三人只能先去黑市賣雞。

麥老三憑藉多年前模糊的記憶，來到四喜街道的黑市窩點。

果然在這裡發現了很多形跡可疑之人。

賣方一般都站在街邊某個地方不動，身上挎個籃子或背個袋子，然後手裡拎一件「樣品」。

也有主動上去問要不要的，但這種情況比較少，更多的還是等顧客自己上門。

買方也像做賊一樣，眼睛到處亂瞟，這看看那看看。

看上眼了，就上去討價還價。

麥穗三人從街頭走到街尾，一個賣獵物的都沒有，甚至一個賣肉的都沒有。

他們沒法問價，就只能自己看著辦。

之前他們經過供銷社，看到豬肉的價格是七毛八一斤，雞肉的價格是六毛。

而黑市的價格肯定比供銷社要貴。

他們賣八毛一斤，應該不過分吧。

這種事麥穗不擅長，便全權交給麥老三處理，她在旁邊負責警戒。

結果，麥老三剛把雞拿出來，就立刻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

不僅是買家，就連賣家都圍了上來。

這年頭，不管是城裡還是農村，大家肚子里都缺葷腥。

供銷社賣的每一樣東西都是限量供應，去晚了就沒了。

而且，不僅要錢，還要票。

比如買豬肉，那就需要豬肉票。

買雞肉，就需要雞肉票。

雞蛋也有專門的雞蛋票。

相互之間不能混用，供銷社對此有嚴格的限制。

而山裡的獵物難抓，不是誰都有麥穗這樣的身手。

所以，黑市上很少看見肉類產品。

雖說這個年代的老百姓普遍都窮，但窮人中間也有相對的富人。

這樣緊俏的物資，難得遇見一回，大家誰都不願錯過。

「同志，你這是野雞吧？喲，可真肥，得有四五斤吧？」

野雞個頭一般比家雞小，四五斤的野雞，確實算比較肥的了。

「同志，怎麼賣？」

「你這簍子里還有多少？要是價錢合適的話，我全要了。

正好我媳婦和我姐都懷孕了，需要補補。」

「誒，你這人怎麼這樣，你全要了，我們買啥？我告訴你，不興這樣的！」

「就是，我爸還住院了呢，也需要補身體。」

「說的沒錯！每個人最多只能買一隻，誰要是敢搶，我跟誰急！」

麥老三還沒開始賣，他們自己就快吵起來了。

於是，麥老三眼珠子一轉，立馬說道：「一塊錢一斤，另外再給一些糧票，其他票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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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還準備賣八毛的，結果三分鐘時間不到，就變成一塊了。

麥老三這坐地起價的速度，可以！

但他明顯經驗不足，開的價格遠遠低於一般市場價。

黑市這邊的肉價一般是供銷社那邊的兩倍。

野雞身上雖然有毛，但也是兩倍價。

如果最近資源緊俏，還有可能三倍價，甚至更高。

這就是黑市的基本行情。

大家一聽這個價，生怕數量不夠，紛紛開口表示：「我要一隻！」

「我也要一隻！」

「我先來的，我排第三啊！」

「還有我，我排第四！」

「我第五！」

大家甚至連價都沒還。

麥老三也不傻，立馬意識到自己開價低了。

但話已說出口，沒辦法。

最後，五隻野雞被一搶而空。

很多人沒買到，還在不停地追問麥老三下次什麼時候有貨。

麥老三故作高深：「山裡的貨很難找的，這個說不準，也許明天，也許後天吧。」

隨後，麥穗三人快速離開了四喜街。

他們前腳剛走，後腳就來了兩個壯漢，詢問剛才這邊是不是有個賣野雞的。

如果麥老三在這兒的話，便能立馬認出其中一個正是隔壁村的老丁。

老丁所在的組織，是一個專門進行黑市交易的團伙，控制了城南這一片的黑市。

如果隨便賣點小玩意，也就算了。

但野雞這種緊俏貨，想要在黑市上出售，必須先拜碼頭。

麥老三顯然不懂這個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