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大紅姐姐,很開心?
府尹高大人沒想到開局就是這麼一場地位懸殊的官司。
堂下的劉寡婦竟然是要告誠親王府的人,強搶她的兩個女兒。
那可是誠親王,是皇家宗室啊。
高大人心涼涼地按照流程,先問了事情經過。
凌古容微微低下頭問唐朝陽,「這位大姐,你覺得府尹會替劉寡婦她們做主嗎?」
他叫大姐倒是很順口,誰讓唐朝陽現在是一副滄桑婦人打扮。
唐朝陽淡然道,「會。」
凌古容挑了挑眉,「你為什麼這麼肯定府尹會為了小小的百姓,而去得罪誠親王府?」
唐朝陽終於分出一點眼神看向身邊的男子,有點疑惑。
這男人看起來,嗯,有點像上次在醫館給她銀子要看病的中年男子?
現在竟然喬裝成年輕人了。
她也不挑破對方喬裝的事,而是回道,「我相信皇上,皇上聖明。」
凌古容輕咳了一聲,他莫名其妙的又被誇了。
這女人怎麼時不時的就誇他。
「為什麼你會這麼相信天子?」凌古容實在想不明白。
他們以前應該沒有見過面吧。
而他只是剛剛登基幾個月而已,她為什麼這麼相信他?
怪哉。
唐朝陽給了男人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不急不慢地說道,「因為我想相信,所以就相信了。」
誰會傻傻的說不相信皇上?腦袋都不夠砍吧。
她為什麼要跟一個陌生人解釋太多。
凌古容聽到這個回答,「.……佩服。」
此時,坐在堂內的高大人現在簡直是騎虎難下了。
外面的百姓看著,他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審,「來人,去誠親王府傳人。」
百姓們不停地交頭接耳,「大人真的派人去誠親王府傳人了?」
「也不知道結果會是怎麼樣?」
「別傻了,王府的人最多過來走個過場而已,他們不會有什麼損失,反而是那母女三人更加危險了。」
眾人議論紛紛。
凌古容覺得唐朝陽估計不了解誠親王府的情況,所以才敢叫劉寡婦她們來報官。
算了,大不了,他出手暗中幫她們。
*
不知道過了多久,前去誠親王府的衙役恭恭敬敬地請來了一名中年男子。
這名中年男子是誠親王府的管家,像今天刁民鬧事的事情,貴人們根本不需要出面。
管家跟府尹跪下行禮,等府尹審問他的時候,他回道,「大人,我們王府的下人很多,若有下人打著王府的旗號在外面為非作歹,我們王爺絕不會姑息。」
他看向劉寡婦,「這位夫人,請問欺負你們的男子,是何長相?」
府尹讓人把緝捕畫師叫來。
凌古容看著堂內現在的情況,眸色淡淡地輕笑,「大姐,你看,這管家可是說了,是王府的下人打著王府旗號為非作歹,跟主子們都無關,他們可以輕輕鬆鬆推出替死鬼。」
唐朝陽半點不急,「哦。」
凌古容見她面色沉穩,還是不著急的模樣,眼裡閃過一絲興味。
這位大姐難道還有什麼依仗?
堂內,劉寡婦努力回憶那五名男子的面容,當時的情況危急,她只記得為首說話男子的面容。
誠親王府的管家目光帶著冷漠,真是不知道死活東西,敢來府衙告王府。
就在這時,唐朝陽喊道,「大人,民女當時也在場,民女記得那五名男子模樣。」
管家冷冷地看向唐朝陽,心裡冷哼,又一個不怕死的來了。
凌古容也想進堂內去看,他勾唇喊道,「大人,在下也記得他們的模樣,還可以幫忙作畫。」
暗中保護凌古容的暗衛,聽到皇上叫府尹』大人』,皆是替高大人冒冷汗。
高大人讓唐朝陽他們進來,「堂下何人?」
唐朝陽身上沒有功名,現在她又是普通的民婦,需要跪下回話。
她跪得很溜,「大人,民女叫唐大紅,是個赤腳女大夫,當時那五個男人來餛飩攤位,二話不說就開始砸……」
當凌古容聽到『唐大紅』這三個字時,差點控制不住臉上的表情,好土的名字。
他知道這肯定是她的假名。
凌古容給自己安了一個舉人的功名,他不是犯人,不用下跪。
有了唐朝陽跟凌古容的幫忙,那五名誠親王府的下人也被畫了出來。
劉寡婦給唐朝陽他們一個感激的眼神,又朝他們磕了頭。
府衙外面越來越多的百姓圍過來看。
府衙很久沒這麼熱鬧了。
高大人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高興。
唐朝陽已經被允許站起來,她轉頭看著外面聚齊著的百姓,收回視線。
凌古容實在是被唐朝陽勾起了濃濃興趣,他不知道接下來她要怎麼做。
誠親王府的這位管家的意圖很明顯,就是打算把五個替死鬼推出來了事。
若是真的如此,劉寡婦她們今天來告狀根本沒有讓真正的幕後之人受到懲罰。
不知不覺,凌古容花費了一點心思去猜唐朝陽下一步要做什麼?
果然,如他們所猜測的一樣,等衙役去把畫上的五名男子帶來府衙。
那五名男子跪下直接認錯,他們供認是他們自作主張膽大包天的想去抓雙胞胎姐妹抵債。
在場的眾人聽了心裡嘆息。
這次告狀,誠親王府只是損失幾個下人而已,王府根本是毫髮無損!
劉寡婦已經開始彷徨不安,精神氣都沒快沒了。
她以後要帶著女兒去哪裡生活?
管家淡淡的看了劉寡婦身邊的雙胞胎,這對姐妹倒是可以送給二公子解解悶。
高大人嘆氣,誠親王府這邊的下人一口咬定是他們擅自自作主張,他也只能判這幾個下人而已。
「大人,請容許民女問管家一個問題。」唐朝陽說道。
「准。」高大人應道。
唐朝陽看向管家,疑惑地問,「這五個下人,平日里伺候的是哪位貴人?」
管家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
「怎麼?不能回答嗎?」
唐朝陽淡笑,「你不要告訴我,他們還沒有資格伺候府里的主子,以前二公子上街的時候,他們幾個可都是跟在他的身後。」
管家冷眼看她一眼,「他們是伺候二公子的下人。」
唐朝陽一點也不害怕管家的冷眼。
她先朝高大人行禮,然後轉身面對堂外的百姓。
「大家是否有人看過《晉刑法》?裡面有一條刑法,凡是強行掠奪、強搶良家女子,會判處杖刑、流放,若是情節更加嚴重者,判處死刑。」
「然而,貴人們會受到家族庇護,而逃脫懲罰。」
唐朝陽輕笑,「誠親王府的二公子,以前強搶良家女子的事情少嗎?難道那些都是他的下人自作主張嗎?」
「這種話說出來你們信嗎?」
「反正我是不相信!」
圍觀的百姓安靜地看著堂內的女子,很震驚,今天所看到的,所聽到的事。
一名女子竟敢在府衙里談論刑法。
先帝在位時,刑法其實如同虛設,權貴跟金錢才是王法。
唐朝陽知道新皇打算讓《晉刑法》發揮一定的作用,雖然不能完全發揮作用,但是至少有一定的規則。
她從懷裡拿出兩張帶著血掌印的狀紙。
她轉身,雙手呈上狀紙,「大人,這兩張都是被誠親王府二公子強搶女子家人的血書。」
她也只找到兩戶人家願意寫下狀紙,剩下的根本不願意得罪誠親王府。
衙役接過狀紙交給高大人,高大人快速的看了狀紙,雙眸銳利的打量唐朝陽。
唐朝陽微笑,她還沒說完,「官員不能縱容其子弟為非作歹,皇上明明下了旨,讓官員約束子弟,誠親王府今天就做出這種強搶女子之事,這是藐視天威嗎?」
一句藐視天威,讓管家變了臉。
誰敢藐視天威,又不是要造反。
管家已經有了殺唐朝陽的心,一個賤民竟敢如此這麼放肆!
他跪著磕頭,跟府尹高大人喊冤枉。
凌古容靜靜的盯著唐朝陽,他轉頭看向在堂外的眾人,有懵懵懂懂,也有激動者。
他剛想推動晉刑法。
這位『唐大紅』就給他搭了一個梯子。
他嘆息,手指暗中比了一個手勢。
沒過多久,穿著紫色官服的錦衣衛指揮使宇文傑帶著一隊錦衣衛來了府衙。
唐朝陽看到宇文傑,心裡咯噔一下,上輩子,這位可是新皇手裡的一把劍。
兇殘名聲在外的宇文傑。
宇文傑修長的五根手指,握住腰間的佩刀。
他兇狠的目光快速的掃了一眼,目光在凌古容身上停頓了一下,又快速移開。
「本官聽說誠親王府不把《晉刑法》放在眼裡,還藐視天威?來人,把誠親王府的人通通帶走。」
錦衣衛辦案,府尹也不能插手。
這誠親王府看來是要倒大霉了,新皇要拿誠親王府開刀,讓大家重視《晉刑法》。
雖然跟她後續的計劃有些出入,不過也沒差別。
唐朝陽笑了笑。
從翡宴管教不力被新皇仗責,到新皇警告朝廷命官約束子弟,建立錦衣衛,再到如今的誠親王府開刀,進行推動刑法。
這些都比上輩子提前了,劉二娘她這輩子不用擔心跟姐姐還有娘親分離。
唐朝陽這輩子並不打算讓劉二娘替她做事,她不會再讓自己活在仇恨里。
養大安安,才是她需要做的事。
凌古容看到唐朝陽勾唇淡笑,那張蠟黃又不好看的臉,竟然有一點生動。
他低沉地問道,「大紅姐姐,很開心?」
唐朝陽,「?」
大紅姐姐?
好難聽。
兩人默默的對望了一眼。
唐朝陽微笑,「很開心,天子聖明。」
凌古容要不是知道『唐大紅』不認識他,他都要懷疑她是故意拍龍屁了。
此時,圍在府衙外面的百姓里,就有識字的學子。
學子們談刑法的時候,老百姓他們也聽了一點,就好奇。
百姓問道,「劉寡婦她們母女三人是不是沒事了?」
他們這些老百姓真的可以告權貴的嗎?他們可以嗎?
而學子們隱隱有種預感。
晉國正在百廢待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