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拍攝前夕

霧軌點頭表示同意，把話繼續講下去。「我小時候，喜歡射箭，喜歡在父親的一間閑置生態房中贍養一隻會說話的鸚鵡。我父親認為玩這些東西是浪費時間，我堅決反對他說的：你做事不出成績等於白做，女孩子們的時間很寶貴的，一定得趕在三十歲前達到經濟獨立，然後找個門當戶對的伴侶把自己嫁出去。露娜，你同意我的觀點吧？提倡婚姻自由的年代了，還抱著一堆腐朽的上世紀觀點不放。別想強制我接受這些觀點。他後來不經過我同意，完全不跟我坐下來商量，叫來廠里員工把生態房拆了，並且把我用的射箭套裝賣給鄰家男生。當時我特疑惑，你知道嗎？他不問我，射箭、養寵物是否能帶給我快樂，說明他不尊重我。我上學以後，他很少來開家長會，也不關心我的心理狀態。只會教我努力學習，將來考上大學，繼承他管理的礦場。對，就是閃塵工作的地方。」

「也許你去路上雇一個獨角獸充當家長也行。有些浪漫勵志劇經常這麼演，找來的家長漸漸融入了自己的角色，認真輔導孩子成才。」

露娜走過來，把胳膊輕輕地搭在霧軌肩上，把頭髮甩到身後，揮蹄熄滅火焰。霧軌從椅子上坐起，深深躺起露娜懷裡，真摯向她發出擁抱。

霧軌探出頭，打開活動門，重新走回客廳里。露娜收起鐮刀，環顧四周。她好像聽到樓下踩踏樓梯的聲音。猶豫片刻，她跟在霧軌身後，離開陽台。黑影之中，忽然映出一個嬌小的身影。胸前什麼東西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霧軌重新回到書桌上，向露娜繼續講述自己的過往：

「我想通了，從外界獲得認可，這點子蠢透了！我內心當時一直受煎熬，成績始終處在中游的我，選擇不回家，住在學校的公辦宿舍里。雙休日朋友們回家，我就獨自唱優美的歌。那些歌源於夜之子至暗時代，表達絕不放棄希望的決心，並最終決定靠自勉活到勝利降臨。唯一我從父親那得到的信息，就是一張張高額支票，與永不會透支的信用卡。於是，我在這種狀態下結束了高中生涯，在迷茫之中匆匆步入大學生涯。我的父親工作上飛黃騰達，也變得越來越忙。一個月的暑假，他只找我登過月球最高山。閃塵在那辦過知識競賽。得承認，我倆抵達山頂后，他破天荒的對我說出這輩子第一句包含表揚意思的話：努力吧。我知道他的意思，失望也是真的。從那以後，我做好一件事，必須去取悅同學和老師，贏得關注。我必須這樣做。不然我心慌得睡不著覺！我看過心理醫生，他說是原生家庭的問題。建議我多跟父親溝通。於是，他在生物公司騰出一個實驗助理的工位給我。你說我父親情商低嗎？否定的。他真懶得表揚我，鼓勵我？哪怕他給出一句正面鼓勵的話，我也不至於帶著憂鬱活到十八歲。」

「然後，你在食堂遇到了閃塵。閃塵像是你生命中的一束光，驅趕陰霾。他肯定你做過的所有事，反覆強調你做得足夠好。哎！我有思路了！這就是你的角色設定！傳奇英雄沉迷於練習刀槍之術，於空曠林地反覆演練禦敵之法。她對灰燼軍團的恨意深刻入骨。因此她缺乏感知愛的能力，她不懂得如何措辭，正確地向身邊的朋友表達自己的愛。也罷，她哪來的朋友。生下女兒，也就是你以後，她也不懂得培養孩子。你呢，就是放養狀態，我做我的，你做你的。我也不懂咋和你有效交流，溝通情感，建立良好的母女關係。加上森林周邊也沒啥險情，咱倆稀里糊塗過了十幾年安寧日子。直到傳奇英雄索羅·奧拉通過試煉，也就是你的閃塵。索羅抵達森林邊境，即影之國；閃塵來到你身邊，開始追求你。他的到來促進了你我之間的關係向好的勢頭髮展，這就是你角色存在的意義。」

霧軌一拍腦門，差點沒把桌子上的茶水碰灑，澆濕露娜寫好的劇本。

「行啊露娜，你這邏輯絕了！這樣演我沒負擔！謝謝你露娜，你說你咋怎麼聰明呢！真是我的小天使！其實，我從沒見過親生母親的面。我願意認你當繼母，哈哈！不對，狂風是我的繼母，位置滿了。」

「狂風？她是怎麼認識到你的？」

「凡事皆有可能。狂風是閃塵的頂頭上司，她是閃塵成功之路上不可缺少的墊腳石。」

霧軌從卧室里拿來一個漂亮的紫色墊子，平鋪在沙發上。她又折返回去，從衣櫃里抱來厚棉被。露娜見此打開窗戶，透透新鮮空氣。一些房間若長時間不進馬來透透風的話，會變得潮濕不堪，潮濕的像個地窖一樣。

「對了露娜，我的閃塵還可以幫你做什麼？」

露娜在猶豫，要不要把接下來這句話展開說。話語始終卡在喉嚨里，像口濃痰出不去。

「索羅愛上師傅，幫助她解決宿敵，贏得了她師傅的肯定？因此他們的關係是曖昧的，不清不白。索羅本就不是個感情專一的男英雄，書里是這樣講的。他看誰漂亮，就會對其產生好感。連聊天的話都遮蓋不住他饑渴的求愛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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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娜真不能直接和霧軌這樣講。

「霧軌，英雄索羅幫她師傅除掉了心魔。目前咱先這樣定，好吧？晚安吧霧軌。明早我早起去為你製作精美的烤薄餅，作為早餐。」

「晚安。我去洗漱睡覺了，女孩子年輕的時候盡量少熬夜。」霧軌將陽台的窗帘拉上，就返回房間里準備躺下睡覺。露娜對於一些事情念念不忘：英雄索羅似乎是個頭腦簡單的傢伙。書中表現他勇敢的方式，竟然去安排他不斷和同齡的孩子比拼武藝，一個個把他們撂倒在地。這無疑不利於培養雙方良好的競爭意識，主角只會恣意驕傲，越發看不起身邊的朋友。另外書中似乎想證實英雄索羅敢於蔑視死亡，竟然安排他在成年夜之子的唆使下殺死了一隻馱著戰友屍體的夜之子。諸如此類的事迹鱗次櫛比，一件比一件血腥。比如，英雄索羅與父親在田園散步，看見一名身材肥碩，長相兇惡的灰燼戰士扛一頭野牛往他倆這邊走。並非出於飢餓原因：父親安排索羅飛奔過去，砍掉了戰士與野牛的腦袋。

露娜不可能安排閃塵學自己一樣殺戮戲中的角色，哪怕這只是在演戲。入夜深了，周圍變得愈發靜悄悄，露娜望著陷入沉睡的霧軌，會心一笑。她便走到廚房關閉客廳的燈，緊接著準備收起客廳唯一一扇窗帘返回沙發睡覺。忽然，一聲貓叫給露娜接下來的行動按下了暫停鍵。聲音是從窗沿發出的，可誰也沒有出現。圖書館高塔遠遠矗立在冷風籠罩的月夜之中，未知的森林緊挨著圖書館，一眼望不到頭。露娜嘗試往窗邊靠近一點，一根毛茸茸的尾巴打到了露娜的右臉頰。

一隻黑貓，瞪著兩顆黃色瞳孔正盯著自己看。可露娜還真找不到東西餵給她吃。

無奈，露娜攤開雙蹄，「對不住，第一次見面，我不清楚你喜歡吃什麼。」貓咪只是咧嘴沖她凶，伸出舌頭去舔自己抬到半空中的爪子。這隻黑貓居然長一對眼睫毛，明顯有小馬幫它修建過的痕迹。貓咪倒不認生，縱身從窗檯躍下。一路小跑進沙發底下，露娜抓不到它。

「好吧，小傢伙。我知道去哪給你買好吃的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直達露娜心底：「蛋黃派，櫻桃味的。」聲線像極了瑞瑞。

「月球上是什麼甜品都能買得到嗎？我還是去電視旁邊找點正經的貓糧給你吃吧。」

天際仍然保留著一抹白晝的光明，蒸騰的氣霧開始淡去。而遠遠地月亮也漸漸變得越來越清晰，明亮了。露娜起身前往電視機旁去取貓食，不料黑貓深邃的瞳孔中流露出一種神秘感，一句話如同一句預言，直達露娜的心靈：

「你可以除掉心頭的怨恨，並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露娜·浮士德。」

晨曦之時，永遠屬於勤勞的小馬。月球陽面居民的生活作息既規律又趕早，甚至露娜第一天不太適應他們的生活節奏。霧軌說閃塵今天中午十二點上工，所以她等天剛蒙蒙亮便叫露娜起來洗漱趕路。露娜原以為只有學生習慣利用清晨的黃金時間學習，她錯了。等霧軌和她趕到圖書館高塔門口之際，紫羅蘭和閃塵提早一小時便來了。絲絨一樣的草地緊緊地圍繞主這座古老的高塔，並沿著圖書館外側牆壁生成部分綠油油的粗壯藤蔓。向上攀升。紫羅蘭正仔細端詳這些藤蔓一時碰撞，一時說所。一條長滿雜草和小蘑菇的小道橫穿森林，路邊的岩石上點綴著綠色的苔蘚。蔚藍的天空在靠近遠處地平線的地方已經漸漸變成了如珍珠般的白色。

今天露娜只需要無畏與閃塵參演。她和霧軌一起事先將劇本內容講給他倆聽，再由紫羅蘭和朋友們上樓布置場景，因為他們將英雄索羅擊殺猛犬的丘陵定在二樓的空中樓閣中。閃塵今天的情緒很飽滿，他說昨晚在擔心劇本內容夾雜血腥內容，來自露娜的否定回答讓他完全塌下心來。「沒問題，我只需要等黑晶扮演的大狗快要從樓梯上衝過來，我立刻抓住他的身體兩側，黑晶裝作痛苦的樣子，直接掉下去。接著，我父親覺得大狗在他心中的地位不可撼動，然後我跪下來，承諾一輩子代替大狗守護他。直到戲中的他去世。」

露娜點點頭，「對。猛犬保護的是他的生命與榮譽。到時候閃塵跪在你面前，他說會當您的獵犬，守護您和您的牲畜，然後輪到你說要改他的姓，讓閃塵自己磕頭起來。」無畏與閃塵相對而視，閃塵悄悄往父親褲子口袋裡塞下一沓鈔票。

圖書館尚未開燈營業，紫羅蘭領霧軌於一樓摸索著找到樓梯口。露娜與閃塵他們緊隨其後。順著狹窄的樓梯上到二樓，露娜燒掉南邊堆積成山的垃圾收藏，給場地騰地方。藍虹劍呼喚而出，黑晶化為雲霧從劍端湧出，眾目睽睽之下轉換成一隻凶狗的樣子。露娜再次念誦咒語，於靠近樓梯口五十米的地方召喚枷鎖圓陣。黑晶繼續發出他那標誌性的獰笑聲，走入圓陣，任由一根鐵鏈從地板上升起，禁錮住它的四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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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娜，我一會真的要把它扔到樓下去？不得不說這挺殘忍的。」閃塵向露娜問道。

「我改一下吧。你還是要在樓梯口薅起狗，然後把它丟進我剛才畫的圈裡，相當於英雄並沒有殺死這條狗，而是將它丟進捕獸夾。鋒利的捕獸夾切斷了大狗的後腿，你父親需要十年時間治癒它。」露娜道。霧軌在一旁對準黑晶反覆拍照，閃光燈晃瞎了他的雙眼。

黑晶不耐煩地埋怨起來：「我說小朋友們，咱能少說點廢話，趕快開始不？」

「無畏、閃塵，咱們先試一次看看效果。你們儘力按劇本所寫演繹就好了。我負責旁白部分！黑晶請你先下樓等我信號再跑樓梯上來。」露娜開口講道，同時向一邊架好攝影支架的霧軌眨動雙眼，示意一切準備工作就緒。紫羅蘭把電話豎放在攝像支架上開啟拍攝狀態，與霧軌一起調整鏡頭距離以及擺放角度等等。

無畏穿的是一身簡單的棕色布衣，閃塵站在樓梯口，腰部系有一條牢固的布腰帶，用於束縛存於背部的光明劍。露娜放緩一口氣，她想起以前獨自在城堡後院散步的時候，會完全放空自己的大腦，眺望城堡遠處寧靜開闊的山丘，憑空捏造出幾個山間精靈住在山頭，互相之間會過怎樣的生活。露娜很善於一邊觀望湛藍湛藍的天空，一邊組合任意元素構造一個奇幻的故事。二層閣樓的地板以及樓梯明顯於昨晚重新上了一層偏棕色的底漆。霧軌調試成功，對露娜擺動馬尾，算作打信號表示可以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