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話說林家
末月鬱悶死了,不顧自己愛是個無恥之徒,沖著干擾她睡眠的手指就咬了一口,剛滿月嬰兒的嘴,牙齒都未長出,林崎遠卻誇張的喊起來:「哎呦!秋兒快看咱們的寶貝女兒,怎麼亂咬人啊?我的手哎!」
「誰讓你老欺負她,再說,女兒是我的寶貝,對你來說不是瓦片嗎?」正在打絡子的石秋兒撇了丈夫一眼,看著女兒因睡不醒而朦朧的眼神,沒好氣的道,這裡的絡子卻不是末月在現代看的那些中國結,而是將上過漿過的絲線紡纏到一種木製器具上。
這個器具在末月前生的老家也被稱做絡子,在她小時侯看過媽媽用這東西,屬於織補流程的一種,而這一個多月,投胎前與出生后的記憶表明,這個家大概是以織布為生的,不過這個父親真討厭啊!怎麼討人嫌怎麼來,從搬到這屋裡。
只要他一回來,要麼掐她的臉,要麼把她從熟睡中吵醒,時不時還用他那長著短須的嘴親她一口,如果能說話,末月真想大喊非禮,林崎遠不知自己女兒心裡的怨念,聽到妻子的話后,不由燦燦說道:「不是瓦片,是寶玉,對不對乖女兒?是爹一時說錯話了。」
「你啊!什麼時候能在外人面前說對話,真不知道你怎麼回事,一有外人你就不會說話了,讀書、讀書,人情通達書上有吧?」石秋兒數落了幾句,面上卻無氣色。
林崎遠點點頭,連連道:「娘子、娘子,小生知錯了,以後定改之,當時,我是有心想說幾句書中好話,可是想來想去,生女兒的話就那麼幾句。」裝吧!你就裝吧!末月心裡氣呼呼的想到,這個爹怎麼看怎麼古怪。
滿月時,林崎遠為她取了名字,竟然還跟前世一樣,名為末月,這個名字的來歷也差不多,誰讓今生她還是出生在這麼個時間呢?
滿月後,母親一挪屋,開始進出忙活,周圍往來人就多了,讓她把家中事情聽的差不多了,加上鄰居往來,閑言碎語,你說我談的,讓她推測出個大概,十幾年前趙氏,也就是她的奶奶,獨身帶著兒子林崎遠、童養媳石秋兒從京城來到這裡——蘇州。
並不是她猜想的揚州,也是,蘇楊二地本就臨近,只隔幾個小市,氣溫、口音都很接近,憑她這沒出屋的小孩子,又不是江南人,想分辨清楚很不容易,而趙奶奶就是在這有名的地方,憑著一手織布技巧,養活著兩個孩子。
十幾年下來,不但供兒子讀書、趕考、娶妻生子,還在揚州城裡買下這麼個小院,算是有了家業,至於爺爺?家中並沒有供奉他的牌位,想來還沒死,家裡也沒人提他,而且自搬來這裡,家中就沒有來過親友,只跟左右鄰居往來。
在古代單身女人帶著兩個孩子,無依無靠,無親無故,也不曾改嫁,拜眾多宅鬥文所賜,末月想想就知道不容易,也是趙奶奶性格潑辣,脾氣大,嘴上、手上都不留情面,人也精明,才沒挨著鄰里欺負,家中表面,處處是趙奶奶做主。
原本末月還以為父親林崎遠是吃軟飯的,家中生活所需都是奶奶、母親織布掙來的,後來才知道,林崎遠是州學生員,每月都有生活補貼,還在一戶富商家綬館,賺點學費,大方面來說他的收入才是家中每月最多的。
織布工藝複雜,從抽絲、紡線等需要二十多道工藝,奶奶、母親兩人每月忙裡忙外,也最多掙個兩三兩銀,而他每月生員補貼,加上綬館學費有七八兩,林崎遠不通人j□j故,死板不知變通之名遠播,沒人願意跟他一起出門喝酒玩樂,沒這花費,自然又省了一大筆,還能專心做學問。
世道還算太平,江南自古就是繁華浮誇所在,蘇州繁華不下杭州、揚州,風月場所眾多,許多書生們都喜歡去那消金窟玩樂,而林崎遠因不通人j□j故的名聲,玩樂的事情從沒人請他去,其實最早也有人請他去過過,可惜那位倒霉的。
被林酸秀才以聖人名義,說盡經史之詞,女色誤人之事,數落了整整兩個時辰,才拂袖而去。自那以後,再無人請他去過,而也正因為他這死板名聲,許多大戶人家請先生給自家孩子開蒙都喜歡請他,學問好,人又死板,孩子跟著學,至少不會學壞。
末月也是聽說這些,才懷疑起自家父親來,加上父親對家人態度的人前人後兩樣,讓她確信,自家父親估計也屬於芝麻湯圓的,雖然方法稚嫩小氣了些,想想他那時不過十六歲,剛剛過了童生試,正春風得意時,能考慮到自家狀況,不充大頭、不貪玩樂,潔身自好也算不錯了。
婆慈媳孝,兒子也不是傻子,哥哥還處於塑造期,除了窮了點,總體來說這家還算不錯,玉柳的眼光就是好,想起玉柳,末月就想起昨天來,昨天,總算得到那麼點自由時間,奶奶出門去布莊賣布,父親去州學,哥哥去私塾,母親在外間織布,就剩她自己在裡屋。
雖然身上還裹著襁褓,當時也顧不得了,意念一動,總算進入心心念念的空間里了,這處空間除了那顆小小泉眼周圍,大概有兩平方米,別處全部凍結,被白霧包圍著,要等她功法有進步才能逐漸打開,她進去時不巧,正好落在泉眼裡,襁褓全都浸濕了。
不過不愧為初級靈水,只是被那點水泡一下,她軟綿綿的身體就有力許多,也不總那麼睏倦了,這處空間有廣闊的未來啊!末月明白這一點,還是取個名字吧!在前世那些小說中,隨身空間個個有名字,她的也不能太差啊!
末月躺在泉水裡,看著周圍白霧,想起跟玉柳在這說話的情景,心中一片黯然,算了,就叫做玉柳空間吧!有這個名字,只要這片空間在,玉柳就永遠不會消失,取好名字后,末月趕緊回到外面,濕透的襁褓讓她渾身不舒服。
反正她是嬰兒,經過這段時間的折騰早就不怕羞了,剛出正月不久,為了不感冒,哭吧!末月的臉皮經過嬰兒生活是越來越厚了,她想著昨天自空間出來,被母親換下襁褓的情景,母親目瞪口呆,喃喃自語,說她好大一泡尿的情景還在眼前,當時讓她幾乎無地自容。
此時她還不知道,石氏將洗襁褓、尿布的水潑在後院,使的空無一物的後院一夜間野草、野花發芽,破土而出,讓地面蒙上一曾綠芽。
「秋兒,你過來下,我更你說點事兒。」就在末月胡思亂想之時,屋外的奶奶趙氏忽然喊了一聲,讓她回過神來。
「哎!」正鬥嘴的小兩口也停下話,石氏忙放下手中活,應了聲就起身向外走去,林崎遠見妻子出去,忙笑嘻嘻湊到女兒面前逗弄,非得幾個女兒的白眼才滿意,這時的兩人都不知道,趙氏屋裡正在說一個對他們影響深遠的話題。
趙氏拉著石氏在屋裡坐下,少見的嘆了口氣道:「秋兒,昨天我去送布,回來路上湊巧遇到丁牙婆,聽她說起個事,拿不定主意,想跟你商量下。」
「娘!什麼時還能讓您為難?」石秋兒好奇的問道,她對這自小將她撫養張大的婆婆非常了解,那性格當真比男人還強硬,當年幾乎身無分文來到蘇州,卻沒半點為難,幾個時辰就哄的路人熱心幫忙找了地方落腳,還給聯繫了幾樣辛苦活。
趙氏難色一閃,有些艱難的道:「秋兒,你知道我是把你和崎遠一樣疼著,咱們家比不了京城,這些年我攢著勁讓他出頭,可惜他不爭氣,連考兩次都沒考中,考試花費還把家底花了個差不多,昨個,丁牙婆說,本地的鐘鼎之家,林家太太有了身孕,即將臨產,正在挑選出身清白的奶媽。」
「奶媽?」石秋兒眉頭隱隱一皺,抬頭見婆婆為難的神色,心中矛盾,婆婆對她來說,不止是養育之恩,更有母女之情,她早在心中立誓,但凡有能力,絕不會讓婆婆難過:「娘!您不用為難,崎遠為了這個家不也去商戶之家綬館嗎?兒媳去做個奶媽也沒什麼,只怕委屈了月兒。」
「哎!如果是普通大戶人家,我也不會讓你們母女倆委屈,丁牙婆說的這個林家很不一般,祖上開國時功勞不小,封了候爵,到現在已經五世,原本應世襲三世,后當今聖德,額外加恩,又命其多襲了一代,只是他家子嗣不煩,代代早逝,只剩下現在當家的林海老爺。」趙氏感嘆的說起。
石秋兒並非沒有見識之人:「那他家也當的起公候之家了,這樣的人家怎麼會在蘇州呢?而且蘇州權貴中聽不到他家的名聲。」
「哎!蘇州是林家的祖籍,可自開國后他家就世居京城,這裡的人哪裡知道全面,若不是丁牙婆說起林家老爺和夫人的名諱,我也想不起來,咱們在京城時你年紀還小,尚不曉事,我倒聽說過這林家之事,當年林侯爺在世時,當今恩寵不斷,就算那一大家子都比不了萬一。」趙氏回憶起那時之事,輕輕講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