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本來就很好
惡意的非議和揣測，林明月以往遇到的太多，有些甚至是來自親近之人。
小時候聽了心裡像扎了根刺，說不出的難受；長大之後便不在乎，能面無表情的把這根刺從血肉里拔出來。
但在以前，換做陳思意被這樣非議，林明月會毫不顧忌的開口替陳思意澄清。
而現在，她卻只是在後面望著那幫人，任由她們這樣做。
等人走了，留下一句不對。
她悵然的說出這一句不對，又好似是在叩問自己。
林明月想，她好像把所有的勇氣，留在了十六歲的那年，留給了那名會畫畫的少女。
沈照溪不知為何突然改了主意，提議說：「今晚還有空嗎？我想再和你一起散散步。」
「有空的。」林明月答。
比起沈照溪這個大忙人，她的大學生活要清閑得多。
平日里食堂、宿舍、教室三點一線，除去做家教的時間外，偶爾會出門在廈門逛逛。
夜色如水，晚風溫柔，林明月和沈照溪並肩在路上走著，欣賞著往日里難以注意到的校園風光。
一路無言，心裡卻是十分的放鬆愜意。
兩人安安靜靜的漫步，彼此都不願意打破這份寧靜。
沈照溪帶著林明月走回了體育場，只不過這次兩人沒再跑步，而是到一旁的觀眾席坐著。
林明月彎著腰穿過護欄，跟著沈照溪往上爬了幾層，坐下的時候聽到對方清澈的嗓音。
「這裡還挺適合聊天的。」
沈照溪仰頭，雙手撐在身側，黑眸清亮，姿態放鬆。
她在數星星，一顆、兩顆、三顆……
繁星萬點，這天上的星星怎麼數都數不完，月亮卻只有一輪。
她轉頭，笑著望向身旁的人，心想這裡還有一輪月亮，然後悄悄把月亮盛在心上。
夜裡一片昏暗，只有微弱的燈光照著這邊。
林明月知道沈照溪在看她，問了句「怎麼不數了」。
「太幼稚了。」沈照溪回，抓住林明月的左手，有一下沒一下的玩起林明月的手指。
她問林明月：「你說，這天上的月亮要是掉到水裡了，該怎麼撈起來？」
林明月微微仰頭望著月亮，認真思考幾秒，回：「月亮只會在天上，是掉不進水裡的。」
聽了這番話，沈照溪垂眸，眼裡多了絲惆悵。
水中撈月，得到的終是虛幻一場，月亮又豈是一人能獨佔。
林明月側頭，望著她清麗的側臉，望見她眼裡的星星點點的惆悵，在心裡想了許多話，說出口只有一句「剛剛那些人的話，你不要在意。」
沈照溪淡淡一笑，「我沒在意。」
她從不在意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旁人的幾句閑言碎語，聽了就聽了，當個笑話就好。
不管那些人怎麼說，反正最後選的都是她。
這是無可改變的事實，也是她唯一要的結果。
她不當場指出她們，不是因為顧及同學情誼，只是因為覺得浪費時間。
林明月倒是表現的比沈照溪還在乎幾分，聽到沈照溪的回答后，又說了大一堆安慰的話。
「那就好。」
「她們說的話太過分，毫無依據，完全在發泄情緒，惡意揣測。就算是沒被選上，也不應該這樣在背後說人壞話。」
「沈照溪，你很優秀，老師、我、宋琦……很多人都這樣覺得，這一點大家都有目共睹。」
「你值得這份優秀，值得那些仰視你的目光。」
「以後、以後，你一定會走向頂點。」
……
句句真誠，沈照溪聽著有些得意忘形，好像她真如林明月話里的那般好。
她反手扣住林明月的手，十指相握。
「我知道了，女朋友。」
溫潤的唇角壓著笑意，像是在憋笑。
林明月停下，看她一眼，「你不信我？」
「怎麼會不信？只是，你誇的我有點不好意思。原來在你心裡，我這麼好啊。」沈照溪玩笑說。
手上的力度無意間收緊，她們的手扣的更緊了些，傳遞過來的溫度令人安心。
林明月低頭，目光望著體育場里的點點燈光。她的聲音輕輕淡淡，落在濃稠的夜裡，隨風而去。唇角微揚，臉上的神情模糊不清，「你本來就很好。」
見到沈照溪的第一面，林明月就是這樣覺得的。
對方在同齡人中，無論是見識、涵養，還是自身的專業水平都更勝一籌，就連外貌也都相當出眾。
當初那場辯論賽，只有她和沈照溪晉級。
而她棄賽，看著沈照溪一路衝到終點，站上決賽的舞台，奪下冠軍。
台上的沈照溪意氣風發，一身深色西裝，眉眼如畫，明媚張揚。接過獎盃，承著明亮的舞檯燈光，朝台下觀眾微微鞠躬示意。
那一刻，掌聲雷動。
林明月坐在前幾排的位置，目光落在沈照溪身上一瞬不移。
台上的人，真有幾分陸遊詩中的那句「照溪盡洗驕春意，倚竹真成絕代人」的風範。
這一幕，讓她記到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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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能說不驚艷？
「會越來越好的。」林明月祝願。
沈照溪撐著下巴看她，目光溫柔，緩緩開口：「知道被選上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開心的晚上睡覺都睡不著。」
「我還記得那天的選拔，演講結束后我在現場等了幾十分鐘。後知後覺的緊張起來，就什麼都不想做，硬是等裡面的人全部結束才離開。」
「你說我到底在緊張些什麼呢，林明月？」
林明月眉眼微動，動了動唇瓣。
剛準備開口，沈照溪就靠在了她的肩頭，髮絲落到她白皙脖頸上。
她有些意外，配合著調整了姿勢，讓對方靠著更舒服些。
不過幾秒，林明月聽見沈照溪微沉的聲音，含著難言的低落，「其實，我更想去打辯論賽……」說著，她鬆開了林明月的手，眼睫微垂，心裡思緒止不住的翻滾。
月光如華，照著她的面龐，平添一分朦朧清冷。
「大一的辯論賽，那時候我用心準備了很久，最後拿了個校級第二名。」
「我以為我能被選去代表學院比賽。可因為之前拿獎過的那位學姐她跟老師說，她更習慣和以前的搭檔一起打比賽，我就被刷了下去。」
「明年，有幾個明年呢？」
老師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她才大一，資歷太淺，努力努力，明年一定能被選上。還有老師不看好她，一口咬定，說讓她現在去參賽一定沒結果。
她當時在心裡氣憤至極，也只能沉默著點頭，答應下來。
可明年也沒被選上，大概率以後都不會被選上了。所以，是她不夠努力嗎？
她聽到俞聲對那句「還有明年的」一通發泄，竟然有幾分共情，同時又覺得可笑。
突然很想喝酒。
沈照溪摩挲著指腹，她抬起林明月的下巴，在唇上淺淺印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