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震澤
劍動,再斬!
一口精血噴出,血染虛空,又然塗抹成一幅丹山。
只是這幅丹山圖卷,已然和陳式所召喚出的畫卷似是而非了。
錦衣青年百戰沙場,心性堅定無畏,如此局面當然不會手軟。
一聲怒喝,毅然祭出一滴精血,那潭水影頓時化為血色,無盡屍山血海鋪天蓋地而來,隨著一面戰旗在斜陽中墜落,百年一夢,總是一空。
一念間,血海屍山褪去,一劍深深楔入那幅圖卷,再度崩碎光影,將魔遠遠擊退。
「人力有時窮,只需再接再厲,必然將此獠予以斬殺!」
「我之劍無窮,爾之氣血有虧,焉能不敗!」
錦衣青年智珠在握,連連揮劍,乘勝追擊。
道境釋放,十步森羅掣動青色劍影,勢如摧枯拉朽,劈開錯亂光影,卻聽叮的一聲,正擊中一物。
一時間虛空中氣血瀰漫,一股渾厚的氣息撲面而來,令錦衣青年頗為不適,尤為震驚的是,對方氣血居然強到如此地步。
凝神看去,就見自己擊中的正是一枚銀色匕首,匕首在中,與上下兩劍組合成三才之勢,堪堪擋住了自己的全力一擊。
「好在他的三才之勢並不圓滿,尤其中路人位大有欠缺,只需乘勝追擊,必然能將此獠一氣擊殺!」
在道境加持之下,十步森羅已然掌控眼前一方天地,青色劍影連連綻放,直取中宮。
然而讓他始料未及的是,自己的劍道何其銳利,猶如水銀泄地,卻每每不能徹底破開中宮。
饒是如此,對方被連連震傷,周身傷口,口鼻之內,鮮血汩汩湧出,身形步步後退,看去已然撐不了多久了。
即便如此,錦衣青年步步凌壓,一劍重似一劍,眼看就要擊破對手防禦,卻偏偏仍差了那麼一點。
鬱悶之餘,一聲怒喝,錦衣青年毅然煉化一滴精血,周身氣勢蓬勃高漲,青色劍影吐出丈余劍芒,隨著一聲呼嘯,虛空斷裂。
就見對方猶如斷線風箏一般被遠遠擊飛,跌落在塵埃之中。
錦衣青年一步凌空,目光俯瞰。
他原以為這一劍就是不能將對方擊殺,也足以將那邪魔變成一個廢物。
塵埃之中,一個近乎赤裸的身影緩緩爬起來,手中依舊握著那柄匕首,配合上下兩劍,再度形成三才守勢。
錦衣青年雙目噴紅,要知道他堂堂南殿少殿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此際第一次出手,居然不能拿下一個無名邪魔,加上周邊不少修士出沒,若然宣揚出去,必成笑柄。
他一人丟臉事小,背後還存在一個偌大南殿,無論如何,這個面子是不能丟的。
胸中怒氣沖霄,當即又煉化兩滴精血,青色劍影吐出數丈劍芒,俯衝直下!
下方的魔彷彿傀儡,揮動銀色匕首,悠悠一劃,再度擋住了對方的含憤一擊。
魔再度被遠遠擊退,在大地上犁開一道長長溝壑。
他雖然被擊退,氣勢卻絲毫不見衰竭,他站在天地一線間,與上下兩劍依舊頑強形成完美守勢。
他雙眸空洞,看向前方,如看無物。
在其眼中,沒有成敗榮辱,只有規則掌控。
「這不知來歷的邪魔,竟能掌握如此陣型,若不能將之擊殺,這一次屠魔之會必然受挫,為今之計……」
念動聲中,一座大殿暗影當空浮現,牢牢鎮壓在上,碧瓦飛檐,雕樑畫棟,氣勢恢弘。
錦衣青年背負大殿之影,一腳踏動虛空,就見一道長長的青色劍影無聲斬入大地!
以大量氣血之力召喚出一座南殿投影,錦衣青年損耗巨大,但他已無從選擇。
一座南殿,矗立南天,勢壓南荒,名謂震澤。
一座震澤殿凝聚無盡南殿修士信仰和覺悟,蘇墨處身其中,日積月累,有所覺悟,故而將之引為道境之基,以為最強後手。
天地俱暗,日月無光,卻聽一聲長嘯撕裂天地,就見九頭大妖光影魚貫出現,向上衝去,俱被那一道凌厲劍影,相繼斬碎。
青色劍影當仁不讓,所向披靡,飛速落下!
生死一線,魔再度爆發一聲怒吼,就見一口烏沉沉的大鼎憑空出現,在澎湃氣血的灌輸之下,四壁上一頭頭大妖齊齊活轉,扭轉軀殼,紛紛仰天咆哮。
一聲霹靂,震驚四野。
就見那道青色劍影宛若被大鼎一口吞沒,染血的霧氣向周邊磅礴釋放。
大鼎之下,瘦削的魔,高舉一根鼎足,雙目充血,連連低吼,口中鮮血狂噴。
他的身體已然有一小半,陷入泥土之中。
饒是如此,眉心間一枚巫道劍銘浮現,號令周身氣血,沸騰如海。
眼見這口邪氣凜然的大鼎,錦衣青年內心震動,要知道末世妖類凋零,早就不足為慮,而眼前這口大鼎氣勢雄渾,居然連自己召喚出的南殿投影都不足以鎮壓其氣勢,其來歷不可想象。
沒有想到,對方不僅深諳魔道,還與妖族大有淵源。
如此勁敵今日若不除去,必成龍澤大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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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正當一鼓作氣,將之擊殺。
胸中氣血煉化,南殿投影倏忽間放大一圈,其上細枝末節,無不刻畫細微,栩栩如生。
十步森羅在腳底踏動,一道道青色劍影魚貫斬落,震得大鼎嗡嗡作響。
遠處幾個修士被震得頭暈目眩,頓時支撐不住,慘叫一聲,紛紛落荒而逃。
錦衣青年更不留手,他奮力祭出最後一劍,平地炸裂一道驚雷,就見那口烏沉沉的大鼎終究失去自持,一晃消失。
大鼎之下,一個鮮血淋漓的身影從泥土中頑強站立,一身氣血瀰漫虛空,轉眼間,再度凝聚出一幅碧血丹山圖卷。
看著這幅圖卷,錦衣青年不禁啞然失笑,只不過他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因為他看到那幅圖卷,已然與原先那張圖有了很大不同。
陳式的悟道圖卷只是借用外殼,內里裝載的卻是無法想象之意象,彷彿足以囊括宇宙。
他越看越是心驚。
就見那幅圖卷上的山勢林木,山腳雲霧之中,卻有無盡巨魔長身而起,連連咆哮。
山巔上,更有大量妖族,如雨後春筍出現,紛紛仰天怒吼。
錦衣青年到現在還如何不明白對方的用意?
「他分明在以我的劍道衝擊他的自身血脈,以充分激發血脈之力,融入那幅感悟來的圖卷,以自身覺悟凝固出圖卷,以補齊人位不足,這天賦,居然將他人之物拿來就用,這,還是一個人……」
瞬間的猶疑已足以改變戰局。
一身淋漓的魔,手中的銀色匕首微微一挑,欲破青天!
這一刻三才齊動,從圖卷中抽出一縷巫道氣息,奮力一刺,於不可思議之中,挑動對手體內血脈瑕疵,刺破長天!
一縷刺痛自胸膛間綻放開來,染紅了衣襟,鮮血汩汩湧出,竟然不可抑制。
上空的南殿投影轟隆一聲,消失不見。
錦衣青年緩緩落地,看著對方,眼中再無一絲輕視,因為對方展現出的劍道,已足夠引起他的尊重。
對方的劍道,他沒有見過,那種傷害,當真匪夷所思。
若然不能盡興一戰,弄明白其中原由,對於自己日後進境必然產生深遠影響。
此刻,面對心中的至高劍道,他不再單純以邪魔看待對方,凡能令自身劍道有所精進者,何妨取長補短。
而對方所展現的劍道天份,已然在他之上,恨不能促膝長談,共解心中疑惑。
可惜了!
他心中長長嘆息。
他臉色蒼白,身形微微一斜,手提一柄青色長劍,十步踏成參差路徑,奮力一刺!
對方的匕首微微一晃,便擋住了這一輪進攻。
錦衣青年毫不氣餒,一展所長,一氣間刺出數十劍之多!
然而那把匕首,彷彿流風天籟,無跡可尋,一次次擋住對方的攻擊。
一泓深潭在身後虛空呈現。
潭光水影,水天一色,自在空靈。
這是錦衣青年解悟的道。
腳底十步,手中揮劍,連連出擊。
依舊被那一抹銀色一一擋住,隨著戰局持續,這一場廝殺進行得淋漓盡致,如火如荼。
只是那柄匕首所蘊含的意味實在難以琢磨,隨著戰局延續,匕首的出擊愈發圓潤無瑕,魔目光空洞,隨手一揮,一股傷害再度侵入錦衣青年的胸膛間。
鮮血噴洒,錦衣青年略退,臉上卻毫無狼狽之色,反而浮現滿足笑意,拱手道:「一場交戰,受益匪淺,來日有緣,自當討教!」
他抽身正欲離去,驟見空中飄落一枚晶瑩的物事,落在手心,生出銳利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