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三人成虎,九人三虎
跟皇帝睡覺,確實是頭等的大事。
後宮里的女人,哪個不是削尖了腦袋,渴望君王雨露?
翌日。
楚狸從御書房包了一盒精緻的點心,去往宮外的大皇子府。
大皇子夫婦被山匪困了兩日一夜,說出去到底是讓皇家沒有顏面的事,除了營救的武將、以及皇室人員,外面的老百姓是不知情的。
她去探望大皇嫂和小侄子。
進了後院,便聽見幾名妾室在悄聲私語:
「皇子妃被前天徹夜不歸,殿下是昨天帶人去營救的,豈不是說皇子妃獨自與山匪相處了一夜?」
「山匪生性野蠻,都是粗糙的野男人,皇子妃生得美貌溫婉,只怕是……」
「這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實了,倒是皇子妃跟個無事人一樣,今早還帶著小公子去正廳用膳,她娘家都是文人,都說文人傲骨,不曾想她是個臉皮厚的,我若是她,怕是早就受不住自盡了。」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為殿下生了嫡長子,身份前程都遠大著呢。」
大皇子妃母族柳家世代從文,父親是御史,常在皇上身旁走動,說得上話,母親是禮部侍郎之女,出身大家,故而她自幼生性溫婉,如一台上好的墨盞,幽香寧和。
但,如此溫善的性子,是鎮不住側妃妾室與一干下人的。
大皇子貴為皇帝的長子,雖是庶出,卻被皇帝、眾多老臣寄予厚望,賞賜於後宅的妻妾,便有九位之多。
三人成虎。
九人三虎。
私底下議論,傳著傳著便傳開了,整個大皇子府的人都腹中一致認為:
大皇子妃被山匪抓去了一整夜。
她肯定失身了!
失身的女人,如何配做大皇子妃?
楚狸聽見這些話,行走的腳步聲有意踩得響了些。
幾位妾室與婢女驚了好一跳,急忙轉過身:
「九……參見九皇子!」
楚狸面無白須,眉眼柔美,笑得十分溫和:「幾位庶嫂,我已經走過來一會兒了,怎麼還嚇上一跳?莫不是在背後嚼了什麼舌根,心裡頭髮虛?」
幾人微噎。
九皇子分明是在暗指她們是長舌婦。
可九皇子是聖上最疼愛的幼子,她生母溫妃,以及溫家,更是平定前朝之亂的功臣,幾個舅舅皆為武將,幾個舅母也不是繡花枕頭,她外祖母還是鼎鼎有名的富商之女。
「由此可見啊,如果說的是真話,怎麼會怕被人聽到?除非,故意抹黑是非、顛倒清白,才會心裡發憷,幾位庶嫂說是嗎?」
九皇子訓話,她們哪敢頂嘴。
一個個面色微白,勉強的笑言:
「九皇子說的是。」
楚狸掃了她們一眼,不敢多言,直入後院。
來之前,管家已經通報過了,雖然外男不可擅入內宅,但九皇子是家眷,又因她剛過束髮之年,年紀尚小,也事先通傳,禮數周全。
蘭亭閣。
「九皇叔!」
三歲的楚泓焱看見楚狸,興奮地撲了上去,垂髻散在肩頭,不過剛剛過肩的長度,扎了楚狸一個滿臉。
他摟著楚狸又親又蹭,親的她臉上全是口水。
柳霜把他抱回來,「焱兒,不得無禮!」
楚泓焱小臉珠圓玉潤的,像個可愛的瓷娃娃,「九皇叔身上跟母妃一樣香、一樣軟,不像父王,父王臉上全是胡洛渣滓,刺得焱兒臉臉痛痛。」
柳霜忙道:
「九弟,焱兒還小,童言無忌。」
用香、軟形容一個男人,陰柔,形如侮辱。
九皇子只是年幼,等再過幾年長大了,便會出落得跟其他皇子一般高大勇猛,是大楚棟樑之才。
楚狸輕笑著,捏著小侄子的揉臉,把從宮裡帶出來的點心給了一旁的婢女。
「你最喜歡的桂花軟糕,吃去吧。」
翠雨笑著把小公子帶到那邊的矮桌上吃點心。
柳霜邀楚狸同坐,上了茶,仔細招待,只是瞧她眼底有一圈淡淡的烏青,精神狀態並非很好,只怕也是受了流言蜚語的困擾。
那些山匪得知大皇子妃身份,知曉犯了死罪,並未敢做出格之事。
他們只是一些被地方縣令、逼到走投無路,受盡冤枉與不公的人,被迫上山為匪,有爹娘、有妻女,並非亡命之徒。
但流言亂心,大皇子妃日日聽著,難免心中有刺。
楚狸道:「大皇兄心繫大皇嫂,哪怕冒著性命之憂,也要救出大皇嫂,這份情意不知羨煞了多少旁人,我一路來倒是聽了不少酸話,秋日熱悶,酸酸的倒是挺開胃。」
柳霜登時失笑。
一來,言明大皇子與大皇子妃一心,傳出流言蜚語,大皇子勢必不會輕放。
二來,那些妻妾拈酸吃醋,嫉妒大皇子疼愛大皇子妃,才會故意蛐蛐。
「讓九弟看笑話了。」
楚狸搖了搖頭:「只是不知,那日,你回都路上,不是跟溫芷汐一同嗎?怎會突然被山匪捉去?」
柳霜憶起那日的事,臉色有些發白:
「那天傍晚,下著好大的雨,車輪撞到石頭,將我們顛了出去,突然就冒出一群穿著蓑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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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小姐被打暈過去,我被抓走,再然後便不得而知了,下人來報,大理寺在查此事,但那些山匪只說是雨太大,迷了眼,只看見我一人,沒瞧見溫小姐。」
若劫財、劫色,斷不可能只抓大皇子妃一人,而放過溫芷汐。
山匪是專門沖著大皇子妃去的。
若大皇子妃受辱,丟盡大皇子顏面,有了這筆恥辱,大皇子將會失去臣子與民心,爭儲無望。
無論是誰做的,少了一個皇位競爭者,剩下的皇子們都會得利。
對方不敢動溫芷汐,只有一個可能:不想得罪溫家。
溫家多為武將,婦人經商,又有錢,又有權,還出了一個九皇子。
依照攝政王的性子,想針對誰,直接下手,何必如此彎彎繞繞?
此事若不是攝政王做的,會是誰?
-
正廳里。
「大哥,查的如何了?」六皇子關懷的問大皇子。
楚淵池抿唇,搖了搖頭:「大理寺還在查。」
六皇子生氣:
「依我看,分明就是攝政王做的!那天,他也在天靈寺,又害得九弟摔下馬背,他的野心,昭然若揭,他這是想一個一個的剷除我們,好自己當皇帝呢!」
「大哥,你必不能輕放了他!」
六皇子與大皇子一母同出,只有十九歲,說話直來直往,語氣也沖得很。
楚淵池眼中看不出情緒起伏:
「小六,這樣的話以後莫要在外亂說,無憑無據,當心隔牆有耳。」
六皇子不服:
「憑什麼要怕他?依我看,這乃是父皇之過,他為何要允許攝政王發展至今日羽翼皆豐的地步?他若是儘早解決攝政王這個麻煩,就不必……」
「小六!」
楚淵池忽然厲聲:
「父皇與攝政王乃是親兄弟,難道將來我有幸登基,也要將你剷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