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油渣子餡餃子
王秀蘭這下相信大兒子志強的話，心裡突然高興起來，要是這樣，以後自己家就不用挨餓了，就是在那邊掙不到錢，也可以去拾些這些菜葉，等年前大隊發糧時候，摻些棒子麵就能吃好長時間。
東八里大隊因為地少，糧食產量也少，秋收的時候除了交完公糧，剩下的糧食就分兩次發給社員，主要的原因就是怕社員不懂得節省糧食，過不了冬天，怎麼說呢，這樣的政策有利有弊，畢竟黑省這邊冬季時間長，勞動力多的家還行，像齊志強家這種情況就遭了殃。
今年因為公社要爭先進，把各個大隊的糧食多收了三成，這下更是雪上加霜，讓好多家庭早早就斷了糧。
王秀蘭心中有了希望，覺得自己身體也好了很多，她指揮幾個孩子趕緊把菜從袋子里掏出來，分類整理好，最後發現白菜幫子最多，剩下的各種蔬菜都有，也不知道這些菜能放幾天，如果壞了可就可惜了。
今天的事過於玄幻，王秀蘭想了想，把一家人叫到一起。
一臉嚴肅的對幾個兒女說「今天的事還有你哥拿回的東西，包括咱們帶回菜的事誰也不能出去說，如果讓別人知道了，咱們家會被批鬥的，明白嗎？」
齊志強兄妹幾個聽了媽媽的話都重重的點了點頭，他們都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王秀蘭看孩子們聽懂了自己的話，又說「以後家裡吃了什麼也不能出去說，尤其是志玲和志國，包括你大伯家和奶奶家。一會志強給你奶奶爺爺送些米面和蔬菜，他們要問就說是你姥姥拿過來的。」
齊志強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他想了想說「媽，這幾天我都會過那邊幹活，我想多買些糧食回來，但那邊的粗糧比細糧還貴，咱們家也不可能一直吃細糧，如果讓別人看到了，那可麻煩了。」
王秀蘭聽兒子這樣說，也想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你想想別人家連粗糧都吃不上，自己家孤兒寡母的卻天天吃細糧，不被人家懷疑才怪。
王秀蘭又愁起來，以前是沒得吃發愁，現在好不容易有吃的，又不敢吃，這可怎麼辦？
齊志強看火候差不多了，就對母親說「媽，我是這麼想的，等我買回細糧就去縣城換著粗糧，萬一還能換點錢票呢。」
「不行。」王秀蘭聽完兒子的話毫不猶豫的說道。
她知道兒子說的換糧食就是去黑市，那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如果被治安隊抓住，那兒子可完了，她怎麼可能讓兒子去冒險，每天讓兒子去那邊掙錢她都覺得心驚肉跳。
齊志強見母親反對，也在預料之中，但他不能放棄。
他想了想說「媽，你也看到咱們家的情況，不拼一把弟弟妹妹他們怎麼辦？我長大了，會注意的，不行我就先去醫院或者工廠家屬院看看。不行就回來，保證不冒險。」
王秀蘭聽了大兒子的話，又看看自己其他的兒女，心裡一陣難過，長嘆一聲。
齊志強看母親這樣知道母親同意了，他非常高興，其實他還想把他那些襪子賣出去，那邊的錢是能買東西，可自己家也需要現在的錢和票呀。
齊志強怕母親再瞎想，就轉移話題，對母親說「媽，你去給我拿點大米和白面，我去給爺爺奶奶送過去，你把那肉煉成油，晚上咱們吃油渣餡餃子吧。」
小志國一聽能吃肉餡餃子，高興的直跳，這年代就是過年能吃一頓白麵餃子都是奢侈，別說還是肉餡的，油渣子也是肉啊！
王秀蘭看幾個孩子希冀的目光，心頭一軟，於是大手一揮「那咱們一家今天就吃頓好的，反正有這麼多蔬菜。」
幾個孩子看到媽媽同意了，不禁歡呼起來，小榮和小玲已經手腳麻利的去生火切菜去了。
而齊志強拿著母親給準備好的米面，還提了一些白菜幫，去奶奶家。
齊志強家當初建的時候他父親為了方便上山砍木頭，就在在村西山腳下蓋的，離村裡的住戶有一段距離，奶奶的家是齊家的老宅，說是老宅其實就是齊志強太爺時蓋的兩間房，齊家是早年逃荒過來的。
因為天冷，冬天這時天已經黑了下來，所以外面的人很少。
齊志強小心的避開人，來到村東爺爺家，抬手在院門上拍了幾下。
等了一會，院門「吱呀」一聲從裡面打開，齊志強從門縫就看到是奶奶李淑梅。
齊志強沒等奶奶問話，直接就從門縫裡擠了進去，把奶奶李淑梅嚇了一跳，門都沒顧上關，就來追齊志強。
齊志強趕忙叫了聲「奶，是我。」
李淑梅仔細看了齊志強，才發現眼前的人是二兒子的志強，嗔怪的打了齊志強一下:「皮猴子，你連你奶奶也嚇，看我不讓你爺爺揍你。」
齊志強知道奶奶在嚇唬他，一邊把院門關住，一邊扶著奶奶往屋裡走。還不忘笑嘻嘻的對李淑蘭說:「奶，你看我給你拿什麼好東西了，我爺肯定捨不得打我。」
院子很小，齊志強和奶奶說著話就走進了屋裡，一進屋，稍微有點暖和勁。房子已經好多年了，屋裡有淡淡的霉味。
這時，裡屋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老婆子，誰來了?怎麼不讓人家進屋。」
奶奶李淑梅大聲答道:「是你孫子志強來了，這不剛進屋嗎?你急什麼，你這個死老頭子。」
一邊說一邊招呼齊志強進裡屋，齊志強挑開門帘走進裡屋，看到爺爺齊富正坐在炕上正準備起飯，小炕桌上只有兩個碗，一個碗里裝著兩個紅薯，一個碗里裝著半碗鹹菜條。
奶奶也進來對齊志強說:「志強啊，你還沒吃飯吧？快上炕和你爺爺一起吃。」
爺爺也看到齊志強，滿是皺紋的臉上立即堆滿了笑:「我大孫子來了，今天怎麼有空過來看爺爺？」
突然臉色一下沉重起來:「志強，是不是家裡出什麼事了？快和爺爺說說，爺給你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