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當熊峰的唇壓上她的時候，劉遙心裡多少是顫抖的。她不知道潘陽跟熊峰講了什麼，當時自己的心裡是擔心潘陽會對他不利，從熊峰失魂落魄的樣子，多少也猜到一定是講了讓他難過的話了，但是當那句「我什麼都知道了」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的時候，她不吃驚是不可能的。以潘陽對自己的愛，一定是講了十年前那場變故。這件事，盼盼都不太知道，只除了潘陽。那天她被人刺傷，命懸一線，是潘陽救的她，她昏迷了一天一夜，醒來的時候，盼盼告訴她熊峰來過，卻又走了，也答應一定會再來看她。但是整整一個月，都沒有見到他的出現，她的心從熱到冷，從希望到絕望。離開醫院轉到海軍總院，是爸爸的主意，但是她並沒有反對，所以誰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跟熊峰決裂。潘陽之所以知道，是在六年後她進入6戰隊，在一次酒後吐的真言。

當時潘陽就說了她，他身在白鯊突擊隊，一定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才沒有出現，但是那個時候她的心早就死了。也許是她的固執，還有她將心事藏得太深，連自己的親表姐都不知道當時的情況，一直以這樣的理由恨著熊峰。直到今天她差點被車撞了，在生死一刻的時候，她才想通許多，原來自己這樣的固執，真的會失去很多。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麼，她都不願意去細想了，重要的是此刻熊峰還在她的身邊。

這十年來，六年的一心撲在學業上，四年來在6戰隊霸王花中的拚命，都只是一個目的，那就是希望忘了他。但是自己用了十年的時間，卻始終都忘不了他。

就像小寶曾經說過的話：遙遙，幸福不在於誰對誰錯，而在於現在擁有。

是的，她現在還擁有他，不是嗎？那就足夠了，她還去糾纏以前的是是非非做什麼？小寶都已經嫁人了，孩子也大了，自己還去糾結他的心曾經在誰的身上嗎？

放開她的唇，熊峰緊緊地抱著她，在她耳邊喃喃說著：「知道嗎，遙遙，十年前我並沒有拋棄你，而是被政委關進了禁閉室……」

劉遙的吃驚是可想而知的，禁閉室？她一時之間沒有回過神來，怔怔地望著他。

淚，緩緩地流了下來，淌進了嘴裡，嘗到了鹹的滋味。

她的眼淚，卻讓熊峰心疼，手足無措地說著：「遙遙，我……我……別哭……」

「叔叔，你又欺負阿姨了。」一個稚嫩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兩人一驚，這才發現洋洋站在不遠處望著他們，臉上的表情似驚訝又似憤怒。

劉遙急忙擦去眼淚，看了熊峰一眼，過去抱住洋洋說：「是阿姨的眼睛里掉進了沙子，你叔叔正在幫阿姨吹呢。餓了吧，我們吃飯去。」

洋洋看了看熊峰，又望向劉遙，悶悶地說：「阿姨，你是不是不要我爸爸了，不要洋洋了？」

「洋洋？」劉遙不知道應該怎麼跟她說，畢竟是個小孩子，懂不了那麼多。

「我知道阿姨和叔叔好上了，我看到你們親嘴了。」洋洋的聲音里說不出來的失落。

劉遙真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但是洋洋有一句話是說對了，自己和熊峰確實是好上了。

「洋洋，還記得叔叔曾經跟你說過的？叔叔是你的乾爸，讓阿姨當你的乾媽？這樣，阿姨就不會不要洋洋了。」

「那不一樣，阿姨是我爸爸的。」洋洋噘起嘴固執地說著。

熊峰輕輕地捏著她的臉蛋說：「忘了我們曾經的約定了，芭比。」

洋洋咬著嘴唇想了好久，最後低下了頭，沒有說話了。

「你們曾經有過什麼約定啊？」劉遙好奇地問。

熊峰卻笑著不語，其實洋洋答應不答應，對於他來說一點問題也沒有，只是對洋洋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疼惜，也許洋洋像極了小時候的遙遙吧？看著一大一小走在前面的兩人，他有一種錯覺，彷彿洋洋是他和遙遙的孩子，他渴望與遙遙的幸福生活。

今天能讓遙遙與自己和好如初，自然是一件喜事，又從潘陽的嘴裡知道了遙遙之所以恨自己的原因，雖然讓他心裡一時之間接受不了，但是起碼遙遙的心結可解，也不得不說是一件好事。

帶上洋洋吃飯，是熊峰之前就想好的，但是當看到遙遙一直被洋洋霸佔著，他心裡又說不出來的不舒服。

當車子駛進那家第二碗麵館時，劉遙怔住了。看著那顯然不是很新的店面，側頭望了熊峰一眼，卻見到對方正笑著望著自己。

「還記得這裡嗎？」

劉遙怎麼可能忘了這個地方，這是十年前熊峰被選入白鯊突擊隊時，自己過去看他，他帶她去的第一個地方。那日的情景，至今難忘。

那天，她們大學還沒有開學，因為想念他，便偷偷去了白鯊，但是她進不去。她是被門口的哨兵趕出來的，不管她怎麼說，人家就是不讓她進門，她有點兒生氣，就一個電話打給了自己的姑父——當時任集團軍參謀長的高風。但是得到的答案卻是，白鯊是軍區特立的特種部隊，是一支獨立的支隊，他這個參謀長並沒有權利可以去干涉。

劉遙無奈，只能去自己的表姐盼盼那裡呆著，這一呆就是三天，終於見到了熊峰。

這一見，她的眼淚就下來的，心疼的不得了。熊峰瘦了，也黑了，更是憔悴了。在白鯊的日子，一定不好混，連見個面都那麼難，但是她沒有勸他走，因為她知道那是他的夢想，她不能勸他放棄自己的夢想。

那天，他帶著她玩了很多地方，而吃飯的地方就是這個第二碗麵館。

時隔十年，再想起來，彷彿還在昨日。當年的他是那麼的年輕，而自己也還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小女孩，而如今，她卻已是奔三了。時間過得真快，一晃眼，十年就過去了。

十年，可以改變很多人，很多事，卻唯獨改變不了兩人的愛。

「叔叔、阿姨，怎麼不進去啊，肚子餓了。」洋洋的一句喊聲，讓兩人回了神。

劉遙與熊峰相視而笑，心知肚明，對方一定想起了過往，十年前的一切，都在眼前晃過，揮之不去。

依然是那個位子，一眼望出去，就能見到海灘。當年熊峰選擇這家麵館，就是喜歡這個環境，因為遙遙沒有見過海，他忘不了她第一次見到海的興奮。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來這裡嗎？」熊峰並沒有動筷子，而是望著她吃。

劉遙頓了頓，放下筷子：「怎麼會忘了，當年這裡還沒有像現在這樣繁華，還記得當時你帶我來這的時候，被我好一頓奚落呢。」

熊峰也笑了，回想起當年，自己被關在白鯊，很少時間能出來，當時遙遙過來看他，自己去政委那裡請假，卻並沒有被批准，後來還是大隊長批了他的假。可是這一耽擱，卻也過了三天了，所以他對她永遠有一份愧疚感。特別是知道了十年前她受傷那次，自己卻無法出來，因為急著出來而翻牆，結果被抓了回去，這一關就是十天。再後來去見她，她卻已經不在，兩人因此錯失了十年。

「叔叔，阿姨，你們怎麼不吃飯啊？這樣看著就能飽啊？」洋洋的聲音殺風景似地讓兩人驚醒。

又氣又惱又無奈，熊峰終於嘗到了自食其果的滋味，帶洋洋出來確實是一步錯棋。但事已至此，後悔也沒有用，而且他確實是要給洋洋一個交往的，畢竟自己是答應了她的。

兩人尷尬地笑了笑。

這一頓飯，是在洋洋的「監視」下吃完的，這美好的約會就這樣匆匆結束了。

回到車子里，洋洋顯得很興奮，可能是難得有人陪她一起出來吃飯，這也讓熊峰更加疼惜這個小女孩。可以想見，平時忙著事業的潘陽，並沒有多少時間能陪著自己的女兒，也因此讓她渴望父愛母愛，這大概也是她喜歡熊峰和劉遙的原因吧？

「洋洋，看叔叔給你送什麼禮物了？」到了醫院時，熊峰變戲法似的從後座拿出一個盒子來，一個很漂亮的粉色系盒子，上面打了個蝴蝶結。

劉遙看了一眼，盒子上畫著一個芭比娃娃的圖形，她吃驚地望了他一眼，卻見到他也在望她。她沒有想到，他會那麼討小孩子的歡心，芭比娃娃，可以想象洋洋收到這禮物時會有怎樣的表情。

果然，洋洋打開盒子的剎那，興奮地都差點跳起來了，眼睛發亮，驚喜地拿出芭比娃娃看著，嘴裡不停地說著：「謝謝叔叔。」

「原先答應她要送一個芭比娃娃的。」熊峰似在解釋，嘴角帶著笑，那是一種寵溺的笑容，看得劉遙有點兒刺眼，甚至有點兒嫉妒。沒錯，她竟然嫉妒一個小孩子，因為他的心已經被分走了一部分。

想起曾經的他，也是這樣寵愛著自己，也是這樣愛買一樣女孩子喜歡的東西討好她，曾經的時光多麼歡樂，再想起，仿若昨日。而如今，熊峰再不會像以前那樣事事順她，把她當心尖上的寶貝了，多少還是有點兒失落的。

「傻丫頭，連小孩的醋都吃，不羞。」熊峰笑著，颳了下她的鼻子。

劉遙噘起了嘴，白了他一眼，嘟囔著：「誰說我吃醋了，只是好奇，你這個大男人，竟然也會有細膩的一面，也會討小孩子的歡心。」她傻，才會承認心裡的那股酸味。

熊峰卻大笑，牽起她的手，往電梯方面走去。今天他的心情異常的愉悅，因為他的遙遙終於接受他了，再不跟他嘔氣了，更主要的是，當遙遙放下心中的那個結之後，又恢復了以前那個惹人愛的小丫頭，再不會冷冰冰地對他了。

「我可是討好了十八年，自然懂得小孩子的心態。」

劉遙後知後覺的發現，他這是在說她，又氣又羞，掄起手想要打他，卻被他大笑著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