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否極泰來
許歡和汪嵩,好一會兒才從這種巨大的驚喜中,緩過神來。
這時,許歡才想起來問道:「你怎麼回來得這麼突然,你不管你師父啦?」
「老頭兒走了!」錢小朵眼神略為一黯:「坐了八年牢,身子骨徹底不行了。出來沒多久就診斷出得了癌症,拖了一年多,終歸是沒熬過去。」
許歡見她一臉平靜,並沒有太多悲戚之意,也就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了。這時,他才拿起桌上的兩沓錢,整整兩萬元,在手上掂了掂,有些擔心:「朵兒姐,你這是發財了啊,哪兒來的這麼些錢?」
錢小朵白了他一眼:「我發現兩年不見,你特么越來越傻了,還能哪兒來的,偷的唄,還非要我說出來。」
錢小朵這麼久沒見到兩人,其實內心也非常激動,忍不住話也變得啰嗦起來。
許歡自討了個沒趣,但接下來錢小朵的動作,才真的嚇到了兩人。
只見她狡猾而又得意地一笑,壓低聲音道:「告訴你兩個小子,你們朵兒姐,現在是正宗的富婆啦,哈哈。」說罷,在兩人面前猛地拉開了口袋,只見裡面躺著一沓沓萬元的鈔票,起碼十好幾個。
然後,她又從變魔術般地從口袋裡摸出一張銀行卡:「這裡面,是口袋裡的兩倍多,哈哈。」
許歡跟汪嵩完全懵掉了,十多分鐘前,兩人還在為幾萬塊的手術費,吵得焦頭爛額,突然,這麼多錢就堆在他倆面前了。
「朵兒姐……」許歡率先從震驚中冷靜下來,正準備開口問。
不料卻被錢小朵一揚手打斷了:「別煩,先讓嵩娃這個財迷,好好暈一下味,待會兒再告訴你們。」
汪嵩頓時不服氣道:「你這話說得,好像就我一個人喜歡鈔票似的。」
錢小朵看出了許歡眼神里的擔憂,就不再賣關子了:「這些錢,都是從『德哥』那兒弄來的。」
「哪個德哥?沒聽你說過啊?」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你兩人,這兩年真的變得越來越傻了。」錢小朵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還有哪個德哥,周有德的『德』啊。」
接著,錢小朵就跟兩人講了起來。
自從當年周有德那件事後,給了她一個啟發,於是,在北方時,她一邊照顧師傅,一邊尋找類似的目標。
前前後後,進了七八家這樣有背景的人的家中。果不其然,在其中三家,發現了大量現金。錢小朵毫不手軟地將這些錢洗了一多半。果然,全都是吃悶虧的表現,沒有一家報案。
說完,錢小朵突然指著許歡鼻子教訓:「還不是你,寫封信來,說等我回來,以後咱們仨一起,要開公司,做成個什麼拖拉機。你丫想過沒有,沒本錢,能做個毛生意啊?」
「還有你」錢小朵說罷許歡,又轉頭教訓汪嵩:「一天到晚矯情個啥,啥孤零零孤零零的,能有我孤零零啊?」
「知道什麼是孤零零嗎?我還沒記事,就被該死的人販子拐了;拐就拐吧,賣個好人家也行啊,把我賣給雜耍班。日他瑪的,水桶這麼大個圈兒,全身擠壓得變形了,才能鑽進去;鑽進去就鑽進去吧,還特么得抬起頭來討錢;討錢就討錢吧,討不到,回去還得餓肚子、挨打。」
「好不容易逃出來,師傅收留了我,學會個偷錢,結果還特么的折了,師傅也坐牢去了。回到臨江,唯一有那麼一丁點兒印象的老爸,死求啦。剩下個老媽,認不得我了。我特么的找誰說理去?」
「你兄弟倆倒好,還在這裡爭道理,還特么好意思吵架,還特么好意思跑到我家裡來吵架。我這房子,是專為你倆吵架準備的嗎?我看你兩人就是犯賤,就是特么的吃苦吃少了。一點點事情,看得比天大。」
兩年沒有見到兩人,錢小朵此時的心情,其實也非常激動。她許久,不,她從來沒有說過這麼多的話。
這些話,其實在她心裡,憋了很多很多年了,她從來沒跟任何人提起過。
現在,當與許歡和汪嵩再次重逢,錢小朵再也忍不住了,看著是她在叨叨兩人,啰里啰嗦地說了一大堆,其實,是她終於完成了一次內心的釋放。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失去后才知道珍惜,分別過才知道寶貴。
錢小朵再次回來,從見到兩人的一瞬間,她已經再次確認,這兩人,以後都是她的親人。
許歡和汪嵩,就這麼安靜地聽著錢小朵的教訓,或者說是聽著她訴說更貼切些。此刻,他們才真正地了解了錢小朵。
有那麼一會兒,三人都不再說話了,只是這麼默默地坐著。然而,在這個寒冷的冬夜,三人心中,卻分明感覺到一股暖意縈繞其間。
「你兩人是不是真傻啊,還不去買瓶酒來。我拎著這麼個大包,提著神坐了兩天火車,累也累死。」終於,錢小朵沒好氣地再次開口。
汪嵩頓時彈身而起,往外沖了出去。
「朵兒姐……」許歡看了看錢小朵的錢袋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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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你想說啥?吞吞吐吐地幹嘛?這幾票,乾淨得很,沒有風險,一點兒尾巴都沒有。後面,我洗手了,我得安安耽耽地待在臨江。」錢小朵知道許歡在顧慮什麼。
她這麼一說,許歡一顆懸著的心,才徹底落了下來,畢竟,這麼巨大的金額,但凡出事,沒個十年八年,想出來,門都沒有。
而且,最讓許歡放心的是,錢小朵既然說了洗手不幹了,那就是真準備洗手不幹了。他知道,她不是個貪得無厭的人,甚至,根本就不是個貪財的人。
片刻工夫,汪嵩就拎了兩瓶錢小朵喜歡的白酒進來,這時,天色已晚,街上早已沒有賣熟菜的店了。他只好烤了一大盒串回來,再買了些花生之類的。
原本,三人大可以出去,找個夜宵攤喝酒的。但他們沒有一個人這樣提議,他們更願意就這麼坐在錢小朵家裡,隨意地喝一點兒、聊一會兒。
這一天,汪嵩像坐過山車般,早上,滿懷欣喜地接到牌局邀請,心裡想著,爺爺的手術費,又靠近一步了。下午,出千被抓現行,手指頭險些不保。晚上,跟最好的兄弟吵得差點翻臉。現在,心心念念的朵兒姐,神奇地帶著一包錢回來了。
所有的問題,似乎都迎刃而解,汪嵩的心裡,此時迴旋著一個詞:否極泰來。
三人在桌上把東西攤開,一人倒上一杯、一碰杯,一句話都沒多說,仰脖子就幹了。此時此刻,任何話語,都已經顯得多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