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封鎖(2)
第30章封鎖(2)
「我是認真的,紀時,我也許更適合和一個平凡的人在一起,你的那些轟轟烈烈,我感到疲憊,結個婚而已,還要像無間道一樣,我覺得累。我去找個平凡的男人,你找個門當戶對的女人。」用盡了最後一口氣,我說:「就這樣吧,分了吧。」
「……」他漸漸放開了我的手,拿著外套,我一步步走向家的方向。累,真的累,在一起累,分開更累,有時候真的不明白愛是什麼,有人說愛是牙齒,無法自拔,可自己不能拔,總有別人能拔,哪有放不下的人,哪有分不開的愛?
我一直沒有回頭,破舊的居民區,路燈又滅了。每次滅了都要很久才有人來修。不過想想這樣也好,天很黑,我怎麼哭都不會有人看見。
站在樓棟門口摸鑰匙,心裡還是空落落的。剛推開破舊的大鐵門,還沒來得及關上,就感到一陣風在我耳邊掃過,一道尖銳的東西抵在我后腰。
「不要動,不準叫,不然殺了你!」低啞的男聲。我瞬間反應過來遇到了什麼。
我不準備動,也不準備叫,紀時大約還沒有走遠,我不想把他驚動了,這種情況我一個人碰上就行了,不想再害人了。
「你想幹嘛?」我把手袋拿在手上,「我手上沒什麼現金,你要我都給你。」
「我找你不為錢,你都住這地兒了我能從你這得什麼錢?」他的手在我身上摸索了一下,最後停留在我的腹部,「有人要我來教訓教訓你,你自己想想得罪了誰吧。」
一會兒又聽另一個人說:「少和她說話,趕緊辦事!」
我身體一緊,他的手讓我非常不舒服,「你到底想幹嘛?」
「你說呢?」他淫邪一笑,我只覺反胃至極。
我往後一靠,那尖銳立刻抵得更緊了一些,冰涼的金屬刺破了絲綢,撕拉的聲音,刺在我后腰的軟肉上,我感覺有些刺痛,卻一點都沒有覺得害怕。原來是把刀,真沒創意。
那男人警惕地說:「叫你別動!不想活了是不是?!」
我冷冷一笑,心說,他怎麼什麼都知道呢?「你把門關上,把她拖樓頂去!」另一個在一旁支招。
我反胃得很,「你有膽殺了我嗎?沒膽你就走吧。」
「少激怒我!別以為我不敢!」刀尖更刺入了一些,隱隱我有些期待。
「嘭——」一樓的鐵門突兀地被人踢了一腳,我驚詫地抬頭,黑暗中,紀時的輪廓就像戰神一般硬朗。
我身後一直潛伏著的男人突然閃到身前。不用想我也知道,這又是一場惡鬥。
紀時的表情我看不見,我只聽到他說:「我只是想我們都靜一靜,等了半天沒看到你房間燈亮,我就猜到有問題了。」
他沉著應戰,黑暗中,人影虛晃,霹靂巴拉的聲音把一樓的住戶驚動了,住戶的手電筒晃動,我雙眼刺痛地閉了閉。那兩個歹徒見情勢不對立刻要跑,紀時一時慢了一步只抓住那個拿刀的,那拿刀的情急害怕,一刀割在了紀時抓著他的手腕子上。
只聽紀時涼氣一抽,那歹徒就跑的沒影了。
他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我的魂兒瞬間就沒了。
一樓的住戶一見血立馬大嚷大叫,趕緊打了120,耳邊喳喳的聲音讓我只覺鎮守著我身體的最後一絲理智也消失了。
我覺得全身的力氣都消失殆盡,我幾步上去抓住了紀時流血不停的手,幾乎顫抖地抓著他的傷口,我拿外套包著他的傷口,但他血越涌越多,轉眼我的外套全紅了。我的背脊也越來越涼:「怎麼回事,怎麼一直流血。」
紀時還很清醒,他比我理智,「可能割到動脈了,這附近有醫院嗎?」
我大腦里嗡嗡的一團亂,「最近也要三站路,走過去要好久,這兒也打不到車,你能走嗎!救護車怎麼還不來!」我手足無措,一下都不敢放開他,聲音里哭腔漸濃:「你幹嘛還要回來!我都說分手了!」
紀時固執極了:「我沒同意。我就想跟你說,我沒同意分手。我不需要門當戶對的女人,你要是介意這些,我們就出國,身外的這些我都不要。」
看著他血越流越多,我害怕極了:「你別說話!咱還是出去打車吧!」
「你先答應我,不分手。」
「你別說話了,一直在流血。」
「你先答應我!」
我咬了咬唇,眼淚吧嗒吧嗒地掉:「我答應你,你別說話了,求你了!」
「……」
因為割破動脈,紀時流血過多,輸了400CC的血才好了一些,躺在病床上,他臉色極其慘白,但看著我還是強顏笑著,「別怕,我連暈都沒暈說明沒事!我就怕人家以為我一大老爺兒們要自殺!」
我一點都笑不出來,看著他我只想哭。
「你表情真難看,但我就是著了魔了,怎麼都看不夠,所以我才是有病的那一個。」
「你別說話了好嗎?好好休息。」
他拿另一隻手過來握著我的手,鄭重其事地說:「以前你對我說過這句話,現在輪到我對你說,『我不怕死,我只怕再也看不見你。』」
這句熟悉的話一下子就闖入我心底最柔軟的角落。這句年少的稚語現在聽來真是意味深刻。我難受地撇開了頭:「你餓了吧,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逃也似地離開了病房。我身上還有紀時流的血,痕迹斑斑,在我銀色的綢緞禮服上,像冬日的踏雪紅梅。我給紀允打了電話。紀允就在附近,我買了東西再回醫院正好與他碰上。我沒想到的是他和林緩在一起。
一見到我,一貫大大咧咧的林緩一改往日的貧嘴,面色嚴峻地瞪著我說:「你總是讓他因為你受傷,你真的應該好好想想,你到底配不配!」
她還想說什麼,嘴角動了動,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我覺得無地自容,醫院走廊燈明敞亮,我低著頭還是覺得難堪。我只恨地上沒有裂出一條縫讓我躲躲。
林緩風風火火地走了,她去了紀時的病房,只留紀允和我相對而立。
我不敢看他,只是聽到他幽幽地嘆息:「今天的事,應該不是遇襲這麼簡單吧?」他頓了頓,抬手摸了摸我的頭,「別想著一直軟弱地躲在誰身後,想和他在一起,就該勇敢地出來戰鬥。」
紀時:
那天和程陽一起喝酒,程陽說我像楊過。
我說為什麼?他說,楊過是個死心眼,對小龍女死心塌地,不管是郭芙還是郭襄,都入不了他的眼,同時,他的愛是具有毀滅性的,毀他並且自毀。
我覺得他的分析挺準確的。我對越尹就是這樣,不管她在哪,我就是想和她在一起,這想法十年如一日,也因此,傷害她的人,我都無法原諒,包括我自己。
雖然她什麼都不說,但我能猜到她遇襲這件事並不是簡單的社會治安問題。父母趕到醫院時候那種青黃相接的表情更是讓我肯定了這一點。
說實話,他們作為長輩,耍那種下三濫手段真的讓我很失望,可天下無不是之父母,作為兒子,我只能忍受。
但這件事讓我徹底想通了一切。我努力找尋的平衡原來根本不存在,父母的固執我無法改變,那麼我只能另闢蹊徑。
我一貫是不聽話的兒子,從讀書到工作,沒有一件是如他們意的,那麼多婚姻這一樁,我想他們也不會多意外。他們覺得我丟臉,反正丟那麼久了,丟徹底了也就沒什麼了。
我的決定讓他們失望之極,我爸拿拐杖狠狠一頓打,說真的,他還是老了。力道比以前差了很多。他們把我趕出家門,下了通牒:要和越尹就結婚就斷絕關係。
我想想,這親緣關係自然是斷不了的。血抽幹了還有骨髓呢不是!那麼先結婚了再解決這些問題吧。
我拿去醫院做檢查做借口騙她請了假。我開著車載著她,她最近很是沉默,盡心盡責地照顧我,我知道,我受傷幾次她都很自責。她總愛這樣,覺得一切都是她的錯,但我也不想給她減輕心理負擔,我希望她一直有這份愧疚之心,這樣她就不會離開我。
我知道我這種手段很卑鄙,但只要能把她留在我身邊,什麼手段我都願意用。
車載音樂播著現在流行的歌曲,悠揚的音樂聲在車廂里營造出一種淡淡的氛圍。我看了一眼車上的掛飾,裝作漫不經心地問:「你帶身份證了嗎?」
越尹詫異地看我一眼,「帶了,怎麼?」
我點點頭,「沒事兒。」
我把車開到民政局她才變了顏色,她瞪大眼睛看著我,結結巴巴地說:「你不是說還會給我時間考慮嗎?你這是幹嘛?而且我只帶了身份證,什麼都沒有。」
我聳聳肩:「我一哥兒們在裡頭做事兒,先把證辦了,缺什麼以後再補。」
她頭搖得像撥浪鼓,言辭咄咄:「我們不能這麼做,你父母不會答應。」
「你答應就行了。」
她還是搖頭:「現在不行。」
我有些失望於她的拒絕,「為什麼?」
「我病還沒治好,我不知道……」
我果斷地打斷她:「你到底在怕什麼?為什麼不敢和我結婚?這些我都不在乎,我早說過了!」
「可是我在乎!」她拔高了嗓音,眉頭緊皺,定了半晌才說:「我不怕死,不怕遇到危險,不怕受傷,不怕你變心不愛我了,我只是怕你不幸福,我不能自私,我不希望你未來後悔。」
她認真的表情讓我喉間哽咽,「我不會後悔。」
「你和我在一起,要放棄家庭,也許事業也會受影響,就算我們克服這些,可我的身體是個問題,紀時,我不知道愛情可以支撐多少年,但我知道愛情的力量並沒有那麼強大,如果真的強大,我們不會分開。讓我想想好嗎,我不想傷害任何一個人。」
「……」我看著那張白皙的小臉上複雜而倔強的表情。想起紀允對我說的話,面對紀允,她言辭肯定地說:「我想戰鬥,可紀時不是戰利品,他是我最虔誠的願景,我愛他,我希望他幸福。」
這樣的越尹,我不想錯過,也不想再辜負。
越尹緊皺著眉頭,說實在話,我是個粗人,我不懂女人心裡那些柔腸百結的情緒,林緩說我神經比水管還粗,我從來不否認,就比如這一刻,我真的不明白,擋在我和越尹之間的究竟是什麼,我愛她,我想和她在一起,我願意為她的一生負責,我可以拿生命發誓我不會變,那麼,如果不是我的原因,那她到底還在怕什麼?她究竟是對我沒有信心還是對我們的感情沒有信心?
我不想知道答案,不管答案是哪一個我都覺得打擊。
我看不下去她再繼續糾結,雙手一擺,幾乎無賴地說:「你要不想和我結婚也行,你把我兒子還我。」
越尹茫然的抬頭:「什麼兒子?」
「八年前你打掉的那一個。」
她表情複雜而痛苦,盯著我眼睛一眨不眨,看著她眼睛里漸漸積蓄的濃霧,我突然有些手足無措起來。我結結巴巴地硬撐著說:「這輩子你,你別指望能離開我!你甩不開我的……你可別忘了,你欠我一個兒子,你得賠給我。」
她緊握著手心,看著我的眼睛漸漸開始閃躲,低下頭去瓮聲說:「我賠還不起。」
我伸手過去,握住她略微冰涼的手:「賠不起你就接受我的方式,和我結婚,一輩子做我老婆來還債。」
她不說話,只是低著頭,良久才說:「你別再逼我了,讓我想想。」
「……」求婚失敗了。
我苦澀地笑了,我是不是挺可悲的?事實上,我這麼急著要結婚也是事出有因。
這次遇襲不是爸媽所作所為的全部,他們會出下策找越尹麻煩,是因為先在尹阿姨那裡吃了癟。他們原本的計劃是從尹阿姨那裡下手,先害她欠債,她是越尹的媽媽,母債女還,越尹自然會把一切都背起來,他們有談判的籌碼就能為所欲為了。他們找人和尹阿姨打牌,趁機下套,但尹阿姨看著愛財卻怎麼都不上鉤,贏錢不喜,輸錢不悲,始終保持著一個底限,下套的再怎麼誘惑也不上當。
對於越家發生的事我並不算很清楚,只是隱約聽說了一些。尹阿姨以前和越尹爸爸感情很好,越尹的名字也是二人姓氏得來。她家出事以後孤兒寡母的在一起,看著就怪可憐的。我爸媽打主意打到尹阿姨身上,我真的感到很憤怒。
這件事還是紀允查出來的,他做事一貫比我穩妥,他把這些資料給我的時候,我的震驚可想而知。
可以想象,如若不是尹阿姨夠精,我和越尹也許早就被這些卑鄙的伎倆拆散了,所以我不能再坐以待斃,我不能再給他們傷害越尹的機會,我要把她納入我的羽翼之下,這樣我才能保護她。
可她不懂,她不懂我的憂慮不懂我的害怕,我是那麼害怕失去了她,只要能把她留在我身邊,什麼方法我都願意一試。這一切,我不能對她說,也不想對她說,我怕嚇跑了她,現在的她就是一隻驚弓之鳥,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再經不起任何驚嚇。
很多時候,我都覺得茫然極了,我已經無法準確地描述什麼是愛情,我只知道這種感情會讓人疲憊,心痛,可沒了它,我就像死了一樣,心跳不會了,連呼吸都會痛,所以再苦再難也要堅持。死過一次的人,再也經不起第二次。
自從越尹說要好好想想,她就不再願意見我,但她還是會接我的電話,我總是盡量說些輕鬆的話題,她也努力地接話,但總有些有心無力,無話可說的沉默常常在我們之中出現。我不氣餒,她沒有安全感,那我就一點一點的給,我不再逼她,我只是耐心的等。
每次在聽筒里聽到她均勻的呼吸,即使不說話,我也覺得安心。只要她還安好,一切都無所謂。
近來程陽總是尋不著人,每次電話過去,他都聲音疲憊,他家小閨女發肺炎了,住著院,家裡老太又老毛病犯了,這段時間他們兩口子都在醫院裡掛著。
他的電話沒接著,我倒是意外地接到了葉依敏的電話。
她和我說話的口氣彷彿熟稔,輕鬆又雀躍的聲音說:「紀時,你今天忙嗎?來醫院幫我做件事怎麼樣?」
我腦海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曾幾何時陪她流產的記憶還歷歷在目,我有些緊張地問:「怎麼了?」
她咯咯笑著:「你來了就知道了,沒什麼大事。」
「……」
越尹:
我知道,逃避絕對是處理問題最懦弱的方法,可是在我整理好頭緒之前,我只能選擇逃避。
我兩點一線地過著日子,無聊又充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