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破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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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烈的疼痛席捲全身，彷彿下一秒就要散架一般。赫卡忒痛苦地睜開雙眼。

「啊……」

乾澀的喉嚨發出沙啞的聲音，彷彿隨時都會斷裂。

頭部傳來一陣陣的轟鳴，耳邊充斥著「沙沙」的聲響。潮濕的空氣壓迫著皮膚，帶來一陣陣令人作嘔的黏膩感。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撕心裂肺的痛楚。

各種不適感交織在一起，身體也虛弱到了極點。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赫卡忒努力想要回憶起昏迷前發生的事情，同時艱難地轉動著唯一能動的頭部，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這裡是……」

昏暗的空間，破敗不堪的木板房，屋頂的縫隙無法阻擋風雨的侵襲，雨水順著縫隙滴落下來。

屋內簡陋至極，除了幾塊破布和兩個生鏽的銅盆外，再無其它傢具。

牆壁上爬滿了黑色的蟲子，屋頂的泥水一滴滴地落下來，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霉味，混合著「沙沙」的聲響，令人窒息。

赫卡忒環顧四周，很快便意識到自己身處何處。

「下城區。」

正是她出生和成長的地方。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赫卡忒不禁在心中產生了一個疑問。

她努力回憶著昏迷前的情景。

「我明明……」

「中了詛咒，快要死了才對。」

報應。

魔王被消滅后的第五年，那些在漫長的戰爭中倖存下來的英雄們開始著手整頓大陸內部，而赫卡忒就是他們的目標之一。

曾拚死抵抗，還是中了詛咒，在死亡的邊緣掙扎。

奇怪的是，現在感覺不到那股折磨了她許久的詛咒之力。

能感受到的，只有戰鬥留下的傷痛。

赫卡忒想要弄清楚自己為何會從下城區的入口處昏迷到這裡，但卻毫無頭緒。

現在什麼也做不了，想太多也沒有意義。

雖然這個地方破敗不堪，但赫卡忒還是察覺到了有人居住的痕迹。

相信很快就會有人出現，到時候再詢問也不遲。

想到這裡，赫卡忒閉上雙眼，靜靜地等待著。

「吱呀——」

木門被人推開的聲音響起。

赫卡忒睜開雙眼，看向門口。

走進來的，是……

「女人？」

一個全身隱藏在破舊長袍下的女人。露出的皮膚上布滿了燒傷的痕迹，猙獰可怖。

兜帽下露出的白色頭髮被污垢覆蓋，雙腳赤裸，沾滿了泥水。

空洞的藍色眼眸無法聚焦，它們沒有光彩，無法聚焦，彷彿失去了靈魂的指引，只能依靠牆壁的觸碰來感知方向，跌跌撞撞地行走，每一步都顯得那麼艱難，好像隨時都可能跌倒

究竟是什麼人？

赫卡忒心中充滿了疑惑。就在這時，她注意到女人每走一步，都會發出清脆的聲響。

「金屬...........」

「是暗器？」

赫卡忒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從有限的信息中推斷出答案。直到女人坐到地上，才看到，

燒傷的脖頸上，戴著一串白金項鏈。

「是飾品。」

赫卡忒的瞳孔微微收縮。

如此簡陋的住所，怎麼可能會出現如此貴重的白金飾品？

難道是她救了我，用項鏈作為交換，把我賣給了別人？

想要得到赫卡忒的人不計其數，其中不乏有能力支付這筆巨款的人。

赫卡忒心中警鈴大作，警惕地盯著她。女人似乎感受到了赫卡忒的目光，她緩緩地低下頭，似乎在沉思或是在祈禱。隨著她的動作，她頸間的項鏈也隨之完全暴露在赫卡忒的視線中。赫卡忒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那條項鏈，她再熟悉不過了。

「聖城的聖物——『天秤』。」

只有聖城地位最高的人才能擁有的白金項鏈。

「不是贗品……」

憑藉赫卡忒的經驗，她一眼就能分辨出真偽。

任何敢於交易它的人都會遭到整個聖城的追殺。

那麼，就只剩下一個解釋了——這個女人，是聖城的人。

一瞬間，一個身影浮現在赫卡忒的腦海中。

「銀髮，盲眼，「天秤」。」

符合這些特徵的人只有一個。赫卡忒緊張地盯著女人，試探性地問道：

「……你是聖女？」

沙啞的聲音在破舊的木屋中回蕩。

女人聽到赫卡忒的聲音，身體猛地一顫。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聖女在與魔王的決戰中犧牲，這件事早已傳遍了整個大陸。

可是，為什麼一個死去的人會以這副模樣出現在這裡？

面對赫卡忒的疑問，女人輕笑一聲，語氣中帶著一絲戲謔：

「聖女的確已經死了。」

「那你又是誰？」

「一個生活在下城區里的可憐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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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答非所問，但赫卡忒還是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原來聖城舉行的是假葬禮。」

「也不能說是假的。畢竟，聖城的聖女，的確已經死了。」

女人說著，伸出顫抖的雙手，輕輕撫摸著赫卡忒的胸口。

「呃……」

女人觸碰的地方，正是赫卡忒被鈍器擊中肋骨的位置。劇烈的疼痛讓她忍不住悶哼一聲。

「很疼嗎？」

赫卡忒咬緊牙關，怒視著女人。

「…….」

女人歪著頭思索了片刻，再次伸出手，在她身上四處摸索著。

「我已經為你簡單處理過傷口了……不過，你還需要在這裡靜養一段時間。對你來說會很難受，但請你務必忍耐。」

女人的語氣中充滿了擔憂。

「你有什麼目的？」

關於這個女人，赫卡忒心中還有太多疑問。

為什麼她還活著？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裡？她又是怎麼發現她的？她知道她的身份嗎？

無數個問題在赫卡忒的腦海中盤旋。

「你為我解除的詛咒？」

「我的確還有能力做到這件事。」

女人的回答模稜兩可。

「還有能力？」

「是主神的恩賜。」

女人抬起頭，燒傷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

赫卡忒看著她那張猙獰可怖的臉，心中充滿了疑惑。她注意到女人剛才說的是「還有能力」。

她知道聖女的能力。以她的實力，想要解除她身上的詛咒，根本不需要耗費多少力氣。

「還有能力」這四個字，本身就代表著某種含義。

赫卡忒沉默不語，目光緊緊地盯著女人。過了許久，她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開口問道：

「……你的神力，被剝奪了嗎？」

「不是剝奪。我本來就不應該擁有這份力量。」

女人輕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釋然。

「我只是，將它物歸原主了而已。」

「你主動放棄了？」

「我已經沒有理由再擁有它了，不是嗎？」

女人的回答讓赫卡忒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終於明白了一些事情。

「哈哈哈哈哈.......」

魔王已經死了，如果聖女還活著，她的力量將會用來鞏固統治，擴張領土，甚至改變整個世界的秩序。等待她的，將會是另一場由各國為了爭奪她而引發的戰爭。

聖女的能力實在是太過誘人，對於任何國家來說，都是一種無法抗拒的誘惑。

避開這場戰爭。而抹去自己的存在，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就在赫卡忒沉思之際，女人突然開口說道：

「……你什麼都知道。」

女人的語氣有些低沉。

「所以呢？你要殺了我滅口嗎？」

赫卡忒直視著女人的雙眼，問道。

自己現在虛弱至極，如果女人想要殺她，她根本無力反抗。

……說實話，如果就這樣死去，她也沒有什麼遺憾。她這一生作惡多端，早就應該死了。這樣的結局，也在她的預料之中。

赫卡忒閉上雙眼，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然而，女人卻搖了搖頭。

「我沒有殺你的理由。」

赫卡忒猛地睜開雙眼，眼中充滿了疑惑。女人依舊平靜地看著她，反問道：

「你為什麼要這麼認為？」

「知道我身份的人，對你來說很危險，不是嗎？」

「那就麻煩幫我保密。」

「如果我賣掉你的身份呢？」

「那真是太遺憾了。」

女人云淡風輕地回答道。赫卡忒從她的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仔細地打量著女人，試圖從她那張燒傷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但卻一無所獲。

兩人就這樣沉默了許久。最終，女人打破了沉默。

「你還是先好好休息吧，你的身體很虛弱。」

「你就不怕，你救活的是一個殺人魔嗎？」

「那真是太不幸了。但是，我沒有見死不救的習慣。我只能祈禱，你不是一個濫殺無辜的惡魔。」

女人說著，走到牆邊，背靠著牆壁坐了下來。從懷中掏出項鏈，緊緊地握在手中，閉上雙眼。

在祈禱。

赫卡忒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開口嘲諷道：

「還真是虔誠啊。」

「……艾薇。」

「什麼？」

「我不是聖女，我叫艾薇。」

女人睜開雙眼，糾正道。

赫卡忒看著她那張燒傷的臉，這個女人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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