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你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

「啊，才不是！」

「還說不是，臉上都寫滿了。」

「唔！」

艾薇用手捂住臉。

「才不是！」

她再次強調。赫卡忒的笑容更深了，笑聲中毫不掩飾愉悅之情。

赫卡忒笑了好一陣，直到艾薇羞得渾身發抖，才終於開口：

「可惜啊，好不容易有機會逗逗你……時間卻不允許了。」

赫卡忒伸出手，將艾薇捂著臉的手拿開，看著她通紅的臉頰，繼續說道：

「該履行約定了。問吧，三個問題。」

艾薇的身體微微一顫，緩緩抬起頭，看向前方。

艾薇並非愚笨之人，她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赫卡忒強調的「三個問題」並非戲言。

艾薇開口了，將她此刻腦海中最先浮現的猜測脫口而出：

「……限制？」

赫卡忒想告訴她一些事情，但卻受制於某些限制，所以才不得不採用這種迂迴的方式。

「這一點你倒是沒變，腦子轉得真快。」

赫卡忒含糊地肯定了她的猜測。這就足夠了。艾薇明白了赫卡忒為何要用「三個問題」這種形式來傳遞信息。

「權能……你是利用權能，創造了一個只能用權能回答的局面，以此暫時繞過你身上的限制。」

「或許吧。」

雖然赫卡忒的回答模稜兩可，但艾薇知道，這其實是一種變相的肯定。赫卡忒並不想把剛才那句話算作回答的範疇。

艾薇加快了思考的速度。

「明明沒有明顯的線索表明這裡是另一個時間點……」

可赫卡忒卻在極短的時間內察覺到了這一點，並且取走了遺產，還帶著他們逃了出來。

「……她知道輪迴的事。」

只有預知了世界輪迴的人，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她需要確認這一點。

就在艾薇準備開口的瞬間，赫卡忒打斷了她：

「好好想想，」赫卡忒說道，「你的問題應該是那些你無論如何都無法得知答案的事情，而不是那些你能通過其它途徑找到答案的事情。」

艾薇閉上了嘴，開始揣摩赫卡忒話語中的深意。

短暫的思考後，艾薇想起了一件被她忽略的事情。

「記憶，赫卡忒回歸后，記憶會被吸收。」

赫卡忒是否真的知道輪迴的事情，可以通過它的記憶來確認。所以，現在問這個問題，就等於浪費一次寶貴的機會。

艾薇點了點頭。赫卡忒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真乖。」

這如同對待孩童般的舉動，讓艾薇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服氣的感覺，皺起了眉頭。

「怎麼，你不喜歡這樣？」

「……」

艾薇沒有回答。這個赫卡忒與她所熟知的赫卡忒截然不同，她不想露出任何軟弱的姿態。

「……假設你知道輪迴的事情，我的問題是，」

「請講。」

三個問題，最優先的自然是顯而易見的。

「遺產是什麼？為什麼要收集它們？」

目前已經收集了五件遺產，加上米拉手中的那一件，一共八件，還剩下兩件。為什麼要收集它們？收集齊了之後又該如何使用？

面對艾薇的提問，赫卡忒回答道：

「好問題。」

說著，赫卡忒從懷中取出從露西亞娜那裡奪來的項鏈，戴在了艾薇的脖子上。

「遺產是永生者庫斯特存在的證明，是他存在於這個世上的唯一記錄。」

「記錄？」

「對，簡單來說，就像史書一樣。如今庫斯特的存在的痕迹已經幾乎無處可尋，這些遺產就是他為了讓後世知曉他存在過的證據。」

赫卡忒注視著艾薇脖子上端正地掛著的項鏈，片刻后，她輕輕點了一下項鏈的中心，繼續說道：

「至於為什麼要收集它們，自然是因為需要這份記錄。米拉的目的，是與庫斯特融為一體，成為這片大陸永恆不滅的主人。」

艾薇的手指微微顫抖。她感覺到，赫卡忒在一個問題的答案中，巧妙地嵌入了其它的線索。她正在揭開一直以來籠罩在迷霧之中的敵人的真面目。

「你想想，米拉想要成為庫斯特，可現在卻有證據證明庫斯特另有其人。那會怎麼樣？那個女人就無法成為真正的庫斯特。」

「只要拿著就可以了？」

「拿著也可以，但既然到手了，當然要用起來才更好。每件遺產中都蘊藏著無限接近於神之權能的力量，你需要喚醒它們。」

「怎麼喚醒？」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面對赫卡忒故弄玄虛的回答，艾薇皺起了眉頭。赫卡忒笑了笑，說道：

「第一個問題到此為止。接下來是第二個。」

赫卡忒劃清了界限，表明她不會再透露更多信息。艾薇原本想繼續追問，但最終還是放棄了，點了點頭。她明白，赫卡忒此刻的沉默是受限於某種約束。

「第二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讓她大致了解了遺產的相關信息，也再次確認了真正的敵人。

第二個問題，無需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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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阻止米拉？有什麼辦法可以戰勝甚至消滅古代種？」

赫卡忒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七位偉大的靈魂，八件遺產，九種權能。」

她早有準備般地說出了答案，並補充道：

「你需要英雄們的靈魂，以及庫斯特存在的證明，還有這片大陸締造者們的神跡。想要抹除古代種的存在，缺一不可。」

艾薇瞪大了眼睛，因為這句話讓她瞬間想到了什麼。

「所以……」

所以才需要英雄。卡嘉麗爾、莎娜、西斯雷特、米勒、塞拉，還有她自己和赫卡忒。

「……赫卡忒果然和我在一起。」

大陸各地的英雄之所以需要聚集在一起，原因就在於此。上一世的自己之所以集結的不是使徒，而是大陸各地的英雄，原因也在於此。

「收集齊所有東西之後呢？」

「關於這一點，我的回答還是一樣，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好了，最後一個問題。」

艾薇點了點頭，集中全部的思緒，思考著最後一個，也是最關鍵的問題。

短暫的沉默后，艾薇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艾薇心想，既然赫卡忒在這個時間點，甚至不惜通過露西亞娜喚醒意識也要傳達信息，那就說明在這個時間點上會發生非常緊急的事情。

她真正應該問的，就是這個問題。

艾薇的判斷是正確的。赫卡忒嘴唇動了動，露出了比之前任何時候都更加燦爛的笑容，回答道：

「接下來，我要轉告你，你曾拜託我告訴你的話。」

那是她曾經對第一世的赫卡忒說過的話。

這意味著，造成如今這個局面的，正是上一世的她自己。

這是她與魔法書一起準備的第二個幫助。

「之後會發生什麼，我也不知道了。不是嗎？現在的我，只是剛剛與露西亞娜簽訂契約后的殘留意識。之後會發生什麼，只有你知道。」

「……上一世的我，是如何預知未來的？」

「這個嘛，我也不太清楚。」

赫卡忒輕笑出聲。

「我只是相信你而已。因為你總是做出正確的選擇。」

赫卡忒給出了一個不負責任的答案，但艾薇卻能從中感受到更深層的東西。

「……她相信我。」

這個赫卡忒對上一世的自己毫無懷疑，她相信無論自己做什麼，都是在通往正確道路的過程中。

奇怪的是，艾薇此刻對這一點的關注，甚至超過了那三個重要的問題。她覺得，這種彼此之間的完全信任，以及這溫暖的愛意，實在是太耀眼了，以至於她的思緒開始不受控制地朝這個方向偏移。

將艾薇從思緒中拉回來的，是赫卡忒的聲音。

「立刻回聖城。」

艾薇的思緒瞬間凝固。

「米拉會對使徒下手。具體是什麼時候，我也不清楚。所以，你必須儘快趕回聖城，阻止她。」

艾薇的嘴巴微微張開。

「什，什麼……」

「大陸南北兩端，路途遙遠。可以去找埃奧利特，讓他送你們回聖城。他能摺疊空間，送你們過去。」

說完，赫卡忒便沉默了，似乎無法再說更多。她緊緊握住艾薇的手，遺憾地嘆了口氣。

「……結束了。我不能再透露更多。」

「等等，等等！」

「我知道這不容易，但我相信你。」

赫卡忒的神力開始閃爍不定，如同風中殘燭般搖曳，彷彿隨時都會消散。

「無論如何，你都會找到答案。因為……」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就連我都從你這裡學會了愛。」

艾薇的手指僵住了，原本想要抓住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我這樣的惡徒，都被你改變了，你一定可以的。」

赫卡忒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悲傷。艾薇感到，有一句話，正要衝破之前的焦急，脫口而出。

她沒有阻止。

「……你不是惡徒。」

「嗯？」

「赫卡忒不是惡徒。我認識的赫卡忒……」

緩緩落下的手，輕輕覆在赫卡忒的手背上。

「……是這世上最善良的人。」

赫卡忒的手猛地一顫，隨後，輕輕一笑。

「真是讓人不好意思。」

赫卡忒翻過手，緊緊握住艾薇的手，將她的手背送到唇邊，輕輕一吻。

「是我的榮幸。」

神力消散，赫卡忒倒了下去。

意識朦朧中，赫卡忒看著眼前的景象。

「……這裡是。」

一棟不知位於何處的宅邸，窗外是皚皚白雪，還有許多她從未見過的場景。

「莎娜，該訓練了。」

塞拉對莎娜說道。

癱坐在沙發上，已經長大成人的莎娜回答道：

「滾。」

她甩了甩尾巴，翻了個身。西斯雷特見狀，起身走向塞拉。

「大人！那我和……」

「嘖——」

西斯雷特瞬間僵在原地。米勒見狀，哈哈大笑，卡嘉麗爾則習以為常地一腳將西斯雷特踹到角落裡。

赫卡忒站在房間角落，看著眼前的一切，眉頭緊鎖。

她知道這種感覺。

「……記憶。」

每次喚醒上一世的記憶時，都會出現這種情況。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會突然湧現這些記憶，但她還是努力集中注意力，觀察著眼前的景象。

「我曾經在這裡。」

她曾和這些人一起旅行。

這段記憶正逐漸滲入她的腦海。

艾薇來到下城區，將她帶離那裡，說是要履行約定。原本只想幫她打一場的自己，不知不覺間加入了隊伍，開始了環遊世界的旅程。

他們下一個目的地，是黑夜城堡。

現在這一幕，是他們在塞拉的國家阿斯特拉，臨行前的休整。

赫卡忒任由身體的本能驅使著她，走出客廳，沿著樓梯來到頂層最角落的房間。

她打開房門，看到的是——

「你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

——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艾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