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木芙蓉
接上回,高辛辭穩穩噹噹的作他的畫,我在桌子上快扭成毛毛蟲了,也是奇了怪了,以前見這場面恨不得立刻飛撲上來把我吃了,怎麼就今天無動於衷?我都快凍死了他看不見嗎?
隔了許久,簡直度日如年一般,我有點感嘆小高同學的耐力了,實在不成就自己扯了桌布蓋在腿上,誰料這卻引起他不滿意,撇下畫筆走過來抱了抱我,又要把那層薄料掐走。
「我冷……」
我雙手緊緊抓住高辛辭的手臂,不知是身體還是思緒正悄然往上爬,對於高辛辭也是挺大的考驗,反應是本能的,耳朵像要滴血一樣,勾著手指輕輕劃過,他滾燙著我冷著,倆人都得狠狠抖一下。
「馬上就好了,再堅持一下。」高辛辭壓著情緒,唇瓣咬的冒血,偏轉又去側邊將燈光調的更亮,明晃晃的照在我身上。
頭頂正上方的水晶燈熄著,側面這個倒十分賣力,原本只是我買回來加強氛圍感的暖光燈,這下好了,成了高辛辭的創作工具,我有個想法,是不是應該問他要租金,我聽說攝像棚之類的地方借燈還是挺貴的。
可惜價格還沒算完,高辛辭又過來給我正了正方向,咬著耳廓低語:「時時乖,躺好,你知道L後面那個字母怎麼寫嗎?」
我稍一琢磨,趕緊推著他肩膀后縮:「我不要啦——」
「乖嘛。」
「那你又看不到!我不方便嘛,你就忍心讓大大高同學難受一晚上?它跟著你真是受罪了……」
高辛辭緊了緊箍在我腰間的手,湊首吻了下我臉頰:「沒事,樣子我都記著了,給個外闊而已。」
「你到底在畫什麼奇奇怪怪的……」我說著都戰慄,被他摁著小臂又不得不垂下去。
可現實又比想象更魔幻一點,我心裡想著嘰里咕嚕,高辛辭不知惦記什麼嘁尺咔嚓,我以為那個字母……不是豎著對他嗎?他為什麼會把我橫著放下嘞?而且側……那個字母好奇怪啊?他要看我側面幹什麼?
我歪了歪頭:「寶寶,我的橫截面好看嗎?」
「橫截面是要把你切開的,這話可不能胡說,不過意思我聽明白了。」高辛辭一面速速描了幾筆一面抽空瞥我一眼:「你以為我要畫什麼?」
我抿了抿嘴說不上,老實把頭扭回去,心裡還有點痒痒。
「我是喜歡你身上的顏色。」高辛辭忽然說。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顏色?」
「對,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在黃昏下,你剛回家很稚嫩,第一次見到那麼多陌生人,羞澀、膽怯、悲傷、迷茫,什麼都有,這些情緒都會讓你產生一種顏色,因為是夏天,所以淺薄的衣服布料包裹的不多,露出的大部分皮肉上都會出現粉色,在病態的膚白上浮現的嫩粉色,黃昏下,很好看。」
我有點沒聽懂那是什麼值得喜歡的東西,他說過他的一見鍾情很複雜,包含著很多,後面就漸漸淡忘了,偶爾跟我提一個,現在看來確實複雜,但似乎又能琢磨出一點慾火的熾熱,怪怪的。
「嫩、嫩粉色。」我盯著天花板迷迷糊糊的重複一句,也不知道怎麼就惹了高辛辭,咚的一聲跳起來。
「你在說什麼啊——」
我張大嘴展示一個疑惑加驚愕:「這也是我的問題?我可沒說什麼哦!」
「換一個換一個,珊瑚粉珊瑚粉……」高辛辭捶了捶後頸,慢悠悠的又坐下,最後補了幾筆,上前用外套裹住我,把我抱著帶到畫框前:「被你弄得難受死了,畫的都有點丑,不過好在顏色是調好了的,我回頭再畫一幅。」
我有點嫌棄了,給他畫他居然還說我,不過整個人在他懷裡禁錮的死死的,吐槽說不準還會挨打,還是算了的好,我揉了揉腰下火辣辣的,心有餘悸般撇了撇嘴,可定睛一看眼前的畫,嗯?這玩意跟我有關係嗎?
高辛辭畫的是一簇在黃昏下朦朧的花,背靠著山,最後一點餘暉灑下來,光明與晦暗交織,小小的花苞綴著水珠。
我仔細辨認,彷彿跟我有關的就只有他所說的珊瑚粉,含在花苞里。
「你把我畫成花兒了?那我坐在你腿上和躺在桌上當模特有什麼區別?」我略有些不滿的摟著他脖頸。
高辛辭捏了捏我的臉:「因為躺我腿上你就壓我手了,在床上也有影響,你都習慣了,我總得換點新奇的場景才能激起你情緒啊,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
我聳聳肩,高辛辭指尖又抹過我唇角。
「色澤好像有點淡了,我給你補補。」
他俯下身,唇舌在看不見的地方環繞著,擋著昏黃的燈,他都帶了一層光暈,咬著唇瓣細細碾磨,搞得人分不清東南西北。
「接吻儀式」之後就是觀賞了,他把我抱到落地鏡前站好,牽著我的手拂過唇瓣,停在胸口,人生第一次這麼盯著自己,著實有點奇怪,他側著又吻了吻我鬢邊碎發,弄得痒痒的,我笑著躲他。
「看到了嗎,就是現在身體的顏色,你知道木芙蓉嗎?跟它最相稱。」高辛辭湊到我耳邊。
我想了想:「木芙蓉?後院……後院有種嗎?我記不太清了。」
「有的,我來的時候看見了,外院也有,正是它開花的季節,管事早就栽上了。」
我扭過臉直視著高辛辭笑笑:「那我一會兒出去看看?」
高辛辭也眯著眼笑我:「你還想出去?」
嗯,愉快的氛圍似乎被打破了,我當場石化,高辛辭似乎給我緩衝的時間,沒有徑直抱我走,可又在我琢磨逃跑的路線和時間的時候,他搬個軟墊回來了,盤腿坐在墊子上,自己當個靠背讓我躺過去,我想這似乎好像……沒毛病?我聽話了,雙腿耷拉在地毯上,小高同學愛看花就看花去吧,咱是不理解但尊重的。
但是……
他為什麼會抓著我的手一點一點的挪?移過胸口,貼著小腹,一切都停留在我的角度,他除了做我依靠外並不觸碰我,好像更傾向於讓我賞花?
高辛辭咬了咬我脖頸:「知道木芙蓉的花語嗎?」
我搖搖頭,望著鏡子里他的目光彷彿銳利一瞬。
「它的花語是,純潔、成熟,花瓣疊放像少女一樣嬌羞美麗,又像貴婦知性高尚,最後一種,代表夫妻別離的相思之苦。」他在最後頓了頓,喉結上下滾動,撫著我臉頰輕飄飄的,下至脖頸加了點力度迫使我抬頭:「所以時時,我覺得它好像你,你不在的時候我就在院里種這個,每天看著都很難過。」
我心裡顫了下,想垂首又被他按著,不由得咳嗽兩聲,淚眼汪汪的看他:「可是、可是我真的不行,真的很不舒服的……你不也不要我手弄嘛……」
「我不需要你幫我,我想看你自己感受下、你自己。」高辛辭說著才鬆了笑意,咬了咬我臉頰。
可我聽著更絕望了,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都掉眼淚:「你有點太欺負我了……」
「就是在欺負你。」高辛辭拇指在我臉頰打了個轉:「你也知道我本來就這樣啊,遇上事了回來找我,還能沒點代價嗎?好了,不哭。」
我被他嚇到了,這麼一說我反而止不住淚,跑又跑不掉,只好在他懷裡,小腹卡在他手臂上哭,好容易才被他掐著手腕帶動,可這樣的情況也沒持續多久,我還想著早知道就多哭一會兒,外頭又來客人了,之之有點急促的過來敲我房間門。
「你信不信其實不需要你出去,他就是故意的。」高辛辭嘆了口氣。
我哭的心口難受,也生氣,好不容易得到他鬆手的機會,連忙翻起來打了他幾下,抹了抹眼淚就去穿衣服,高辛辭跟過來,我沒多想就把門大開了,卻只見之之在一旁縮著,表情緊緊皺在一起,帶著無奈和擔憂,正對著我的是我哥,他跟之之差不多是一樣的。
還能有比我哥來了更尷尬的了?我以為我哥嚇我一跳就已經是最終考驗了,可他並沒有說什麼,之之依舊朝著外頭揚了揚下巴。
我心裡大概有了數,回頭看看高辛辭也是無可奈何,人都被堵在家裡了,想必、二叔是已經認定的。
那就沒有藏的必要了。
我嘆了口氣,反而坦然了些帶著高辛辭出去,二叔就在客廳坐著,倒也和顏悅色,見了我們只招呼過去坐著,分別遞過茶水。
高辛辭還禮貌上了,躬了躬身才不講理的摟著我,甩都甩不開,二叔淺笑笑,只平淡的略過品茶。
高辛辭見狀扯了扯唇角:「二叔,其實我們家最近是出了點事的,我也是沒辦法、才過來投奔時時一起住。」
「哦?」二叔揚了揚眉。
「我家裝修,床柱子塌了,沒地方睡。」高辛辭特輕浮的說罷。
我那叫一個無語,這話不如不說,說了還有種挑釁的意思,不過細想想,現在挑釁與否已經無所謂了。
二叔直接笑出聲,搖了搖頭:「年輕氣盛,我也理解的,來的路上就想過你說不定會在,我就是想、時時畢竟是個喪夫不久的姑娘,你跟她住在一起被人看到難免對名聲不好,外界議論到底也不是什麼好事,不如早點上門提親呢,到時候合情合理,豈不是更好?」
我默默嘆氣,二叔真是知道怎麼刺激人的,高辛辭剛把我弄哭了,轉頭他就再提江以南。
果然高辛辭重重的咽了一口氣,面上沒表現太多,摟著我的手卻更使力,他撐著笑笑:「是吧,我也覺得,不過時時需要時間,我能等七年就不怕再多等一份。」
「再等七年么?」二叔瞥眼輕嗤:「唉,那時候我們苓苓和蘊蘊都是大姑娘了,想來也真是快,我記得、時時是十三歲訂婚,百家求千家念,如今生了兩個女兒還更多了,先前趙家又找來——罷了,現在不急跟你說這事,只是以後要上心。」
高辛辭重重點頭:「對,這是應該的。」
二叔不語,頓了頓只管拉著我去書房,閉上門,讓我坐著,輕輕放在桌上一份財產公證書,他轉給我將近一百億的產業還有現金,點了點讓我簽字,我隔了會兒似乎才回過神,還是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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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打算用自己身體去跟他換取、還是,你確實還愛他?」
「二叔,我真的已經累了,我都快站不起來了,這樣的我還在乎愛誰嗎?」他話音剛落我就接上,仰頭面無表情的看他。
或許我又不知不覺的掉淚,二叔停在我眼前,許久才伸手,拇指有些重的抹去我的眼淚,我想他也淡忘了從前是怎樣愛人的,如今便麻木生疏,帶著的玉扳指刮過皮肉、生硬冰冷。
他倚在桌邊:「那你是怎麼想的?」
「您希望我怎麼想?」
「我不干涉你。」
我回過頭,他還真的沒盯著我,我嘆了口氣。
「澄澄闖的禍我替他擔,這一樁最重要的不是錢,不到最後一步,我不想冒險,我們家的底氣不是不能動,是不能輕易動,表面上的權力再怎麼樣都不如鐵打的背景,高家身後沒有數十代人是摧不垮的,咱家不一樣,枝丫、總歸要去攀附老樹的。」
「在你心裡他是老樹嗎?」二叔沉下氣。
我怔住,許久點頭:「是吧,他讓我付出代價了,就讓我最後再索取一點。」
「那就這樣過一輩子嗎?你怎麼辦?你的孩子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是煩了還是真的刻意,咬了咬牙,莫名的就笑出來,直勾勾的看他:「二叔,您這一輩子不也挺過來了么?」
他又頓住,僵硬點頭。
我猜他想過不鬥了的,但我不想再服軟,我知道他隨時可以後悔,可我若再晚一步,就不知道下一個失去的是誰了。
於是帶著沉悶與悲哀起身,到他面前最後拿走他的煙,勸他對身體不好,就像當初對老傅一樣,做完這些就離開,門外,高辛辭還在等我。
他還裝作緊張的問我二叔信沒信,信什麼?信他家裝修嗎?我笑笑輕輕打他一下,我已經不在乎二叔信不信我了。
我交代之之照顧好孩子們,帶他們早點休息,隨後還是帶著高辛辭住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