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柰族5
這個位置正巧是在倉儲地,柰族所有的貨物都存放在這,四周也要冷於別處。
兩人扶起癱倒在地扶光,寒一撫摸他的脖頸,「還活著,不過看樣子是被襲擊了。」
「誰敢襲擊大巫?」芳甸道,「襲擊大巫為了什麼?」
似是想到什麼,兩人相視一下。寒一渾身搜摸著剛剛見到的信封,里裡外外找了個遍也沒有發現任何蹤跡,看來那人的目標一直是信。
「這……」芳甸懊惱不已,「信裡面到底是什麼!」
寒一併沒有回答芳甸的問題,而是徑直走向倉儲地,「芳甸,這個地方不對勁,怎麼那麼冷?即使是儲藏地,也不應該是這個溫度。」
「進去看看。」芳甸道,「既然那人無意傷害扶光大巫,那就護一下先放這裡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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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甲軍營內,望舒,扶光,族長還有傲果依次站在桌案前,外面還有許多聚眾圍觀的柰族族民。清秋這會兒心情很不好,扶光都來了,可跟隨扶光一夜的芳甸和寒一卻始終未見蹤跡,可別出了什麼事。
「都有什麼證據?」清秋道,「一天一夜足夠你們找出來了吧。」
「草民有證據,可以證明聖女望舒是個賣族賊。」傲果勝券在握道,「這是今日清晨在門口發現的信,上面實實在在記錄了聖女望舒與外族人的交易。這上面,無疑是聖女望舒的字跡,還有私章。」
清秋來回解讀著,怎麼讀都感覺少點東西。再看幾遍后,她終於知道哪裡不對,不連貫,雙方回復不連貫。這是被人挑選過的,應該是還有缺失的。
「殿下,聖女望舒這般賣族求榮,實在是令人不恥。」傲果跪拜道,「還請殿下,嚴懲叛賊!」
他說得那樣斬釘截鐵,讓沒有看到信的人都會信以為真。不少族人已經開始竊竊私語,出聲聲討了,像是想用眾人的壓力讓太子殿下屈服於他們的淫威之下。
「幾封信又能說明什麼!」扶光甩袖指罵傲果,「幾封信就能抹去所有功德嗎!!!」
「大巫昨日說法陣做不得證據,今日又說信件做不得證據。」傲果毫不畏懼對上指著自己的手指,盯著扶光的眼睛,嘲弄道,「大巫說什麼算證據?大巫的一言之詞嗎?還是大巫的意向?大巫可真是在族裡隻手遮天啊,這柰族是大巫和聖女的附屬物嗎!」
「我沒說過此話,你休要信口開河。」扶光往後收著距離傲果一拳的手指道,「大巫和聖女永遠都是族人的守護者。」
「滾他娘的守護者,扒皮者還差不多吧!但凡看過這信的人,怎麼可能還有臉說出這些話。」傲果繼續追著後退的扶光,「大巫如此相信她,證據那?你有什麼證據她可以證明她沒有離經叛道!!!她有什麼功德!!!」
面對傲果有理有據底氣十足的怒吼,扶光則顯得那般恍惚無措。因為她知道,傲果說得都是對的,他沒有證據可以證明自己姐姐是無罪的,甚至還會加劇她的罪行。他很糾結,很愧疚,很失望?失望嗎?他回看向望舒,但望舒只是像個雕塑一樣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可他想到傲果的最後一句話,又升起了滿腔怒火,想要回懟。
「這雖然不是在刑堂上,可也是本殿坐鎮,怎麼你們都不把本殿放在眼裡?」清秋冷臉將信砸在桌面上,「都給本殿站好。」
「傲族長,是吧……」清秋看向族長,「你看過這信了吧,怎麼看。」
「……哎。」族長唉聲嘆氣道,「看過了,沒想到會這樣。昨日看到大巫拿著這些信還以為只是一些雜紙,不想裡面內容……聖女糊塗啊,怎麼能和那賊人交易。不過,還好大巫明智,將這信放到我家面前。大巫與聖女情同親姐弟,不忍戳穿,還是由我們來做就好。」
「大巫怕是還在掙扎,想必也是因為感情深,內心糾結想讓這事就像一場夢一樣。但是,大巫夢都會有結束的時候,大巫還是要面對現實的。我也不忍心破壞聖女和大巫感情。是我壞心了,這壞人就讓我兒子做了,他還不知詳情那,怪我啊,怪我!」
「你在說什麼鬼話。」扶光不敢相通道,「你昨日看到什麼了你就亂說,昨日……」
「殿下,這事兒我認!」久未開口的望舒跪拜道,「我確實暗中勾結了外人。」
望舒認罪,最開心的並不是審判的清秋,也不是激情昂揚斗聖女的傲果,而是門外圍著的柰族族民。他們在望舒認罪那一刻,齊聲歡呼,激動相擁而泣慶祝他們的勝利。
這個畫面真的是太熟悉了,清秋不由的皺緊眉頭,這個樣子讓她誤以為角鹿餘孽還未消除。她一直安慰自己的謊言都要被破滅了……她一直告訴自己流民只是受到角鹿的鼓動,可……
「安靜!」清秋拿起小碎花紗網紅果棍砸了一下,「你們在開心什麼?」
如此質問,讓族民們按耐下心中的雀躍,難掩笑意站在門外。清秋被這笑刺的眼疼,不得已避開視線,「你認罪?認什麼罪?暗中勾結?你確定嗎?」
望舒冷靜道:「草民確定,草民自己乾的事,草民自己心裡清楚。窮途末路時,後悔已經來不及,草民自當以死謝罪。」
清秋將信砸到雕塑身上,道:「既然你知道自己做過什麼,你好好看看這些信,它們倒地是不是完整的。」
收拾起來信紙,望舒仔細看著。她看到很快,將信紙往地上磕了磕整理整齊,她將信雙手俸起來道:「是完整的,還請殿下降罰。」
「不是的。」扶光搶過信紙,「不是,這是我……」
「還請殿下降罰!」她大聲壓過扶光,祈求地看著清秋,「望舒會為過錯負責!」
「你……」清秋只是和她對視了一眼就理解了她,她想在自己手裡死得「體面」,快速一點,可為什麼那?
「那就申時三刻,於果園前誅神吧!」清秋扶額低頭掩面,「都散了吧。」
「是。」
族民聽到這些話時,再也按捺不住內心深處的興奮,奔跑著去果園搶佔前位,好為了觀看這場行刑。
都走了,就連望舒都被拖下去了,扶光還是站在原地不動。清秋以為他如此脆弱的人會大聲痛哭或者求情,可他都沒有。聽到最後,他甚至不如最開始的反應大。
「怎麼,不去好好告別嗎?」清秋道,「這不是你的姐姐嗎?」
「告別了,姐姐給我告別了。」他笑了笑卻比哭還難看,「姐姐她跟我告別了,也都交代好了,我就不去了。」
「什麼告別?」清秋細想著,始終沒有想到他們什麼時候經歷過那種苦情別離的戲碼。
扶光笑得「更開心」了,「很久之前就開始了,剛剛又說了。只是我……我不想她走可又聽她話,所以才搞得兩面不對。還是要謝過殿下,我知道殿下是個公平公正的儲君。」
「你……」
扶光道:「草民告辭。」
帶著滿心的疑惑,清秋再次去見望舒。望舒頭都沒轉就知道了來者何人,「殿下,來了。」
「錦桐威脅你了嗎?一心求死,沒有迴旋的餘地嗎?還是說你也吃了葯,馬上要發作了。」清秋解開她的鐐銬,「或許可以跟我說說,說不定我就解決了。」
望舒坦然道:「殿下你解決不了,那些事我確實做了。賣族的事我也確實做了,我真的賣族了,高價倒賣我也確實幹了,壓榨也是真的。這些夠我被大家判死刑的了,他們氣憤應該的。」
清秋將鐐銬放到一旁,「為什麼這麼做?」
「因為錢啊。」望舒輕笑道,「錢就是個禍害,多少是非恩怨都是因它而起。要不是為了賺更多的錢,誰干這麼缺德的事。」
「你不像那種人。」清秋又改口道,「至少告訴本殿,你成為這種人的原因,死也要死得有價值一點不是嗎?反正橫豎都是要死了,造福一下本殿不行嗎?」
「……哈?」她哼笑一聲,「你不會想知道的,還是不知道來得好。殿下,有時候無知是一種快樂,無知者無畏。」
「不說不怕我拿扶光逼你說嗎?」清秋道,「我想你是很喜歡你這個弟弟的吧,還有你不跟他告個別嗎?」
「告了,早就告別了。我把一切都繼承給他了,並將所有都交給他了,他其實可以支撐起柰族了,族民就交給他了。」望舒道,「我當然怕殿下威脅,可他應該去自己解決事情了,怎麼打消殿下的顧慮,怎麼逃脫殿下的制裁都要他自己去面對了,我馬上要死了。」
清秋道:「你可以不死,我可以讓你不死,錦桐哪裡也可以解決。」
「可是殿下,讓我死的從來不是這些!」
清秋靜默,讓她死的從來不是威脅,而是為之付出一切的族民。
正是正午時分,望舒特申換了一身乾淨的聖服。白色的聖服在日光照耀下反射出波光的虹色,讓她聖潔中帶上了一絲疏離的神味兒。再加上冷靜淡雅的微笑,望舒並不是前往死場的樣子,渾身上下都展露著很開心很解脫的輕鬆感。
清秋心中一空,望舒這話直接撕碎了她所有的自我安慰。對啊,讓她死的其實一直是她們守護的人啊!
「你……我走了。」清秋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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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芳甸和寒一已經在倉庫里轉了幾個來回,這裡彎彎繞繞的他們迷了路。已經入了夏,他們穿得自然是輕薄了一些,在這倉庫待著不免有些瑟瑟發抖。
「怎麼這麼冷,我感覺我好像進入了冬天。」芳甸牙齒打顫道,「寒一你不冷嗎?」
「我本體是雪蓮,不怕這寒冷。」寒一將芳甸摟緊,「靠近些,現在也只能抱團取暖了。」
「冷什麼冷,我不冷!」芳甸耳尖立刻通紅,急忙推開寒一,「我堂堂太子殿下的第一副手,我會怕冷?」
「嗯,你不怕,我怕。」寒一搓著肩膀,「好冷,第一副手可以幫我取取暖嗎?」
「那就用上次那個吧!……不對!」芳甸突然反省過來,「你不怕冷,你上次為什麼要我給你施法保暖?!」
「啊……這……」寒一顯然忘了這茬,不知道怎麼回答。
沉默良久,他都要承認自己的壞心思了。芳甸指著他道:「我知道了,你是害怕吧!那法陣上有我的靈力,有波動我多少能感知到一些是吧!」
「對!」有了台階,寒一順著就滑下來。
「可惜,我靈力一般,遠點就感應不到了。」芳甸抱歉道,「還好你沒出事,執風狗賊死的好!」
「嗯嗯。」寒一應和道。
「所以,為什麼這麼冷。」一陣冷風穿進脖子,芳甸受不了了用靈力取暖,「這太邪乎了。」
「保鮮啊。」寒一道,「馬上要入暑,不涼一點怎麼保存。」
「也是,用什麼制的寒氣啊?」芳甸早就暖和起來了,但手還是很沉浸氛圍的搓著胳膊。
「寒氣是……」寒一戛然而止。
「怎麼……」
「我知道了,我們趕緊找找。」寒一道,「這倉庫一般都是用凝露陣相似的一個法器制寒的,說不定,這冰坨是別的東西所降!」
「那快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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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飛速流逝,望舒在鏡子前整理著儀容,準備去往果園。清秋也不催她,畢竟死前如此淡定的人,她很佩服,她做不到。
「走吧。」望舒看著一眼鏡子,「時間差不多,走到哪裡正好申時。」
「沒出門之前,你都有機會反悔。」清秋道,「只要你想活,你還能做回那個風光無限好的聖女,我可以竭盡全力幫你。」
「不用了,哪個位子太累了,我坐夠了。」望舒微笑道,「在昨天早上,我就釋懷了,這一生我過夠了,讓我去換換口味吧。」
「尊重你的選擇,不過你死了身後的名聲也不可能再有好轉的可能了。」清秋再次勸阻道,「我不可能讓人說京都辦事不仔細,沒有深度的。你知道聖女在這裡的威嚴,京都目前還壓不過,即使那天壓過來,我可能也忘了,我……」
「身後事,我還有何可在意的。一時一時的評論,今日我是逆賊,明日未必還是。誰都可能成為下一個逆賊,下一個被誅滅的人。死後是什麼樣子,我們任何人說了都不算,悠悠眾口堵不住,他們會選擇適合自己心情的說。何必在意?」望舒踏出門,「走吧,我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