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此事一切煩愁，我一肩挑之
一道悠長的嘆息，自祭壇中傳來。
之前阻攔魏麟動用香火信仰的衛南極，隔著萬里之遙，化出虛影，顯出身形。
他的神情冷淡至極：「道長還請收手，它是山神的一部分元神，一旦死亡，整座祁連山脈都會受到影響。」
竟然真的出來阻攔……李悠樂了，反問道：「那它興風作浪，害死那麼多人又怎麼算？」
「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畢竟它是神只。」
衛南極的表情，已經沒有變化，甚至有著一絲篤定，篤定李悠不會殺這個土偶人。
只是，李悠依舊沒有罷手，神情愈加漠然，腳下在不斷用力。
「這世上沒有那麼好的事情，不是一個神明的身份，就能抵消它的罪惡。」
李悠不是一個記仇的人，因為他向來有仇當場就報。
他要殺我，他真的敢殺我，他瘋了，他一定是瘋了……土偶人感到遍體生寒，一股寒意籠罩而來。
這時，王堯快步跑了過來，急切的勸阻道：「道長還請三思，若這傢伙真是山神的元神，真的不能殺。」
魏麟深吸一口氣，也沉聲道：「道長，此獠確實可惡，但還請以大局為重，容我們調查清楚，再做決斷。」
他也恨不得土偶人當場去死。
可祁連山脈一旦死亡，不止是江南省，凡是背靠祁連山脈的省份，都會生機凋敝，淪為死絕之地啊！
這對於大夏來說，就是氣運大損，靈氣衰退！
衛南極負手而立，神情淡漠，他斷定官方不會殺土偶人，大夏承受不了祁連山脈死絕的代價。
只是，想到百萬活死人恢復如初，他的眼神陰沉了一下。
這個道士的出現，徹底打亂了他的計劃。
尤其是那喚出閻王元神的法術……難不成是生死大道的大神通？
據他所知，紫薇大帝的傳承之中，並沒有這樣的神通……至於是魏麟剛才給的《回魂訣》，那更是扯淡。
只要土偶人不死，後續還可以另找機會……就在他的神情陰晴不定的時候，李悠抬起了腳。
王堯和魏麟大鬆一口氣。
衛南極的嘴唇，發出一聲摩擦，似在譏諷。
等等……
不對勁！
他的腳，怎麼越抬越高，這根本不像是鬆開，反而像是高舉起來在蓄力。
砰！
那原本抬起的腳，達到一定高度之後，沒有半分猶豫，轟的一聲重重踩下，土偶人發出凄厲的慘叫，身軀寸寸崩裂。
李悠碾了碾腳底，這才慢條斯理的抬起頭，眼神淡漠的瞥著衛南極，「剛才，你在冷笑什麼？」
咔嚓！
土偶人徹底化作齏粉。
一陣風吹過，掀起的灰塵，差點迷了眾人的眼。
衛南極的表情，一點點凝固。
王堯和魏麟兩人，獃滯在原地，只有微微顫動的身軀，顯示著他們內心的不平靜。
殺了！
他真的殺了！
當著衛南極的面，當著所有人面，道長不顧祁連山脈的危機，沒有任何廢話的將土偶人殺了！
「道長，我們……」
李悠打斷了王堯的話，「既然我下山，就承了這份因果。」
「關於此事的一切愁煩，我李悠一肩挑之就是。」
心中意氣不吐，如鯁在喉，這玩意說什麼都得死。
要是不死，如何給江南城數百萬生民交代？
要是不死，我還怎麼心平氣和的修道？
於情於理。
這骯髒玩意都得死，死得大快人心，死得其所。
李悠的聲音，擲地有聲，在江南城外響起，也響在了眾人的心中。
人群瞬間沸騰一片。
舉城歡騰。
他們不知道土偶人死了之後，會有什麼可怕的後果，他們只知道，這該死的玩意，害的他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道長殺得好啊，殺得妙啊！
就該把它千刀萬剮！
聽著這一道道歡慶聲，衛南極的額角不斷抽動，眼底有暴怒之色醞釀，但在最後一刻，還是被他壓制下去。
「要不了多久的時間，你就會後悔剛才的決定。」
「記住，是你的狂傲自大，抹殺了祁連山脈，也是你的無知，害死了無數生靈。」
冷冷的說完，衛南極的虛影直接在原地消散。
得了幾分紫薇大帝的神性，這個道士就真以為這片天地，完全屬於他說了算？
山神出事，祁連山脈淪為死絕之地，遠比數百萬民眾的死亡，還要來得可怕。
他馬上就會後悔！
……
只是一道虛影，不是真身……李悠轉頭問道：「這個傢伙叫衛南極？」
魏麟還處在愣神當中，下意識回答道：「他是當世第二大金丹，有南極長生大帝的元神，據說已經快要登上神位，深不可測。」
「真是一個聒噪廢話多的傢伙，要是敢把真身降臨，我一定抽他嘴巴子。」
魏麟的表情，再次一呆。
道長，你這麼無所顧忌，有氣就撒，真的好嗎……
旋即。
他就沒有心思去想這個，若那個土偶人真是祁連山脈的山神……他已經不敢想象接下來的災難。
「除妖衛的人留守，盪魔司的人即刻出發前往祁連山脈，密切關注山脈里的情況，一日一稟告。」
「不，一日三報，務必詳細認真，不能有任何懈怠！」魏麟立刻下達命令。
然後，他轉身小心翼翼的問道：「道長，接下來你打算……」
李悠看了一眼林馨月，雙手負背，「給我安排住處，等此事因果了結，我再回山。」
既然已經許諾，那就不太好離開。
「多謝道長。」
魏麟提起來的心，瞬間放鬆不少，不管怎樣，有這位在江南城，他的底氣都能足上不少。
說完，他就馬不停蹄的去處理其他事情，片刻不停歇。
經歷如此大的災難，江南城還有很多棘手的事要處理。
「道長，你真好，我一出事你就騎牛下山啦。」
李悠剛一轉身，就看見林馨月站在了身後，小姑娘的臉蛋上滿是歡喜之色，鹿耳朵都還沒來得及收回去，一動一動，可愛至極。
「也不全是。」
李悠的臉上，布滿認真之色，「我想過了，我這人欠不得別人的錢，寢食難安，咱們的賬還是儘快清了好。」
說完，李悠就把那張卡遞了出來，「我算過了，這裡面有一千萬，道觀多年的欠債連本帶息，應該差不多，你收好。」
林馨月的笑臉，立刻僵住，「道長，你下山只是為了跟我清賬？」
「不然呢？」
一直沒有哭，即使是命懸一線的時候，林馨月都沒有哭，這一次哇的一聲，當場就哭了出來。
李悠不解道：「欸，我是還債，不是討債，你哭什麼？」
他是認真的，他真的是認真的……林馨月看了看李悠，頓時哭得更大聲了。
就在李悠大為不解的時候，陳忠民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道長，我代表江南城數百萬生民，在這裡萬分感謝你！」
李悠轉身看去，看見了渾身染血卻精神抖擻的陳忠民，看見了恢復神智的百萬生民，每個人都熱淚盈眶，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喜色，對他感激涕零。
在陳忠民的帶領之下，他們朝著李悠，齊齊的高聲大喊。
「多謝道長救我們性命！」
「多謝道長救我們性命！」
「多謝道長救我們性命！」
一連三聲高呼，響徹雲霄，壯懷激烈，場面無比壯觀，也將困擾江南城陰魂不散的烏雲，徹底震碎。
一掃陰霾，撥開烏雲見青天！
這一刻。
李悠忽然覺得。
此次下山，並不是只有麻煩，好像也挺好？
如此。
那就更不能走了。
既然受了這些生民的三拜，祁連山脈的事情，就要處置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