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別無選擇
就在不久前，當姒夫人那一番話傳入他耳中的瞬間，猶如一道晴天霹靂，直擊他的心靈深處。那一刻，他彷彿在混沌之中窺見了一絲真相，但又難以置信這竟然就是事實。
他瞪大雙眼，目光直直地落在自己的母親身上，眼中滿是驚愕與懷疑。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神情，悲痛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將他徹底淹沒；而憤怒則如同枯葉被平淡的光柱點燃，只是曇花一現。
他怎麼也想不到，一直以來敬愛的阿爹和阿娘竟會使出如此…狠辣的心計，用攻心之術來逼迫他，逼迫阿姐！無數個疑問在他腦海中盤旋，令他頭痛欲裂。然而，眼前的現實卻又如鐵一般冰冷堅硬，容不得他有絲毫逃避或否認。
可姒夫人哪會又那麼的容易的呢，都說女子最是容易被感情所左右，姒夫人卻是與她人不同，她深深的愛著自己的孩子，她願意為了孩子去拚命，可在大勢之下，她更加的明白事理，她清楚的知道，她是兒女的阿娘，但也明白，她也是褒國的國母。
周宣王在位的時候，她和褒珦，願意舍下自己的一切，去求，去討，希望陸壓可以幫助他們，因為他們明白，陸壓有那麼一份掀翻整片天下的力量。
若是當初陸壓拒絕了他們，他們也不會說什麼。只會如同今日一樣——忍痛割愛。
而如今，他們這個原本就虛弱不堪的褒國，已然失去了最為強大的依靠和支撐。曾經擁有足以制衡周天子、讓其有所忌憚的後手或說是底蘊已不復存在。如此一來，褒國又怎能有足夠的實力去與周天子相互較量，甚至展開平等的談判呢？要知道，現如今他們連參與這種周旋和談判的最基本資格都不具備啊！
再說那周宣王，此人牢牢掌控著整個朝堂局勢，猶如一輪烈日高懸於天際，使得眾多諸侯無不被其巨大的權勢陰影所籠罩。然而，即便如此，又能怎樣呢？在這陸壓親自坐鎮的道場內，在這方天地之間，誰敢輕易地涉足褒國？又有誰能夠肆意妄為地抓捕或者威脅到褒國國君府邸中的人呢？
可即便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要傾訴，有無數個道理想要講給孩子聽，但姒夫人卻發現那些話語就像是被卡在喉嚨里一般，怎麼也無法順暢地說出口。此刻的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眼前這個因悲痛而幾乎崩潰、眼神中充滿了絕望與失望的孩子，心痛如絞。淚水不受控制地從眼眶滑落，姒夫人默默地抽泣著，那哭聲彷彿是從靈魂深處發出的哀鳴。
然而，她深知自己別無選擇。作為妻子，她必須尊重並全力支持自己的夫君，哪怕這意味著要傷害到自己最心愛的孩子們。
「洪德啊，阿娘真的對不起你！還有你阿爹，我們都對不起你，更是對不起妮子……可是，我們得對得起這一國的平民百姓啊！」姒夫人凝視著褒洪德，眼中滿是愧疚與無奈。她緊緊握著兒子的手，感受著那原本溫暖的手指正一點一點地從自己的掌心抽離，彷彿生命中的一部分正在遠去。
姒夫人其實並不確切地知曉自己的夫君究竟有著怎樣的思量和打算，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憑藉著多年來對他的了解去猜測罷了。但無論如何，她都會竭盡全力去協助他完成那些艱難的抉擇。
聽到母親的話，褒洪德微微仰起頭，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阿娘，您別這麼說，我都懂，阿姐也一定會明白的……」話音未落，他猛地把手從母親手中抽出，轉身朝著褒姒離去的方向狂奔而去。
「洪德…」姒夫人失聲嘶吼著，她多麼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去看見那一幕，她的內心在撕裂。
……
褒洪德如同離弦之箭一般，飛也似地沖向巷口的拐彎處，沒有絲毫要停下的意思，現實情況也不容他放慢腳步。然而，就在他那急促的腳步剛剛踏出的瞬間，一股強烈到令人窒息的眩暈感猛然襲來，彷彿整個天地都在瘋狂地旋轉起來。他的腦海中頓時一片混沌，各種思緒如亂麻般交織在一起，讓他幾乎無法思考。
他心裡非常清楚，這種突如其來的狀況必定又是老爺子施展的手段。對於這些，他早已習以為常，若是放在平常他自然願意與老爺子聊上一番，或許還會討到些好處。但此刻的他卻沒有絲毫思想這些的時候。因為，他現如今的地步中，不想聽任何人的言語勸誡，無論是善意還是惡意的，他只想找到自己的父親，去和他對質，還有見他心心念念的阿姐。
褒洪德緊緊咬著牙關，甚至不惜用力咬破自己的唇角，一縷鮮紅的血絲順著嘴角緩緩流淌而下。與此同時，他那雙顫抖的手死死地嵌入掌心之中，指甲深深地陷入肉里，鑽心的疼痛刺激著他的神經。
一滴滴殷紅的鮮血從手掌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綻放出一朵朵觸目驚心的血花。但即便如此，他的內心深處依然勉強維持著最後一絲殘存的清醒，支撐著他繼續艱難前行。
……
「好小子！」一聲怒喝驟然在天外天紫竹林那原本清靜的水池邊響起，震得周圍的竹葉都瑟瑟發抖起來。老者正滿臉怒氣地站在那裡，吹鬍子瞪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看著那水面所呈現的景象。
而在老者身旁不遠處，那個一向調皮搗蛋卻又機靈聰慧的陳靈均此刻正乖乖地蹲坐著，低垂著頭，活像一個做錯了事被先生訓斥的弟子一般。從側面看過去，這小傢伙倒是顯得頗為乖巧老實，似乎已經認識到自己犯下的錯誤。然而，如果有人正面看向他那張臉時，定會大吃一驚——他的臉頰青一塊紫一塊的，腫脹得厲害，顯然是剛剛經歷過一場激烈的打鬥。而且從他這狼狽不堪的樣子來看，這場架他不僅沒打贏，還輸得相當凄慘。
老者擼起袖子，大有一副要大幹一場的架勢。
「老頭子我還就要把你給弄過來好好教訓一頓。」
大手猛然憑空拍向水面，一陣漣漪泛起，一隻無形的巨大手掌竟是活生生的轟砸向那水面的鏡花水月中，將那畫面中艱難行走的男子握在手中，虛實相交的靈魂竟是被就這麼抽了出來，拽到了此處。
褒洪德肉身則是獃獃的停步在原地，瞳孔變得空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