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什麼錢

13什麼錢

「你把錢藏哪了?」白奶奶臉有點猙獰,深陷的眼窩和太陽穴上的皺紋連成一片,一開口,噴了白鑫一臉唾沫星子。

白鑫被錢那個字刺激得心中響起警鈴,他幾乎就要下意識摸向藏錢的胸口,好在他及時反應過來,抬起來的手中途改變方向,改摸著被打的後背,他強作鎮定,盯著白奶奶,眼都不眨一下,因心虛,反而大聲問:「什麼錢?」

白奶奶看他理直氣壯的樣子,心中更是來氣,忍不住抬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聲,極為清脆。

白鑫只覺像是一張鐵餅扇在臉上,身體一個踉蹌,先是懵了,耳邊嗡嗡作響什麼都聽不見,然後才感覺到半邊臉如燒起來一般火辣辣的疼,白嫩嫩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五個紅彤彤的指頭印子。

院中立時安靜了,二嬸來不及收斂,嘴裡發出一個幸災樂禍的嗤聲,三房一家看了過去,二嬸也有些尷尬,故作掩飾咳了幾聲,只不過其他人沒注意她,曹氏和大娘同時大叫一聲,齊齊撲了過來。

大娘膽子小,也不敢為白鑫辯解,只顧著半跪在地上死死抱著他,背對著白奶奶,曹氏也張開雙臂護著兒子,枯瘦如樹枝般的手臂發著抖,曹氏眼淚嘩嘩,聲音帶著顫音,「娘,您先聽聽三郎怎麼說。」

白鑫心中燃起滔天恨意,看著眼前的人都好像隔了層膜,不太真切,他甚至想,待會若是讓白奶奶翻出自己存的錢,他寧願將那些銅板都吞了,也不給他們。

二嬸這會陰陽怪氣開口,「這還有什麼好說的?那王氏可說的清清楚楚,你還是勸勸三郎讓他把錢拿出來吧,橫豎不過一個錢。」

徐氏想起今天在外面洗衣服時,王氏跟她說的話,她當時都顧不得衣服了,心裡像長了草,隱隱有種快感,抱著木盆就急沖沖回家了。

白鑫以為自己賣香附子被誰看見了,聲音機械毫無起伏,「哪個王氏?」

徐氏哼笑一聲,「還能哪個?不就虞家那個嗎?她說她家小寶給你一個錢,買你的油殼螂。娘,怪不得三郎這幾次只抓了這麼點,原來是賣了,誰知道他賣了幾次,賺了多少錢?」

白奶奶被徐氏那些話挑撥的,心裡火噌噌往上漲,眼中露出凶光,她最氣的自然是三郎偷偷藏錢,但還因她吃油殼螂沒吃痛快,於是更是火上澆油。

白鑫聽見虞家那兩字后,漸漸冷靜下來,眼前的膜也好似被撕開了,感覺自己重新融進了這個世界,臉上的疼痛也越發清晰,他結合那幾個關鍵字眼,前後一琢磨,就猜到了大概,他此時氣得牙痒痒,恨不得給虞小寶打一頓。

白鑫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反問時的表情太過鎮定了,為了表現問心無愧,反而有些過了,一點也不像個十來歲的孩子面對打罵懷疑時該有的反應,他慶幸白家一家只是村人,他剛剛的反應若是讓一個稍微有些見識的人瞧見,必然能瞧出端倪,就比如上輩子他那個精明的父親。

狠狠咬了下舌頭,白鑫頓時眼淚汪汪,用一種可憐又不失激動的聲音說:「我沒要他的錢,那次遇見虞小寶,他想花一個錢買我的油殼螂,可我看奶奶也想吃,就沒賣給他,但他這麼厲害,又怕得罪他,最後給了他幾隻,我一文錢都沒要。」

白鑫雖帶著哭腔,聲音有點尖銳,但吐字十分清楚。

二嬸立刻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你說沒要,誰信啊?你不會要一文錢?反而白白給他?」

白鑫的話在場的人都不信,畢竟覺得小孩子怎麼可能拒絕的了錢的誘惑?

白鑫梗了梗脖子,反手抹了抹眼角,雖是在做戲,可他此時有氣,下手沒輕沒重,對自己亦是如此,反而借著這種疼痛刺激自己,他大聲辯駁,「我沒要,奶奶要是不信,咱們現在就去虞家,當面和虞小寶對峙。」

他在說虞小寶三個字的時候,幾乎是咬牙切齒。

白奶奶面露猶豫,他見三郎一副問心無愧的樣子,心中有一丁點的信了,畢竟三郎膽子小,若說他當時不敢要那錢,也不是不可能,但同時,她又持懷疑態度。

二嬸是壓根不信三郎會不要錢,在她來看,三郎見了一文錢起了貪念這很正常,而且三郎又是出去抓油殼螂,抓多抓少都是他說了算,偷偷將那錢藏起來,也沒什麼不對,這事若是換了她,也會這麼做。

二嬸以為白鑫在撒謊,怕他糊弄過去,於是連忙說:「如果三郎這麼說,咱們還真得去虞家對峙一番。」

她說這話時,一直看著白鑫,企圖找到什麼破綻。

白鑫雖直視,但餘光還是瞄見了二嬸不懷好意的表情,心中冷哼一聲。

白奶奶有些猶豫,回頭看了眼二兒媳婦,「這,虞家那婆娘向來兇悍,為這一文錢,不至於對峙吧?」

二嬸見自已婆婆有意不了了之,哪裡肯同意,於是竟胡謅出一堆道理,「娘,話不是這麼說,他們虞家家大業大,難道還能誣賴三郎不成?再說今天王氏可給咱們白家罵了好一通,若真像三郎說的,沒要虞小寶的錢,至少也得說清楚,還咱們家一個清白,若是咱們三郎騙人……」她頓了頓,眼睛骨碌看向白鑫,「總之這事得鬧明白。」

白鑫無比慶幸當時沒把油殼螂賣給虞小寶,果然便宜不能輕易占的,並同時下決心,以後看見虞小寶那個害人精就得繞著走。

白奶奶被說動了,跺了跺腳,「對,去跟他虞家說清楚。」

說完,又低頭看向白鑫,小小三角眼中,露出凶光,厲聲警告,「我再問你一遍,你要沒要虞小寶的錢?若是當面對峙證明你說謊,回家我非剝了你的皮。」

她的話,讓曹氏和大娘同時抖了抖,大娘伏在白鑫肩窩處,小聲說:「三哥,你認個錯得了。」

曹氏望向自己的兒子,眸子如破碎的珠子,臉色則白如紙,「三郎。」

白鑫安撫地看了眼母親和姐姐,然後抬頭,目光灼灼看著奶奶,毫不閃避,一字一句道:「就要當面對峙。」

大房一家心思複雜,他們當然希望洗刷三郎清白,但性子使然,讓他們害怕和虞家對峙。

白奶奶見狀,更是賭了一口氣,一隻手緊緊抓著白鑫,半拉半拽帶他往外走,白鑫人小腿短,哪裡跟得上,踉踉蹌蹌幾步,差點摔倒。二嬸自然不會放棄這個看好戲的機會,立刻跟上,曹氏雖有些害怕,可也不會讓自己兒子獨自面對,低著頭也跟在後面。

三房丁氏眼睛骨碌碌一轉,拉著一雙女兒也要往外走。

三娘四娘卻掙扎了一下,前者嘟著嘴,「我不去,若是三郎騙人,被當場拆穿,太丟臉了。」

丁氏手上用了些力氣,仍給她們往外拉,「傻孩子,跟娘走,去看看。」

她暗示地使了個眼色,三娘四娘沒立刻明白,卻知道自己娘有目的,於是乖乖跟著去了。

二娘想法和三娘四娘類似,雖也想看熱鬧,但不可避免一會事情會鬧大,又有點怕。

丁氏跟白奶奶他們落了些距離,走到門口,又回身囑咐,「大娘二娘五娘你們好好看家。」

說完,加快步子也走了。

二娘往門外看了眼,嗤了一聲,然後用鄙視的眼神看著大娘和五娘,好似已認定白鑫偷藏了錢,然後溜溜達達走回屋裡。

五娘年紀最小,早嚇傻了,剛剛一直無聲地流眼淚,等人都走了,她才敢哭出聲,小手緊緊攥著姐姐的衣角,斷斷續續問:「三哥……三哥……沒事吧?」

大娘心中打鼓,也不知怎麼回答,越想越覺得委屈,明明只是一文錢,就算三哥偷藏起來了,那也是他用抓的油殼螂換來的,何至於此?她緊緊抱著五娘,比起五娘只是被表面上白奶奶的雷霆之怒嚇到,大娘心中更是難過,她見此刻家中只有一個二娘,甚至生出了想要逃跑的念頭,她情難自禁地已經想象著出去后如何賺錢,也許大戶人家當個下人也比留在家裡好。

白家一行人浩浩蕩蕩走在村子里,引來不少人指指點點,白奶奶這才意識到,本來是件小事,這樣一鬧,反而全村都知道了,村裡婆娘個個舌頭長,這一傳,還不知道傳成什麼樣了,她越想越氣,拎著白鑫的手加重了幾分力氣,更趁機掐了幾下。

白奶奶不是單純的掐,捻起那塊肉后,擰著轉半圈,撒手后那處皮膚火辣辣的疼,白鑫咬牙一言不發,隨著身體的疼痛,心中越來越恨。

徐氏見路上遇上了不少人,一點也不覺得丟臉,恨不得再來更多的人,他都想拉住幾人說道說道,在他心裡,根本沒把大房當做一家人,恨不得他們丟臉。

三房娘仨落了一段距離,但還是受不了被人指指點點,三娘四娘都想回去了,低著頭小聲嘀咕,「娘,你讓我們跟著幹什麼?」

丁氏不好把話說的太明顯,一手拉一個,加快腳步,「跟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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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香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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