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洗衣香
大娘婚事,本就是曹氏心頭一塊病,如今倆人情意相通,雖有些介意他是啞巴不能說話,但好歹為人誠懇肯吃苦,模樣又周正,比以前村子里那幫小子好上許多。曹氏骨子裡是自卑的,也不敢奢望大女兒能嫁個更好人家。
曹氏收了啞巴的草貼,又找人合了八字,並無不妥,這就算正式定下了,之後這就開始準備起來,想著天氣轉涼之前,就將婚事辦了。
白鑫上輩子,也只經歷過嫡兄的婚禮,因當初關係有些微妙,再加上他是男子,實際上頂多只是看著下人準備,這次因是曹氏親自操持,他算是真正知道有多瑣碎麻煩。
啞巴沒有房子,成親后必然還和他們住一起,曹氏一開始還心存芥蒂,可後來一想能天天看見女兒,又極為安心,也不怕女兒受欺負,歡歡喜喜置辦傢具去了,重新打了張床,又添了柜子等物,並一些小件擺設,將倆人新房安置在二樓,韓巧和秦快搬到了三樓。
大娘躲在房中秀起了嫁衣,紅紅火火,襯得她臉上一片嬌羞喜色。
白家為面上好看,少不得資助一番,讓啞巴下了彩禮,之後一切全按規矩來,選的吉日,擺下宴席,宴請好友,笙蕭鼓樂,結成了親事。
自打那次在浴堂和程聞人分開后,白鑫有兩個多月沒看見他,也不知是不是心境變化,白鑫再見他,感覺和以前有些不同,走起路來,沉穩內斂,一雙眼睛,極其明亮,目光灼灼,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白鑫走過去拜了拜,實際上臉上表情有些僵硬。
程聞人也叉了叉手,不冷不熱道:「恭喜恭喜!」
倆人說完話,有一陣尷尬。
幸而曹氏親自出來招呼程聞人,一個勁說感謝他的扶持,若沒有他,自家也有不了今天云云,想起之前種種,曹氏忍不住紅了眼眶。
程聞人輕笑道:「我並沒出什麼力,一切多虧三郎自己努力。白夫人你好福氣,兒子聰慧,女兒賢淑,今天是大娘子大喜日子,怕是用不了多久,也該喝上三郎喜酒了。」
白鑫從旁聽得心驚肉跳,不知他說這話什麼意思,值拿一雙眼睛看著程聞人。
曹氏被誇的,笑得合不攏嘴,最後又嘆了口氣,「三郎那孩子啊,於這方面也不上心,至今還從沒聽他提過哪家的小娘子呢。」
程聞人不著痕迹鬆了口氣,這才露出個真心實意笑容,側過頭沖白鑫挑了下眉。
倆人之後都閉口不提上次事情,看似和以前無異,說說笑笑,但彼此都知道,中間多了一道隔閡。
婚禮辦得熱鬧,宴請了一些有往來的生意朋友,還有之前住朱雀門時的鄰居,賓主盡歡,白大娘和啞巴不是盲婚啞嫁,之前倆人也有過交集,且都知彼此性情,晚上洞房花燭,倒也和諧美滿。
啞巴搬進來后,也不自持新姑爺身份拿喬,以前怎樣,如今還怎樣,勤快肯干,行事低調,曹氏對他越來越滿意。
啞巴雖然不能說話,但行動之間十分體貼,大娘嫁給自己心中所想之人,眉宇間不覺染上幸福。
程聞人也沒再來找白鑫,白鑫心中矛盾,又是鬆口氣,又是有些彆扭,不過很快就丟開,一門心思想著賺錢,研製起了新香。
之前他做的,多是需燃燒的香餅,有的人家講究,洗過的衣服還要用熏籠熏過,不過為了使衣服更容易沾上香氣,且要杜絕煙火焦氣,還需在熏籠下放置一盆滾水,未免有些繁瑣。
白鑫這次制的,卻是專門為給衣服染上香味的洗衣香,這種香也不需明火燃燒,只需洗完衣服后,最後一遍澤的時候,加入少許浸泡,就能讓布料由里到外香噴噴的。
這種洗衣香製作起來也不難,十份牡丹皮,添一份甘松,揭車香、雞骨香煎香,再添迷迭香、甲香、丁香,同研為細末,即可。
這種香雖製作簡單,香料也不算名貴,但白鑫還是定做了許多精緻盒子,盛在裡面,上面用模子壓出天香堂招牌,並印出了「洗衣香」三個字。
常來白鑫家的人都知道,他家香品勝在出奇,香味不落俗套,反而一些如今盛行的香料,倒不常用,眾人見這新香叫洗衣香,又不像別的香那樣製成香餅,自然少不得好奇詢問。
「白掌柜,這洗衣香是什麼?怎麼用?」
今日是白鑫盯鋪子,大哥又去給浴堂送皂糰子了,他笑道:「這洗衣香,顧名思義,自然是洗衣服用的了。」
眾人聽了,又有些不以為意,還以為和皂糰子類似。
白鑫知他們心思,搖了搖頭,「洗衣香和皂糰子自然不同,那皂糰子是去污的,雖也香,可衣服幹了后,氣味就淡了,我這洗衣香卻又不同用法,只需洗衣后,舀一錢香末入清水,衣服擱里浸泡半個時辰,在拎出來,晒乾后的衣服由里到外帶著這種香氣,十分逼真自然。」
眾人瞪大眼睛,聽得認真。
白鑫繼續道:「且熏衣服也講究手法,或是熏過了,氣味浮在衣服上,太過生硬膚淺,熏得不到火候,沒一會就要散了。我這洗衣香,若是常用,天長日久,這香氣就鑽入布料經緯之中。」
眾人聽了,難免心中好奇,便買回家試試,後來一用,發現真的好使,這種澤衣服染上的香味,和熏出來的十分不同,有種揉進布料的逼真自然,又帶著些水意清新,就是脫了衣裳,那種香味餘韻,都經久不散。
小娘子們,尤其喜愛,因穿這樣處理過的衣服時間長了后,連身上都染了香氣,好像天然體香。
很快,這洗衣香就流傳起來,受眾人追捧,一時間,城中人不愛用香熏衣服了,倒更愛這樣加洗衣香漂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