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這一次,她不準了!
即便是謝鎮陵,也因這一聲『阿弟』,身子微微一震。
他的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即便刻意去抵觸,骨子裡的兄弟血緣卻被觸動,讓他瞬間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來。
謝鎮陵側目看向落在自己肩頭的手,炎熱的夏末,雲螭的手卻泛著接近死亡的青白色。
手背上凸起的筋脈,都是黑紫色的。
良久后,謝鎮陵的薄唇才溢出一絲冷笑,「雲螭,你以為一聲『阿弟』,本公就會信你了?」
謝望舒是他們的親娘,且還想要處處置他們於死地,他又怎會因為一個從未謀面兄弟的三言兩語,就輕易信他。
雲螭眼神一暗,破碎的眼底裂痕更深,他靜靜的看著謝鎮陵,「不管你信不信,這一聲『阿弟』,從小就放在我心中了。」
「無論你是接受還是拒絕,明日,我都會按計劃行事。」
雲螭收回落在他肩上的手,將他慵懶松垮的衣裳攏了攏,只是比他大半刻的功夫,他看謝鎮陵,也是看親弟弟的眼神。
他們之間,除了都想佔據阿霓的心,沒有任何矛盾,甚至還有相同的敵人和仇恨。
他恨謝鎮陵嗎?不恨,只是嫉妒他,嫉妒他成了阿霓最終的歸宿。
夜風流淌,他的聲音緩緩沉浮,「你也恨謝望舒,不是嗎?」
「幼年時我也曾一遍遍的想,為什麼她能這麼狠心,老夏卻叫我不要恨她,說她公主之尊,為了大虞甘心千里和親,淪為西鳩皇室的玩物,連你我的出生,她都是被逼的。」
「她憎惡你我,只是因為她憎惡西鳩。」
「這些話,那些年老夏一遍又一遍的在我耳邊說,慢慢的,我好像也不恨她了。」
「女子於世艱難,她更難,後來,我一次次的給她找借口,自欺欺人的想著她或許心中也是不舍難過的。」
「偏偏在我原諒她的時候,她用一把大火將我所有的幻想燒的煙消雲散。」
說及此,雲螭連眉眼裡都是難以抹去的痛苦,「你可知道,今天那場鴻門宴,她給我下毒了。」
「酒里沒毒,菜里沒毒,一切用的東西都沒毒,毒在她的手心。」
「她一句許久不見,甚是想念,我明知她是虛情假意,卻貪戀起了從未有過的母愛。」
「她的手明明是有溫度的,輕輕捧著我的手,她說了很多抱歉的話,最後卻是將掌心的毒藥化在溫暖里,一點一點浸透到我身上。」
「可笑吧?她將我當做了你,以毒逼迫我妥協,從始至終,謝望舒對你我都沒半點仁慈。」
「就算你我重活一次,她也只想我們下地獄。」
謝鎮陵眉頭緊蹙,曾經他也無數次渴望謝望舒一星半點的母愛,到頭來只換得她變本加厲的虐待,她一場開棺驗屍,便已經將他們的母子情分徹底盡了。
他再也沒有過肖想。
「比起大虞老皇帝,謝望舒才是暗中最大的威脅。」
「阿……」雲螭看著謝鎮陵,最喉嚨的『弟』字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變成了他的名字。
「謝鎮陵,你當早做決斷。」
他不信他,哪裡肯承認他這個大哥?
雲螭也未妄想過,他們雖是親兄弟,一個卻是大虞高高在上的陵王殿下,一個是西鳩的傀儡,他願意跟他站在一起說話,已經是給他臉面。
雲螭輕咳一聲,兀自搖頭笑笑。
絕美的臉,蒼白破碎,連頭髮絲都是細碎的。
罷了……
他這輩子,跟阿霓青梅竹馬那些年的快樂時光,已是老天厚待,又怎敢再奢求愛情,親情。
他後退一步,風撩的他長發都朝著謝鎮陵的方向飛舞。
「陵王殿下,未來很長,只願你莫要辜負阿霓。」雲螭的聲音透著無盡的疲憊與落寞,他的身影在風中顯得愈發孤寂,和那些飛揚的薔薇花瓣一樣,好似隨時都能被這暗夜吞噬。
這一局,他連插足的資格都沒有。
他忍著隱隱發作的蠱蟲和謝望舒下的毒,轉身離去,強烈的劇痛折磨的他腦子一陣暈眩,雙腿微軟,險些摔倒。
而身後一隻大手,卻是猝不及防的扶了上來。
那只有力的大手,緊緊抓著他的臂膀,將他搖搖欲墜的身子撐住,雲螭微微一回頭,就與謝鎮陵四目相對。
這一扶,讓兩人都微微一愣,那種彼此血脈相連的微妙,在四肢百骸擴散開去。
「不是住在本王的府上嗎?剛好,本公也要回去。」謝鎮陵眉眼微涼,「順路,送你一程。」
薔薇飛揚,月光從烏雲后探出,皎白的月光透過薔薇花叢,落在同樣驚世絕艷的兩個男人身上,一個一身玄黑衣袍,一個一身暗紫衣袍,長發飛揚,衣衫獵獵,美的像一幅潑墨國畫。
窗戶后,床榻上的孟裳霓早已睜開眼,幽幽的坐起身來。
看著月光下的兩人,最後目光深深落在雲螭的身上,心口像是被劃開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所有的猜想,在一瞬間得到了證實。
一切想不通的東西,都在此刻全都解釋得通了。
那雙深淵一樣的黑眸里,捲起層層氤氳的水霧,直到他們的背影徹底消失,她才赤裸著一雙精緻的玉足,忍著下身的疼,隨意的披了一件黑裙,朝外而去。
今夜謝鎮陵沒有強行要她,卻也將她折騰了夠嗆,她完全是裝睡,才躲過了他下一步的瘋狂。
「孟娘子,夜已深,您要去何處?」屋外,墨竹趕緊追上來,看著她髮絲微微凌亂的模樣,心頭甚為擔憂。
孟裳霓扭過頭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趁著天色未亮,去見見幾位故友。」
墨竹怔怔的看著她,只見孟裳霓沉著眼,身上莫名的威壓溢出,竟是壓的墨竹都有些心頭髮緊。
縱使連夜的情愛,也沒讓她心中大志動搖半分。
孟裳霓收回落在墨竹身上的眼神,看向院內紛飛的薔薇。
除了謝鎮陵留下的三萬死士和燕臨五萬將士,她自然還有後手,這一局,她又怎麼可能全靠著謝鎮陵。
更何況……雲螭。
她的房間跟薔薇花叢隔著不短的距離,也只能勉強看清他們兩人的身影而已,至於兩人說了什麼,她連唇語都看不見。
可她太了解雲螭了……他總是這樣,從不奢求什麼,總是默默犧牲。
這一次,她不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