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0章】試探？

蘭德笑了笑，繼續道：「利用藥物和強化營養劑對幼體進行催長，這種技術早在舊時代已經算不上什麼秘密。按照基本形態加以區別，生物催長可以分為外部成長和內部孕育兩種形式。醫生聯合協會與黑旗騎士團製造的合成生命體，均屬於後者。相較外部成長模式，內部孕育能夠更好控制幼體發育以及思維灌輸。約瑟芬同樣傾向於有類子宮裝置的培育模式。但她在生物研究方面的見解，顯然比我更加超前。根據她在電腦中留下的資料幼體的生長發育過程將受到母體限制。也就是說，在外部環境提供充足營養物質的前提下，以母體形態控制正在孕育中的幼體，將獲得比普通複製人更加穩定的細胞結構。存活時間，也將由三十六個月延長到與正常人相同的期限。最重要的這種新型模式孕育而出的幼體，他們可以接受你的血。」

羅蘭黑色的眼瞳中沒有絲毫變化，默默沉思片刻，將頭腦當中所有已知及未知的部分逐一理清。她慢慢從睫毛下面抬起視線焦點，淡淡地說：「說下去」

「母體的自然形態已經穩固，以此為核心，建立一個類似蜂巢的龐大溫室。每一個六棱形蜂房都是一出孕育間。它們並不獨立，利用生物網路和外置式輔助神經，將每一個幼體與母體連接起來。母體的位置相當於蜂后。你應該見過自然界中的蜂巢，離開蜂房的每一隻蜜蜂，都擁有完整形態和旺盛的生命力。它們忠於蜂后，確切地說，應該是忠誠於蜂后衡定的思維。蜂后臣服於誰，誰就是他們的主人。」

說這番話的時候，蘭德一直在仔細注視著羅蘭。黑色雙眸始終充滿淡漠，沒有一絲表情，寒冷如冰。

「母體的作用，僅僅只是作為信息輸入和細胞穩固。蜂后的任務就是不停生育以維持整個族群。」

羅蘭一字一句地說著。她已經完全明白蘭德想要表達的意圖。

「約瑟芬的這種孕育模式有著普通複製類型無法比擬的優點灌輸思維穩定，細胞組織結構牢固，生產期最多只需要六個月，供應的營養物質不會出現絲毫浪費。而且一旦選定蜂后，她會接連不斷產生出新的胚胎。幼體誕生數量以蜂房多少作為衡量標準。正常情況下，單期（六個月）成熟個體，大約為五至六千左右。」

說完。蘭德把雙手平平擺在腿上，身體朝後仰靠，默默等待著羅蘭的回答。

「蜂后的選擇標準是什麼？」

這是整個問題的核心，也是複製人生產過程中必須首先解決的關鍵。

蘭德注意到。羅蘭眼眸深處不自覺地掠過一絲緊張。他放緩說話的速度，認真地盯著那雙黑色瞳孔：「這取決於你」

羅蘭呼吸開始變得有些急促。她深深地望了蘭德一眼。那目光似乎可以直射到心臟與大腦的最深處。良久，輕張口唇，說：「你們有沒有合適的已選對象？」

蘭德在心底暗暗嘆了口氣，平攤開雙手，沉穩而平靜地點了點頭：「最適合的母體，就是你的複製人。」

整個房間。瞬間陷入死一樣的沉默。

羅蘭彷彿一尊與座椅相互固定的冰冷雕像。過了很久，她重重地呼了一口氣。

「你其實是想說我自己吧。。」

蘭德搖了搖頭：「我知道這不可能，所以我要已你為原體做的複製人。」

「不行，哪怕是複製也是一個我。」羅蘭的態度異常堅決。

「那是假的。」

蘭德一直在微笑：「對於人類，複製人其實就是一種玩具。複製人，你必須將他們當成這樣的玩具。做到這一點，你才是真正合格的合格的領主」

羅蘭冷冷地看著他：「你是個瘋子。不折不扣的瘋子。」

「我沒瘋。我只是用最理智的方法，讓你做出最為合理的決定。」

蘭德臉上的微笑，看起來顯得有些刺眼：「讓普通複製人在一起。誕下後代，這是最穩固。也是最廉價的培養方式。然而循環周期卻需要整整十年，甚至更久。優化型複製需要消耗五百倍以上的資源，製造五百萬人的蛋白儲備，僅僅只能生產出一萬名獨立個體。相比前面兩種辦法，約瑟芬的蜂巢計劃最為穩妥，循環周期也最短。想想看吧，那些在蜂后控制孕育下產生的幼體，不僅僅只是普通意義上的奴隸或者臣民。他們是你億萬百姓當中的一部分，每一個人都擁有你的基因。你就是締造他們的母親。血液改造適性可以達到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甚至更高。只要有足夠的蜂房，六個月，僅僅只需要六個月，你就能夠擁有一支數千人乃至上萬人的全進化士軍隊」

羅蘭雙眼中驟然閃過一陣殺機，隨即平復下去，淡淡地說：「再告訴你一次，這種做法我無法接受。」

蘭德還想說什麼被羅蘭一揮手打斷，「醫生，很遺憾此前，我從不知道，你竟然會有這種想法。看來，你並不明白什麼才是生命當中最珍貴的存在。」

蘭德臉上並沒有慍怒或者是其它的表情，他淡淡的說：「這個世界每天都在變化。我是人，不是被固定程序控制的機器。」

「我曾經把你當作朋友，現在看來，你的理念顯然與我截然不同。」

羅蘭從辦公桌背後走出，聲音冰冷：「人，不可能永遠活在絕望與灰暗之中。。」

「你讓我感到非常失望。」

蘭德毫不畏懼地迎上那兩道足以殺人的森冷目光：「末世世界適者生存，如果將這個技術發揚下去。。」

「夠了。」

羅蘭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如果是你的珍妮。」

蘭德臉色驟變，他下意識地伸手握住掛在脖頸上的吊墜，胸口劇烈欺負著，用陰冷的目光死死盯著羅蘭。

「你這個沒腦子的。你是君主。你不僅要對自己一個人負責，更要關注於整個帝國。明白嗎？」

咆哮如雷的蘭德如同狂暴的餓獅，瘋狂囂張的氣勢絲毫沒有影響羅蘭。他仍然站在那裡，冷漠平靜地望著神情激憤的醫生。

「這不能同一而論。我們可以殺戮，可以殘忍，卻不能沒有衡量一切的底線。」

一種說不出的東西，在房間里靜靜流動著。

緩慢，柔軟，伸手可觸，卻無法捉摸。

蘭德靜靜站在椅子上。側面，清冷的風，從敞開的高大落地窗外徐徐吹進，撫去滾燙麵頰上每一絲憤怒狂暴的暈紅。整個人在光線照射下形成一道黑灰色剪影，籠罩在陰影深處的黑色身形，顯出已近模糊的朦朧邊緣。

「你比我想象中要頑固得多。」

蘭德冰冷刻板的臉上，忽然綻露出一個難以捉摸的微笑。緊張與怒色隨著表情平緩逐漸淡化，他意味深長地看著站在身前的羅蘭，說：「這就是你最後的決定？」

「最初與最後，沒有什麼區別。」

羅蘭說話的口氣依然冷漠。

「知道嗎？如果你剛才答應了我的條件，我們之間再也不會繼續現在的談話。」

醫生的細長白晰的手指，輕輕撫弄著脖子上的掛墜。漂亮的灰色眼眸深處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欣賞。

「我可沒有你想象中那麼瘋狂。約瑟芬的確是前所未有的天才，可是那種實驗計劃珍妮絕對不會允許我實施。正如你剛才所說：可以殺戮，可以殘忍，卻不能沒有底線。」

羅蘭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目光卻隱隱有些微弱的波動。他皺起眉頭，不太確定地說：「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叱吒城的前後變化很大，整個軍人集團的人口數量超過上百萬。我並不反對根據支持者數量滅殺敵對階級的行為，可是你要知道，殺死一個人與殺掉上萬人，根本就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隨時身處死亡與血腥之間，理智會迷失，善良會被邪惡抿滅。人類或者野獸，兩者區別其實僅僅只在一念。我不希望看到自己支持的皇帝最終變成一個瘋子。你可以殘暴，可以虐殺，但不可能毫無節制，或者單純只為了利益而放棄良知。很高興你並沒有出現我所擔心的變化祝賀你，通過了最後的測試。」

說著，蘭德從椅子上站起，微笑著伸出右手。

「測試？」

臉上密布的陰雲漸漸散去，羅蘭握住對方伸出的手，用力抓緊，左右晃了晃，自嘲地說：「如果你真打算讓應嘉成為蜂后，我的反應可能會被現在強烈得多。」

「那只是約瑟芬的一個構想，實驗失敗率可能高達百分之六十以上。」

蘭德鬆開手，緩緩說道：「最穩妥，也是最為有效的方法，其實只有一個。」

「讓普通複製個體繁衍？」羅蘭已經猜到了答案。

「穩固的幼體其實已經相當於自然人類。」

蘭德點了點頭：「意識灌輸，加上從誕生之初就開始系統性洗腦，成年生命體在忠誠度方面的變化波動，其概率不會超過百分之零點一六。更重要的是，他們的固定意識會對下一代產生百分之二十二左右的振幅影響。在後天加以誘導、訓練，三十年，甚至只需要二十年，他們將會完全效忠」

懸挂在牆壁上的地圖，每一天都在不斷向外延伸邊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