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0章】調離
監獄,是一個充滿罪惡的黑暗角落。即便是品行再高尚、正直的人,時間呆久,性格與思維也會變得扭曲。
七十三勞改農場分為男、女監。相比多達數千名男性囚犯,女監關押的人員只有六百一十一名。這種不成比例的現象,當然不是因為紅色共和軍生育性別失調導致,而是女監人員歷來死亡比例均高於男監,活下來的人,自然顯得更少。
所有女囚都有被強姦或者**的經歷。監管人員與女囚發生性行為,在七十三勞改農場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上至軍官,下至士兵,都會不間斷要求女囚滿足自己的**,或者在某個房間以群體遊戲的方式舉行集會。這已經成為一種不成文的約定習慣,較為年輕,也頗有幾分姿色的女囚,通常都是集會主角。監獄管理方所有男人都不會放過她們,甚至可能在**高漲的時候,以殘忍手段將各自玩弄的對象活活殺害。
這種事情在每一個勞改農場都有發生,算不上什麼秘密。政監委員會與軍方高層對此完全漠視監獄已經被邊緣化,囚犯得不到人身保障,也談不上什麼所謂政治權利。總而言之都是死,被*或者被殺,兩者之間其實沒有分別。
人類內心充滿**,需要發泄,需要放鬆。過度緊張與自我禁錮,最終結果只能是發瘋、發狂。
羅蘭不願意對這些事情作出審判。他也不想過問那些女人的生死,或者是某個屁股被插爛男人的悲慘生活。他只是從囚犯當中挑選出自己需要的部分。改變他們的處境,同時儘可能以集體狩獵,改善伙食,加強政治學習等方式環節看管人員的情緒壓力。至於那些在自己執政期間的鬥毆與暴力事件,她不想管。也沒有婆婆媽敘叨與勸戒。
那樣做的結果只能適得其反,甚至將自己置於全體監管人員的對立面。
儘管如此,七十三勞改農場里的犯人,尤其是那些從多年前就已經存在的老囚,卻能夠清楚體會到羅蘭與其它監管人員的不同。他們開始想盡方法接近羅蘭,向她求助,向她示好。甚至,在一些沒有旁人關注的私下場合。都有男人和女人向她表達**裸的「愛意」。
如果用「愛」這個字把男人與女人聯繫在一起,其中的紐帶關鍵,不外乎就是性。
羅蘭對於這方面都沒有什麼興趣。她也不想因為這些細節干擾自己的計劃。最終結果,就是直接無視,任由分開雙腿躺在地上的女人繼續保持姿勢,或者將撅起臀部彎腰朝自己媚笑的男人一腳踢開。臨了,還要頗為遺憾地搖搖頭。
自己不喜歡。卻並不禁止其他人繼續已有的習慣。這種涇渭分明的態度,很快被旁人看作是公正嚴明的表現。聯繫此前政治監察委員會主任與其之間不知內容的密談。羅蘭身上也隨之被鍍上一層神秘的光。
她不可能救下所有的人。七十三勞改農場里的囚犯也並非每一個人都被冤枉。就連上帝在大災難中也只拯救那些有善行的義人,羅蘭又為什麼一定要為所有人負責?
讓那些有用的技術人員活著,這就已經足夠。
至於其他的囚犯死亡,未嘗不是另外一種解脫。
與剛剛來到的時候相比,布達佩斯.歐力的心態已經產生相當微妙的變化。對於羅蘭,他不再具有極具提防的敵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介於冷漠與平淡之間的態度。兩個人算不上是競爭者,也沒有同事之間真實或者虛偽的親密、熱烈,但並不缺少在表面上的足夠尊重。畢竟。七十三勞改農場經營情況良好,上級考察的功勞薄上,自己也會留下濃重的筆墨。
近一年的時間,只殺了八個人。這在布達佩斯.歐力看來,實在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換在以前,這根本就不可想象。
倒不是說他天性殘暴嗜殺,而是監獄長實在找不到比這更好的遊戲方式。紅色共和軍禁止任何涉及感情方面的影視作品。獲准播映的節目,全部都是以英雄人物或者光輝思想為主題的戰爭、建設題材。當然,其中偶爾也會出現妖艷美女特務勾引正義主角的情節,其結果無一例外都是我方人員怒罵喝斥,最後還要將對方亂槍打死,重重踩上一隻腳,高聲呼喊光明宣言之類的重複場景。共和軍宣傳機構在這方面的思維已經徹底固定,但是據羅蘭觀察監獄管理人員在觀看這類影片的時候,似乎對於漂亮女特務如何脫下衣服,用身體誘惑英雄的整個過程更感興趣。
布達佩斯.歐力現在已經很少玩弄那種在地下靶場的血腥遊戲。他甚至非常配合羅蘭的工作呆在七十三勞改農場終究不是長久之法。只要能夠離開,他願意為此付出任何代價。
畢竟,沒有誰生下來就是喜好殘殺的怪物。
告別儀式非常簡單,沒有出現什麼令人感動的場面,卻維持著足夠而正常的氣氛羅蘭的工作成績有目共睹,也沒有損害他人利益。七十三勞改農場的整體局面已經鋪開,剩下的,就是按照目前既定方針,將曾經做過的一切繼續保持。誰能保證,副監獄長的帽子,某一天就不會突然戴在自己的頭上呢?
遠去的車。
荒野上不斷呼嘯的風。
漸漸的,地平線上,再也看不到任何多餘的東西。
李于思淼的辦公室仍然像往常一樣安靜,光滑潔凈的地板上看不到絲毫塵垢,令人忍不住下腳,同時站在上面也有一種很不自在的局促。房間內部的光線來源也非常巧妙,從窗口透進的天光。不偏不倚恰好能夠照及中間擺放有椅子的位置,卻並不妨礙視覺。至於身為房間主人的政治監察委員會主任本人,則完全隱沒在辦公桌背後的陰影當中。即便距離很近,也很難看清楚他臉上細微的情緒變化。
羅蘭坐姿筆挺,保持著應有的禮儀。
房間里瀰漫著令人奇怪的沉默。無論是召見方還是被召見方。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他們似乎都在等待對方開口,又好像實際上誰也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
「不得不承認,你的確是一個很特別的傢伙」
幾分鐘后,于思淼首先打破了僵局:「但是,誰也不能否認,你在六十三勞改農場的確幹得很出色。如果把你繼續放在那個位置,兩年、三年,甚至更久。下次去的時候,我一定會在及及草原和胡楊樹林里迷路。」
用這種半開玩笑式的話題作為開場白,效果顯然不錯。房間里沉悶壓抑的氣氛隨之一掃而空。羅蘭堅硬緊閉的唇線也開始略有彎曲,身體卻仍舊保持近乎僵硬的筆直。
「但是我必須把你調回來」
李于思淼話風一轉,繼而正色道:「這個世界上任何事物都具有兩面性。如果出色的成績一定要以破壞定例作為代價,就必須重新估量這種行為是否得不償失。」
羅蘭平靜地看著坐在對面的男人,從六十三勞改農場被調回新京。他多少已經預料到自己的出格舉動,已經引起紅色共和軍內部某些墨守成規舊勢力的仇視。但她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能夠讓自己在儘可能短的時間裡躋身於上層。她並不在意所謂的打擊報復,也很清楚那些或暗或明嫉妒者表現出來的敵意。奇怪的是,按照以往與李于思淼接觸的過程來看,對方應該並不反對接受有益的新生事物。然而,此刻他的表現似乎與自己預料中截然相反。
「並不是所有囚犯都應該被處死。他們當中有相當一部分人只負有連帶責任。尤其是那些擁有高等學歷與技術的專業人員,他們都是共和國急需的人材。放任這些人在荒涼的沙漠上慢慢衰老、死亡,這根本不是什麼所謂的懲罰,而是一種完全可以避免的損失」
羅蘭說話的語氣不容置疑,充滿斬釘截鐵般的肯定。
她並不擔心觸怒李于思淼。于思淼表面上看似冷漠。但其骨子裡卻有著共和軍官僚所不具備的另外一些特質。在維護國家利益表象的對立與問詰,只會被看作是絕對忠誠前提下的衝動。
李于思淼冷冷緊盯著羅蘭,片刻后,忽然輕輕嘆息著搖了搖頭,說:「你不明白六十三勞改農場只是數百座監獄其中之一。」
「並不是所有犯人都是反**」
羅蘭根本不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毫不客氣打斷對方的話。
「即便你什麼也沒有做,但是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認為你有罪。那麼你就是反革命。」
李于思淼說話的口氣同樣堅決不可置疑,其中更有一種令人心悸的冰冷。
羅蘭臉色慢慢變得蒼白,她從上衣口袋裡摸出香煙,抽出一支點燃,狠狠地吸了幾口。這種在上司面前顯然屬於違逆的舉動,卻沒有引來政監主任的斥責或者憤怒。李于思淼靜靜地看著她,如冰般的目光中隱隱帶有一絲憐憫。繚繞刺鼻的煙霧在房間里漸漸飄散開來,成為橫攔在兩個人中間的障礙,彼此視線中的身形影像,也開始變得有些模糊。
「一個國家的強大,需要從最基本的方面進行積累。我們需要資源,需要食物,需要更多可供利用的東西。我不清楚你對西部兵站的實際情況究竟知道多少,那些士兵的供應比想象中要糟糕得多。日常食品種類單一,平均數量只能達到八百克。肉類與油脂嚴重不足,營養指標只能達到規定指數百分之六十八。同樣都是忠誠於偉大領袖的戰士,他們為之付出的一切,遠遠大於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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