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驚鴻一瞥
「咳咳」
刀光剛剛落下,季末憑藉短暫的清醒,強行扭動身軀,躲了過去。
他眉頭緊皺,躲避的瞬間,餘光掃到消瘦的少年。
「唉,最差的結果還是發生了。」
此刻的季末對於這次襲擊也是有心無力了。
嚴重失血已經讓他疲憊不堪,帶傷奔逃也讓他體力耗盡。
現在能做的也不過是垂死掙扎。
「還有後手嗎?」
「似乎沒了。」
刀光再一次襲來,季末拖動疲憊的身軀再次閃躲,殘存的靈氣也在一次次閃躲中即將耗盡。
他的眼中變成一團灰色,世間的色彩彷彿被無形的大手抽掉。
刀光一次次奔來,速度並不快,力度也不強,若是他在全盛之際,滅殺此人也不過幾招的功夫,可對於現在的他,閃躲都是如此的艱難。
或許這正是古話說的,虎落平陽被犬欺。
這也沒有辦法,虛弱就是虛弱,光是逃走就讓他耗盡了所有力氣。
時光變得緩慢,消瘦的少年揮舞著長刀似乎也逐漸停滯,這一次,他躲不過去了。
不論是體力還是靈氣都已耗盡,看著即將迎來的死亡,他卻露出了笑容。
「會死嗎?」
「可看這痕迹不像是奔著我的命來的。」
「更像是要斬斷我的雙腿,又聯想到被斬斷的右臂,季末仿若明悟。」
「是要活得嗎,還是說喜歡虐殺?」
僅存的時光中,季末卻仍在思考對方的行為邏輯,他輕輕一笑。
「都要死了,還在想這些。」
他閉上雙眼,源自於過去的記憶一一浮現。
時光彷彿倒流,藏於記憶深海中的畫面上浮,就像是臨死前的記憶回放。
從若水秘境到長老特訓,從墜落山崖到父母離世,從回到季家到山中遊樂。
許多模糊的記憶一一浮現在眼前,他像是落入深潭中被水流包裹,沉入水底,壓抑卻又輕鬆,就像是將無數重擔都放了下去。
「要死了啊。」
他伸出手掌,向逐漸遠離的記憶摸去,就好像幼年時伸出手掌想要握住天空中的繁星,渺小而又天真。
「可是,好像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
升至九轉,復活的希望,九尾妖狐的條件,一件事情都沒能做到。
「就要這樣死了嗎?」
冰冷的湖水將他淹沒,裹挾著他向無盡深淵沉去。
意識逐漸黯淡,只留有一道聲音在輕輕呼喚。
「咕嚕咕嚕……」
遙遠而又飄渺的聲音透過湖水傳入季末的腦海,「醒醒,不要睡。」身邊傳來輕輕的推搡,好像有人在拉扯著自己的衣服。
疲憊的季末緩慢睜開雙眼,喉嚨跟眼睛乾的發痛,就好像有太久沒有休息過了。
他疲憊的坐了起來,卻沒能看到呼喚自己的那人,身邊只有一根旗杆,上面掛著純白的旗幟隨風飄搖。
遙遠的世界盡頭傳來驚鴻一瞥,白熾的光芒自旗杆中閃耀,旗杆中產生一道道裂縫,彷彿往日沉積的灰塵與穢濁自光芒中碎裂。
【無常】從漫長的沉寂中迎來新的變化,輕聲呢喃自季末的腦海中響徹。
現實世界中,獃滯在原地,仿若放棄掙扎的季末眼瞳微動,無神的眼瞳中照耀出白熾的光芒,宛若新生的太陽照亮世間萬物,一人高的長生旗杆自虛無中凝實,插入身前的泥土中,揮舞長刀的少年還未靠近,便被無形的力量驅散,不容反抗,不容置疑的將他驅離,所留下的只有無盡的恐懼。
虛幻的太陽自冠冕中凝實,這一刻,季末彷彿真的化作天地間的君王,劇烈的風自他周圍散發,濃郁的白霧向四周瀰漫,季末的身影再也不見。
老大驚恐的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息,手中緊握的長刀不知在何時便化作碎片,散落一地,濃厚的威壓近乎讓他感到死亡的降臨。
另一位少年本就不擅長戰鬥,所以從一開始就沒有動手的打算,此刻他從乾枯的樹上落下,扶著老大,看著對方身體流出的汗水,跟洗了澡一般。
他疑惑的詢問:「怎麼了?」
他的境界並沒有老大高,也沒有接近季末,自白熾光芒顯現后他的眼中便一片空白,關於發生的一切他什麼都沒看到,只當這是季末的逃脫手段。
醒來后便看到地面上驚恐萬分的老大。
老大卻沒有回復他,他顫抖的手捂住胸口,感受著其中幾乎要爆炸的心臟,急促的喘氣,仿若還沉浸在噩夢之中,他嗓音沙啞顫抖地開口:「水···水。」
聲音極小又十分模糊,多次過後少年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急忙從儲物指環中拿出一杯水,喂到他的嘴中。
喝了水后的老大顯然鎮定許多,他雙手撐在地面,顫抖的站起身來,少年將還站不穩的老大扶住,耳邊傳來一句驚恐的回復。
「逃,快逃···」……
「所以,這就是你們探測到的情報?」
漆黑的房間中,雙手背在身後,目光凝視著牆壁上的畫作,口吻平靜的詢問。
跪在地面,額頭貼著地面的下人顫抖的回復:「是···的,大人。」
背對著他的壯年轉過身來,僅存的一隻眼瞳死死盯著下人,威嚴的視線讓下人更加顫抖,汗水從身上落下,滴到地面。
漫長的沉默讓下人恐懼,驚恐之下忘記了曾經的規矩,他抬起頭怯懦的看向家主,試圖理解對方的含義。
只見家主將桌面上的情報與雜物全部摔倒地面,咬牙切齒的開口:「廢物!」
「一群廢物!」
「這麼多人,花了這麼多錢,還是讓季末跑了?」家主的憤怒讓下人更加顫抖,他幾乎要哭了出來,身體顫抖到好像要散架一般。
憤怒的家主將一切砸碎,還抽出腰間的佩劍將喜愛的木桌劈成兩半后,憤怒才逐漸平息。
他眼神冰冷的望向顫抖的下人,「繼續查,繼續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不知什麼時候,下人才從房間中走了出來,冷風吹過他的臉頰,將濕透的衣服吹的冰冷,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家主竟如此憤怒,好在季家並非方家那樣弒殺,它沒有成為劈爛桌子中的一員,出來后他的雙腿還在不斷顫抖,出的汗水跟被雨水打濕一樣,第一次竟覺得活著是如此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