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天地魔音
嘭!
爺孫倆砸碎瓦片,墜入了人家豬圈裡。
「你沒事吧天兒?」
徐木生第一時間爬起,檢查徐天傷情,看到這臭小子並無大礙,才鬆了口氣。
徐天感覺臉上黏糊糊,伸手抹了把,竟然豬糞,還沾到了嘴皮子上,頓時一陣狂嘔:
「呸呸……那兩個死瘸子有病吧,老子給他們錢,還打我。」
旋即徐天猛地看見,老爺子後背上的衣裳,已經破爛。
老爺子脊背上,竟留下了一道半尺長的血口。
「爺爺,您受傷了?」
徐天臉色大變,是剛才矮瘸子撥弄琴弦,發出的那道音波,本來是瞄準他的,老爺子及時用自己的後背,替他擋了下來。
徐木生表情凝重:「不礙事!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說著老爺子手臂間綠芒閃耀,轟出一個青色掌印,震塌了豬圈及隔壁牆面,打開一個缺口,揪著徐天衣服,想要藉助這棟老宅作為掩體,從後方撤離。
然而。
兩位神秘高手,雖然心聾目盲,卻彷彿長著第六感一樣,對他爺孫倆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
「老徐,你來的正好。」
「等我們將這小子掏心掏肺,就把你剝皮抽骨!」
二人在夜色中,發出鬼魅一般的陰厲笑聲。
那笑聲就像在爺孫倆耳畔響起,無論徐木生如何輕功了得,健步如飛,都像是如影隨形,怎麼甩都甩不掉。
徐天也因為那聲音,莫名情緒暴躁了起來:「草!」
徐木生急忙運功,為他堵住耳朵:「這是仇家的索命魔音,天兒不要聽!」
老爺子抓著徐天,穿梭於潮濕、陰暗的巷子間。
這南麓古鎮,家家戶戶建的很密集,過道狹窄,白天就基本曬不到太陽,到了晚上,更是莫名陰森壓抑。
但有了剛才的吃虧經驗,徐木生也不敢登房上瓦,飛檐走壁,只能以青木杖為踏板,如衝浪,疾速貼地飛掠。
由於對地形不太熟熟悉,爺孫倆屢屢進入死胡同。
轟!轟!轟……
老爺子一怒之下,索性揮動渾厚掌力,不斷將面前的牆壁轟塌,逢牆開路,逢樓鑿洞,大開大合,橫衝直撞。
如此作為,把徐天都嚇傻了,他狂咽唾沫:「這麼多老宅,爺爺你強拆起來倒是不心疼啊。」
徐天倒不怕賠錢,而是擔心明天一覺醒來,各路牛鬼蛇神找上門,直接把巫姐姐家的老宅給堵了。
徐木生當然清楚,眼下的南麓古鎮,藏龍卧虎,這樣強闖家門,破壞人家的宅院,會得罪不少人。
可他管不了那麼多了。
眼看老爺子如喪家之犬般,帶著自己亡命飛逃,徐天實在想不通,老爺子為何不留下來大展神威,把那兩個死瘸子給宰了,可話到嘴邊,瞧見老爺子脊背上的猙獰傷口,又咽了回去。
徐木生知道他想說什麼,嘆息道:
「如果是二十年前,老夫或許還能壓這兩個孽畜一頭,可今時不同往日,倆孽畜得到神秘勢力資助,邪功大成,你爺爺我這把老骨頭,已不是他們的對手。」
徐天震愕:「您認識他們?」
徐木生沉吟了下:「天兒你已長大成人,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其實……他們是你的兩位叔公。」
「我的兩位叔公??」徐天瞪大眼睛:「那就是您的兩個弟弟了?那他們還對咱下手這麼狠?!」
徐木生眼神陰沉:「因為他們心裡有恨!」
「而且是恨意滔天!尤其對天兒你,怨念深重!」
徐天感覺很冤枉:「我沒見過他們啊,更沒有做過對不起他們的事,怎麼會……」
徐木生意味深長道:「天兒,你可知道,你這十多年來,做生意為何能順風順水,飛黃騰達?」
徐天不假思索:「當然是因為我腦子好使,商業嗅覺靈敏,總能把握住商機……」
他還想自吹自擂一番,可逐漸察覺到老爺子臉色不對,再結合剛才兩個死瘸子如厲鬼般,恨不得生啖他肉,還是說什麼,自己虧欠對方「血債」、「財運」的鬼話。
徐天忽然間意識到,自己的人生,之所以如此成功,能發大財,或許是另有隱情,忙小心翼翼看向老爺子側臉:
「難道不是嗎……」
穿梭於陰暗的巷子間,沿途那些窗戶中滲出的暗黃燈光,將徐木生那張老臉,照映的忽暗忽明:
「這事也怪我父親,就是你太爺爺他們貪心。」
「當年你太爺爺有位故友,來我們徐家住了半年,對方是位江湖術士,感激你太爺爺的款待,便答應,替我們徐家做一個能改變運數的風水局。」
「此局名為『五弊三缺點龍』局。」
「顧名思義,其實就是犧牲一部分後人的往後餘生,來烘托家族某一支脈系的『氣運』。」
「我們三房姨太太這一脈,正是被選中的那條『金龍』。」
「而大房和二房那兩脈,則淪為了『祭品』,眼下正在追殺我們的徐木春和徐木才二人,正是大房和二房太太所生的兩個孩子。」
「但徐家低估了這『五弊三缺點龍』局的霸道!」
「風水局做好后,那江湖術士便在當天夜裡,捲鋪蓋消失的無影無蹤。」
「自那以後,大房和二房兩家人,就開始災難頻發,短短不到十年裡,原本人丁興旺的幾十口人,死的死,殘的殘,不斷有人英年早逝。」
「就連活下來的人,都諸事不順,厄運纏身,所謂『五弊三缺』,五弊中的鰥、寡、孤、獨、殘,三缺中的財、命、權,皆在兩家人身上輪番上演,令他們痛苦不堪!」
「你太爺爺晚年也自食惡果,全身長滿毒瘡!不過老爺子是個倔脾氣,他在我們這一脈身上,看到了興旺的曙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臨終前,幹了一件很缺德的事,那就是把大房和二房的殘餘族人,統統逐出家門,生怕他們的霉運影響到我們這一脈發展。」
說到這,徐木生眼神中,閃過一絲憐憫:
「到了今天,大房和二房的血親,應該只剩這兩個孽畜了。」
「天兒你剛才也瞧見了,這兩孽畜心聾目盲,下肢殘疾,如今八九十歲的老頭子,依舊孤寡無依,甚至天兒你越興旺,他們晚年過得就越凄慘,所以才會這麼恨你……」
徐天狠狠咽了口唾沫:「咕嚕~~!」
頓時一股莫名的負罪感,湧上徐天心頭,他正欲自我反省,徐木生卻話鋒一轉:
「不過天兒你也無需自責,二人淪落到這般地步,其實也怨不了別人。」
「哼!」
徐木生冷哼了一聲:
「當年我們三房,本來是極力反對做這個風水局的,是大房和二房利欲熏心,不停在你太爺爺耳邊嚼舌根,才慫恿老爺子下了決心。」
「而且私底下,他們居然還買通那位江湖術士做手腳,想拿我們三房當祭品,結果在抽籤時出了岔子,又撒潑打滾,死不承認!」
聽到這些,徐天終於好受多了。
他抬手指著前方逐漸明朗的光線,一棟六層老宅浮現,大門上的「萬火苑」招牌,也已依稀可見,頓時如釋重負:
「還好,我們安然到家了。」
可徐木生卻老臉微變,老爺子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剛才自己強闖了那麼多棟宅院,卻無人跳出來阻止。
甚至連句臭罵聲,都沒聽見。
下一秒,那萬火苑的招牌,伴隨著周圍的光影一起,突然在爺孫倆眼中飛速倒退。
明明快到門口了,卻好像突然變得遙不可及,很快就被黑暗所吞噬。
徐木生全力運功,腳下青木杖綠光閃耀,載著徐天加速沖了上去,結果竟是一頭撞塌了一堵土牆。
「呸呸……爺爺你咋不先發功開道就撞上來了啊!」徐天被撞得七葷八素,眼冒金星。
「呸呸呸……是我老眼昏花了,沒瞧見……」徐木生也是口吐沙灰,罵罵咧咧。
可等爺孫倆灰頭土臉爬起來,眼前一幕,直接將二人驚呆。
他們竟然又回到了先前徐天遭遇仇家的那片空地。
兩個瘸子,依然端坐在屋檐下,像兩個兢兢業業的乞討賣藝人,繼續著他們的吹拉彈唱。
矮瘸子嘴角勾起,笑容詭異:「老徐,你老了,連路都看不清了。」
高瘸子面如厲鬼猙獰:「入了我們的魔音局,還想跑?今日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你們爺孫!」
「可惡!」
徐木生暴脾氣上頭,迅速站起來,掄起空地間的一口磨盤,奮力向屋檐下的二人砸了上去。
鐺~~
轟——!
可磨盤剛飛到一半,就被矮瘸子反手掃出的一道琴音震得粉碎。
看到這一幕,徐木生眼瞳狂縮,這兩個孽畜功力又見長了,難怪剛才連自己,都被對方的魔音迷亂了心智,如無頭蒼蠅般,在這一帶胡亂衝撞,找不到出路。
「老夫悔不該當初,對你們這兩個孽畜動了惻隱之心,以至於養虎為患,今日老夫便與你們玉石俱焚!」
徐木生舉起手中的青木杖,狠狠扎入土裡。
霎時!
一條臉盆粗的巨大藤蔓,泛著綠光,從地下湧出,似一條活力四射的巨蟒,掀的土崩地裂,朝屋檐下席捲而去。
轟隆!
那棟宅子,瞬間被巨藤撕裂,夷為平地。
可在漫天飛舞的灰塵中,倆瘸子卻安然無恙,反而坐在巨藤一端,繼續撫弄著各自手裡的樂器,向徐老頭露出嘲弄的表情。
徐木生雙臂發力,體內元爐運轉,源源不斷釋放出綠色的元素能量,想要催動巨藤將那二人給掃飛下來。
不曾想。
二人看似並不寬厚的身軀,卻穩如泰山,巋然不動。
二人坐在巨藤一端,宛如兩尊大佛,有千萬斤沉重,死死壓住了巨藤。
矮瘸子無情嘲諷:「練了這麼些年,徐家的「青罡真意」,老徐你就練出這麼點威力?」
高瘸子怒吼:「白瞎我們兩家幾十口人一生的不幸,拿來給你這老廢物當養料了。」
面對二人的戲耍、嘲弄,徐天怒了,攥緊拳頭衝上來,大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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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媽的!你們兩個老畜生,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爺爺他若非不忍你們承受更多痛苦,怎會十多年了,還在這個境界上止步不前?」
有些事,以前徐天想不通。
老爺子很久以前就拿到戰神封號了。
可從那以後,老爺子就像突然沒了動力一樣,整天遊手好閒,疏於練功。
一開始徐天以為,是家裡的資源,供不上老爺子,於是便發奮圖強的拚命賺錢。
可當他後來發了大財,買了大堆修鍊資源,拿去孝敬爺爺,老爺子卻絲毫不見喜悅,反而複雜說了句:「累!不練了。」
甚至還勸他賺錢的速度,適可而止,至於為什麼要適可而止,又不明說。
此外,還向他要了一大筆錢,說是要拿去贈予故人安度餘生。
如今。
一切都有了答案。
而聽到徐天的怒斥,倆老頭也是為之一愣。
然而事到如今,恨意早已淹沒了他們的心智,無論徐天說的是真是假,二人都無動於衷,反而齊聲冷笑:
「那就只能怪他自己蠢!」
呵斥間,高瘸子發力了,手中長笛一轉,湊到嘴邊,開始吹響詭異的音律。
在那音波的攻擊下,不僅那由森元素凝聚而成的巨藤快速枯萎,徐木生也是抱頭痛苦不已,感覺體內氣血翻滾,皮肉扭曲,全身的骨骼,來回錯位摩擦,就像幾十年的風濕病加各種頸椎病、腰椎病同時發作,渾身劇痛的冷汗直冒!
「噗!」
數息之間,徐木生便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爺爺!」
徐天眼睛通紅,他看出來了,此二人的修為,比老爺子高出一大截,僅僅吹奏音波,老爺子都抵擋不住,卻如貓戲老鼠,要活活玩死他們爺孫倆。
他撲上去,想要攙扶住老爺子,那矮瘸子,早已盯上了他。
矮瘸子咧嘴怪笑:「徐天,三叔公送你一個見面禮。」
鐺鐺鐺……
隨著矮瘸子撥弄出詭異的琴音,徐天全身宛如被無數毒蛇、毒鼠、毒蠍、毒蟻瘋狂啃咬,每一寸皮膚、血肉,都是撕心裂肺的痛。
「啊!!」
徐天疼的齜牙咧嘴,七竅流血,雙手捂住耳朵,滿地打滾哀嚎。
看到自己和徐天都被如此折磨,徐木生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天地魔音」?」
「徐木春、徐木才,原來你們兩個,就是傳說中的「天殘」和「地殘」???」
二人哈哈一笑:「你才知道!」
「老徐,多虧了你找徐天拿來的那筆贍養費,要是沒有這筆錢,羅先生也沒法子替我們搞來「天地魔音」的剩餘部分。」
徐木生怒目噴火。
很想一掌拍死自己。
果然。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像這種孽畜,自己當年尋到時,就不該抱有婦人之仁,就應該一掌拍死!
徐木生一咬牙,發瘋似將元爐運轉到極致,頂著這雙煞的魔音灌耳,猛撲上去一把將徐天揪起,如丟沙包,狠狠甩了出去,大吼道:
「天兒快跑!去找他們保護你!」
徐天如一張飛盤,飛過了幾十戶屋頂,狠狠砸下,幸好落在一棵樹冠上,砸斷無數枝條卸了力,才沒有摔死。
他爬起身,聽著背後老爺子傳來的痛苦慘叫,他心如刀絞!
身子抖了幾下,他心一橫,做出沉痛決定。
跑!
他無比揪心老爺子的處境,自己這一走,面對那兩惡煞魔頭,老爺子只怕凶多吉少。
可這情形,他就算折返回去,也只是多送一個人頭而已。
最後殘存的一絲理智告訴徐天,爺爺拼了老命,好不容易給他爭取到一線生機,他絕不能意氣用事,得趕緊回去搬救兵。
而且,去找老九陽、童澤族長來助陣都沒用了。
這種局面,只有一個人能鎮住。
然而就在他慌不擇路,跑了幾步之後,前方路口,突然出現一個身影。
正是姜寧。
徐天狂喜萬分:「小主!」
對方也面帶微笑,朝他招手:「徐天你怎麼了?過來吧。」
徐天想都沒想,就連滾帶爬沖了上去:「小主……」
可還沒等他心急如焚,說出自己爺爺當前的兇險處境,面前的這個姜寧,臉龐忽然扭曲變幻了起來,發出狐媚般的銀鈴笑聲:
「咯咯咯咯……」
那眼瞳中,也是綻放出魅惑光芒,徐天猶如石化,被定身在原地,動彈不得。
對方如變化多端的白骨精,恢復了女兒身,走過來,拍了拍徐天肩膀,譏誚笑道:
「臭小子,你當我家主人布的這個局,只針對你們爺孫倆嗎?你那位小主,現在也身陷迷局中,自身都難保,他拿什麼來救你。」
說罷,便揪起徐天的領帶,要將他擄走。
徐天被女人邪法所定身,只能身不由己的任其擺布,如行屍走肉被帶走。
而內心,徐天絕望到了極點!他很後悔自己一時任性,落入了仇家圈套,還連累了爺爺。
卻在這時,如牽牛馬,要擄走他的黑衣女子,突然不走了,因為前方有人擋住了去路。
姜寧冷冷開口:「模仿我很好玩嗎?」
黑衣女子如見了鬼般,駭然色變:「不可能!不可能!你不是已經走入了迷陣,被我家主人困住了嗎……」
「那等回頭我把你家主人送下來,你自己去問他。」
姜寧漠然出手,一片落葉,散發著仙芒飛出,輕易斬斷了對方的脖頸。
黑衣女子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她明明極為擅長幻術,多少武道強者,都被她迷得暈頭轉向,可面對這年輕人,她甚至連與之對視眼神,施展蠱惑邪術的機會都沒有。
徐天愣了三秒,旋即雙膝砸地,一個大男人痛哭流涕:「小主,快去救我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