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恍惚
假期還剩三天時,琳娜體能下降,為安全計,下午就沒再出去,譚琮也跟著喊累,一同在酒店休息。楚冉便跟其他滑雪者跑去了老遠,譚琳用望遠鏡看著搭載他們的直升機消失在視野內,不免有些掛心。
午後,留在酒店的三人聚集在休閑廳。譚琳看書,譚琮教琳娜中文,順帶顯擺自認淵博的知識面,手指左點一下,右點一下,道:「這上朝的高官們,補子上面綉禽的是文官,綉獸的為武官,所以呢,禽獸並不是罵人的話。」
琳娜聽得一愣一愣,那認真的模樣就差掏出小本子做筆記了。譚琳卻是忍無可忍,扔個靠墊過去,「別把琳娜教壞了。」
「那你來解釋。」
「琳娜,以後你就喊他禽獸琮。」
琳娜乖巧地跟著念了一遍,譚琳糾正下她的發音,她又念了兩遍。
「親姐姐好姐姐,你贏了。」譚琮舉手投降。「琳娜,我們接著說什麼叫『東西』。當我說那幫禽獸不是東西的時候,意思是他們……」
譚琮繼續講課,只是這次琳娜的表情已不再那麼篤信,於是他更賣力地胡扯,吹得天花亂墜的。
譚琳埋頭看手上的書。看到一句:我們各自的心中都有某些不願摒棄的東西,即使這東西使我們痛苦的要死。
她合上書。抱怨自己怎麼就選了這麼一本書呢。
她一拐一拐地走去休息室換一本。
連著休息幾天,她的腳傷轉好,可以緩慢行走。
外頭有直升機啟動螺旋槳的聲響,她透過窗戶看去,並不是送客的。現在才兩點多,楚冉他們出去不到一個小時,減去路上的時間,實際上剛滑沒多久,直升機是去接誰?她心有不安,特地打聽了下,說是有隊人遇到了雪崩。
譚琳嚇得臉色煞白。
具體情況工作人員尚不清楚,說滑雪者只喊了直升機過去接人而沒要求醫護人員隨同,問題應該不大。這番話沒能讓譚琳放心,她就在離停機坪最近的入口守候。
譚琮跟琳娜收到消息也過來了。琳娜緊握電話,隨時準備聯繫楚冉的母親以及楚家老宅的管家,以備萬一。
譚琮認為兩女的緊張感過了頭,說:「你們別這樣,就算遇到雪崩被埋住,那傢伙也死不了,禍害遺千年懂嗎?」
「閉嘴!」
譚琳跟琳娜都對他怒目而視,他只道:「好好好,我說錯話了,楚大少爺福大命大,肯定不會有事的。可以了吧?」
臨近門口的地方溫度較低,他們沒穿大衣,站久了便有點冷,兩女不肯稍離,譚琮只好去取了外套,又提了幾杯熱可可過來。
臨近四點,譚琮抱怨腿冷麻了,再次催譚琳回去,譚琳不願走。他急了,說:「姐,我一直懷疑,楚冉才是你親弟弟吧?」
譚琳瞅著窗外,回他:「可惜啊,我拿你換了幾次都沒成功,楚家不答應。」
「你親弟弟在這冷得流鼻涕了,你看我一眼吧!」
「這麼大的人了,還要我給你擦鼻涕嗎?」
「好!我不陪你們了。」
這時,直升機回來了,譚琳跟琳娜急忙出去,譚琮拉住她們說:「冷死了,等槳葉停了再出去。」琳娜先甩開他跑到室外,接著譚琳也掙開他出去了,氣得譚琮罵了句髒話。
螺旋槳卷著雪花極速飛舞,他們根本無法靠近。紛飛的雪花里先有三個人背著風走出來,兩個人一左一右扶著中間傷者,譚琳眯起眼辨認,都不是楚冉。扶著傷者的其中一人朝他們擺擺手,表示不需要幫忙。
螺旋槳速度漸緩,風勢轉小,楚冉提著雪具走來。見他平安,譚琳終於鬆了口氣。
「都說沒事啦。」譚琮還想顯擺自己的先見之明,兩名女子已先一步走向楚冉。琳娜剛拿走他的雪具,譚琳就抱住了他。他停那,似為她的舉動意外,她也覺得自己過於激動,但唯有這樣那顆心才真正落了實處。譚琮取過琳娜手上的東西,見狀笑道:「姐,等了一下午,還不快親一個,把楚大少領回家去。」
楚冉雙臂一張,沖她笑,看樣子很歡迎譚琳這麼做,她沒好氣地放開他。譚琳太了解這兩人,楚冉溫文爾雅的外表下,捉弄人的伎倆不會差譚琮分毫,不然兩個人也玩不到一塊。譚琮與琳娜已走遠。她胡亂揉下他腦袋:「你要出事了,我怎麼跟你家交待?」
他拉開她手掌,「你不是我家長。」
「我就是你們的姐姐。」
他揚眉,她哼,轉身就走,他跟上來說:「好吧,琳姐姐,明天就不去那麼遠了。」
*
連著歇息數天,譚琳的腳傷已無大礙。楚冉果然守信,沒有再跑遠,她得以通過望遠鏡追逐他一路到山腳。
明天是假期的最後一天。晚上,四個人到酒吧喝酒閑聊,免不了提起雪崩的事。雪崩發生在楚冉後方,他的速度本就極快,可以說是無驚無險地避過了,受傷的是落在最後方的隊友,幸好雪崩程度不大,那名隊友經驗豐富,及時調整方向,硬是躲過了雪崩,只是匆忙裡被樹枝刮到,受了點傷,搜尋他也費了一番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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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得差不多,譚琮說得給琳娜補習中文,拉著她先跑了。譚琳了解自家弟弟打的什麼主意,問楚冉:「你就不怕琳娜被老三帶歪了嗎?」她給他講關於「禽獸」的事,楚冉聽罷一笑而過,渾不在意。
晃動的酒杯里,冰塊與玻璃壁碰撞出悅耳聲響。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喝起了威士忌這種烈酒。此刻他隨意搭腿而坐,姿態慵懶閑適,既有著青年人的活力,又帶著成熟男子的從容。立體的五官半潛於昏暗的燈光里,像在誘惑人貼近。譚琳早就感到有女子頻頻朝這邊打望。
禍水。
她暗自嘀咕。忽然覺得自己在這裡很礙事。奪過他的酒杯,說:「看你喝這個總覺得你在裝大人。」
他有些不滿,「前年就是了。」
她灌下那杯酒,烈酒刮喉的滋味一點都不好受,威士忌的煙熏氣息直衝鼻腔,很反胃。楚冉掏出白手帕遞過來,嘲弄道:「姐姐酒量真好。」
來不及回懟他的幸災樂禍,她沖向洗手間。
本來她就喝得有點多,這一下喝太急,徹底垮了。她端詳鏡子里的自己,老天眷顧這副皮囊,加上昂貴的養護,看起來才二十五許。歲月寬容了她的臉,卻把滄桑刻於內里。臉上是無皺紋,只有世故。她失去了年輕的心,笑容里滿滿嘲諷。她厭惡這樣的自己。一想到明天就要回去面對亂糟糟的生活,更是煩躁。
她收拾好回去,還沒到地方就看到楚冉摟著個衣不蔽體的女子。看來這個假期除了她,各有所獲。她琢磨著是否直接走人時,楚冉發現了她,朝她打眼色要她過去。
行,陪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