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父子談心

自九月初離開東京府，韓明率領的使團並沒有急切趕路。

他們需要按照事前商議好的時間來行動，過早過晚都會讓顧廷燁率軍北上的計劃出現紕漏。

為此，韓明特地讓英宗皇帝下了一道旨意，讓其順路巡查大宋的北京城——大名府。

這座府城於宋仁宗慶曆二年（公元1042）建立，是大宋的陪都之一，史稱「北京」，人口達百餘萬。

這裡現在主事的最高軍政長官是韓明的父親韓師朴，他在嘉佑五年六月份出鎮陪都大名府，至今已有五年。

韓明此次除了代表新任官家英宗皇帝視察大名府外，也有宣召韓師朴回京任職的旨意。

在如今改革變法拉開的大幕下，英宗皇帝急缺能夠治國輔政的人才而當初主動外出鎮守地方的韓師朴讓英宗皇帝記了起來。

如今朝廷的政治形勢一片大好，也不存在忌憚韓家勢大的情況，英宗皇帝在權衡利弊之後，決定召回韓師朴。

如此一來，韓家這一大家子也終於到了團聚的時候。

當然，要是韓明沒有這個時候北上使遼的話，大抵全家就在東京府開團圓宴了。

在穿過大名府西南處的南樂鎮后，韓明遠遠的就看到旌旗林立，細細觀之，旗幟上的『韓』字脫穎而出。

知道是父親韓師朴親自迎接自己，韓明的思念抑制不住的湧出，不由得催促起車夫加快。

「父親——！」

韓明眼神一亮，看到道口盡頭的一名紫色官袍的中年男人，不由得驚喜出聲。

韓師朴聽到叫喊聲，臉上閃過一絲開心，但是很快又被他壓了下去。

「父親！」

馬車到了近處，韓明一個躍身從馬車裡跳下，快步走到近前，推金山倒玉柱的跪伏在地。

「好好好！」

韓師朴心裡一顫，立馬伸手攙扶起自家兒子，看到韓明如今越發英武超然的氣質，不由得緊緊抓住對方的手臂。

「咱們回去再說！」

韓師朴的聲音都有些哽咽，畢竟離家數載，孤身一人出鎮北地，這種思念家人的煎熬，很是痛苦。

「父親見老了。」

韓明側身看著韓師朴有些發白的鬢角，有些心疼的說道。

「不妨事不妨事，只要你和你祖父二人身體好好的，再苦再累我都能遭得住。」

韓師朴的情感原本並沒有很豐富，在韓明的印象中，從小到大，自家父親都是一副端方君子、不苟言笑的模樣。

如今能夠看到父親如此激動和欣喜，韓明會心一笑。

「家中人都尚好，祖父祖母身體都硬朗，就是母親時常念叨父親，小妹更是嚷嚷著想北上見見父親...」

韓明攙扶著韓師朴，語氣溫和的講述家裡情況。

韓師朴沒有插嘴，就那麼靜靜地聽著韓明絮叨，偶爾嘴角含笑的看著自家兒子，很是欣慰。

「好啊，家裡一切安好，也不枉你我父子二人外鎮地方的辛苦。」

韓師朴得知家裡尚好，特有的幹練氣質也重新恢復，帶著韓明和一眾使團進入大名府。

「不過父親今日如此大張旗鼓迎接，真是讓孩兒受寵若驚。」

韓明見到父親的心情轉換過來，立馬笑呵呵的調笑起來。

「哼！你當我是為了你個兔崽子？」

「我這是迎接使團和官家的旨意，要是只有你一個人，我連城門都不出！」

韓師朴的話讓韓明受到一萬點的暴擊，不由得訕笑數下，身後的使團官員都不禁捂嘴偷笑，看著這一對有意思的父子。

「稍候你們在館驛駐紮，我都安排好了。」

「按照正常的視察進度，估計五日即可完成，到時你們就能北上使遼了。」

韓師朴並不知道韓明此來的真實用意，只以為是官家讓自家兒子順道宣讀召他回京的旨意。

所謂的視察這些都是借口罷了，根本就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直到安排好使團駐紮之後，韓明孤身去了韓師朴在大名府的官衙別院。

父子二人終於有了時間關上門好好聊一下近些年的情況。

韓師朴這邊到沒有特別的情況，無非是年前的兩次遼國南下，邊境告急，他所在的大名府成了後勤指揮中心，進行各方調度。

另外一件事兒就是桓王巡鹽和清丈土地，在大名府逗留期間，是韓師朴全權陪同和負責的，因此也讓未來的神宗陛下記下了他。

「父親做得對，如今全國的改革變法局勢一片大好，咱們順勢而動即可。」

韓明這句話出口立馬感覺不妙，然後訕笑著拿起茶碗掩飾自己的尷尬。

「確實不一樣了，如今參知政事、樞密副使加身，說話都拿腔拿調了。」

韓師朴並沒有很生氣，反而有些好笑的看著如今二十幾歲的兒子。

「父親這是哪裡話，我在位高權重，也是您老的兒子。」

韓明知道剛才那副樣子是在東京府面對韓黨之人習慣了，連自家父親都開始評價上了。

「這些都是小問題，為父問你，先帝立儲一事，你到底參與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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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師朴當初得到家裡傳信，說是韓明帶領禁軍攻擊皇城，把這位深受古代三綱五常的君子人物都嚇傻了。

現在看到韓明沒事人一樣，還是忍不住的拉著他詢問一遍。

「父親莫要多慮，孩兒所行一切事兒，皆為大宋，不論是先帝或是當今官家，都是看重韓家的。」

韓明並沒有把真實情況和盤托出，畢竟這其中涉及的廢立問題太大，他還是埋在心底。

「你做事之前就不能好好思慮一番？難道就不怕自絕於君前？！」

韓師朴還是有些不放心的提點一句。

「父親安心，孩兒絕不會讓韓家陷入那番局面。」

韓明輕笑著安撫自家父親有些擔憂的內心。

「罷了，你這孩子從小就有主意，認準的事兒十頭都拉不回來。」

「那你說說，此次為何突然要北上使遼？難道不知道宋夏之戰後，遼國如今對你可謂是殺之而後快嗎？！」

韓師朴也是能了解當前各國局勢的，畢竟當初遼軍南下壓迫大宋，然後北軍進行小規模的反擊戰，就是他首肯贊成的。

「其實孩兒也不想此時使遼，但是當前的局勢實在逼不得已......」

韓明神色稍微鄭重了一些，將官家和中書門下、樞密院各位大相公定下的計劃行動全部說出。

「砰——！」

韓師樸直接把茶碗打碎，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局勢如此嚴峻，你竟然還提出如此冒險的計劃，這不是要讓你祖父和為父白髮人送黑髮人嗎？！」

韓明被韓師朴嚇了一跳，有些無奈一笑：「父親，大宋如今改革變法正在當頭，孩兒絕不想讓遼國毀了心血。」

「若是能夠舍我一人之命，開大宋萬世之盛景，孩兒無怨無悔！」

韓明眼神堅定的看著韓師朴，一字一句說道。

「你——！」

韓師朴萬萬沒想到自家那個整日里有些不著邊際的兒子，竟然有著如此宏大志向。

「父親想想母親，小妹和糯哥兒，還有祖父祖母和嫣然他們...」

「為了他們能夠有一個太平安定的日子，孩兒不論怎樣，都想讓大宋變得更好，更強大。」

「國家國家...有國才有家！！！」

韓明語氣鏗鏘，讓韓師朴神色黯淡，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之中。

半晌，他緩緩說道：「你需要為父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