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佛堂陰冷
靖王妃平靜的容顏,有一瞬間的波動,很快又平靜下來。
她露出一個慈眉善目的笑,「可不是嗎,都說雲三公子最疼這個妹妹,我從前不太相信,今日,可是不得不信。」
「瞧瞧,壑兒在我面前都這般護著你。」
雲恬忍著翻白眼的衝動,就聽她道。
「都別站著說話了,進去佛堂坐坐吧。」她側身,若無其事轉開話題,「這些年我吃住都在佛堂,這裡簡陋了些,你們可別介意。」
話落,率先轉身,扶著東方悠悠的手走在前面。
雲硯之和雲恬相視一眼,隨她走進佛堂。
步入佛堂,香煙繚繞,檀香撲鼻。
屋裡雖然擺設簡單,可是窗明几淨,高置案上的神龕莊嚴肅穆,金字閃耀。
陽光穿透窗柩,逶迤灑了一地斑駁,高高垂下的素色紗幔,彷彿遮蔽了無盡的喧囂。
這裡看著與尋常府邸私置的佛堂無異,可一入內,雲恬總覺得,這裡的溫度比別的地方陰冷了許多。
雲硯之顯然也察覺了這點,微微斂眉,問她,「冷的話,咱們先回去?」
東方悠悠腳步微頓,看向兩人,唇角抿成一條直線。
總覺得,這兩人就是故意的!
靖王妃連忙道,「不妨事,我讓人給郡主拿件披風吧。」
雲恬自然不好真讓雲硯之陪著她回去,點了點頭,「多謝王妃。」
靖王妃吩咐侍女去拿披風,雲硯之環顧著這間佛堂,意會不明道,「本宮聽柴恩叔父說,父王沒有出事前,母妃也喜歡禮佛,常常在這佛堂,一呆就是大半天。」
柴恩就是當日陪著靖王入宮的貼身侍衛,隱姓埋名的日子,他都管他叫叔父。
靖王妃垂下眼眸,「是啊……」
她狀似無意問道,「柴恩現在人在哪裡,壑兒怎麼不帶他一起回來?」
「十年前病死了,臨死前,他囑咐嬸母,將我送到北疆,找到慕大將軍。」
靖王妃一滯,「原來,是慕大將軍救了你。」
「是啊,慕大將軍知道太后和東方家覬覦他手上的兵權已久,若他突然帶回一個義子,定然引人注目,所以他找到了當時正押送軍糧前往北疆的雲京泊。」
聽到這話,東方悠悠面色一僵。
太子這根本是當她不存在的吧?!
靖王妃恍然道,「你父王對雲京泊有恩,他性格本就是左右逢源,行事又十分低調,由他撫養你,最是安全。」
她嘆了口氣,「慕大將軍深謀遠慮,可惜啊,造化弄人……」
「慕家已經平反。」雲硯之打斷她。
如鷹隼般的視線直勾勾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畢竟,這世間本沒有不透風的牆。」
「那些無辜之人,終會沉冤得雪。而那些做了惡事之人,也都會得到報應,」
靖王妃渾身一震,捏著素帕的指腹微微發白。
她扯唇,笑得很勉強,「你說得對……慕家為國為民,能夠沉冤昭雪,亦是福報。」
「東方悠悠似是看出靖王妃的不虞,正欲開口圓場,是呀,像王妃娘娘這般整日念經禮佛的虔誠之人,佛祖自是庇佑您與太子殿下母子團聚。」
靖王妃感激睇了她一眼,「悠悠,你武功高強,人又聰明,任誰都會喜歡你的這樣的女子。」
雲恬終於忍不住嗤笑出聲。
見兩人看來,她亦不打算掩飾臉上的諷意,「東方尚書下獄,東方府被查封,東方小姐還能在這兒陪著靖王妃誦經禮佛,當真是孝順吶。」
東方悠悠臉色微變,急急看向靖王妃。
這反應,儼然早已得知東方家的事。
倒是靖王妃,似乎一點也不知情。
她詫然道,「東方尚書下獄了?可說了是什麼事?」
東方悠悠自打得知雲硯之乃是靖王世子,幾乎每日都來靖王妃陪她說話,禮佛。
今日來的時候,東方悠悠就告訴她,皇上已經下旨立靖王世子為太子,就連太后也同意了。
而對於東方懷遠的事,卻是隻字未提。
「悠悠,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告訴我?」她看著東方悠悠蹙眉問道。
幾乎同一瞬,東方悠悠垂眼落淚,「得知消息的時候,我已經在前往靖王府的路上,我心想著趕緊將太子的喜事告訴王妃……」
「至於我自己……反正已經到這一步,就都無所謂了。」她朝著靖王妃和雲硯之露出一個自認洒脫的笑。
「待會兒我就回府去,陪著母親一同幽禁。」
她倒退一步,朝著靖王妃盈盈拜下,「悠悠拜別王妃,相處的時日雖然不多,但我真的很崇敬王妃的氣度和沉穩。但願,日後咱們還能再有相見之日!」
話落她站起,轉身往外走。
「慢著!」靖王妃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朝著雲硯之道,「壑兒,她是你的未婚妻子,你不能不管她的死活!」
雲硯之不動聲色,「哦?那母妃希望本宮怎麼管?」
靖王妃認真想了想,「要不就讓她留在這兒吧,你今晚也留下,反正你們有婚約在身,再加上你的身份,外頭的人必不敢多說什麼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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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好,拉住東方悠悠的手輕拍,「事到如今,也別管什麼風言風語的,東方家還有太后在,就算你父親脫不了罪,有壑兒庇護你,誰也不敢多言。」
東方悠悠咬著唇,蓄滿淚水的眸子強睜著,不願落下淚來。
她對雲硯之道,「如今你已是太子,我父親又入了天牢,證據確鑿,想要脫罪是不可能了,若與我這樣的人牽扯在一起,只會連累你的名聲。」
她看向靖王妃,扯唇輕笑,「悠悠不能這麼自私,也不願成為太子殿下的污點。更何況,太子殿下心儀的另有其人,王妃娘娘英明睿智,想必看得出來。」
話說得漂亮,語中深蘊的委屈,卻讓人不禁為她心酸。
雲恬面容已經沉了下來,然而,雲硯之立在她身側,隱在另一邊的手掌悄然伸進她袖袍中,握住她的葇荑。
如早前的月吟居那般,暗暗摳了摳她的掌心。
她惱怒想要揮開他,偏生他的大掌如鐵鉗似的,扣得緊緊的。
雲恬只能瞪他。
可這模樣在靖王妃眼底,更成了暗送秋波,伺機勾引。
靖王妃擰起柳眉。
她溫婉的臉色終於露出一絲久違的冷漠,「悠悠,你有太后賜婚懿旨,誰也越不過你去。」
淡淡掃過雲恬,又落到東方悠悠臉上,「至於那些上趕著做妾的女人……說到底,也不過是奴才罷了,上不得檯面,你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靜寂的佛堂,傳來一聲毫無溫度的嗤笑。
「壑兒,你笑什麼!?」
今日,雲硯之一而再再而三地為雲恬拂她的臉面,再被東方悠悠這麼一委屈,靖王妃許是想起了曾經某些過往……
慈眉善目的面容已經崩裂。
雲硯之卻不看她,反而繞著佛堂環顧一圈,淡聲道,「聽柴恩叔父說,當年在這佛堂里,也有一個不知好歹的奴才,妄圖輕薄在此禮佛的母妃……」
「被父王發現后,母妃衣著凌亂躲到父王身後哭訴,說是他偷偷爬進佛堂,對您欲行不軌。」
「父親大怒之下,當即命柴恩叔父將那人拖出去,當場杖斃。」
雲硯之的目光緊緊凝著靖王妃漸漸發白的臉,「那人在被施刑的時候,說了許多話,柴恩叔父當時雖然不信,卻一直記在心裡。」
「直到那天,已經歇下的父王聽到母妃匆忙而來,您說,皇祖父突發急症,召父皇入宮見他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