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劇毒
護國寺後院濃煙滾滾。
錢萬金帶著一眾黑衣人包圍了空所在的禪房。
禪房外的青石板台階上,橫七豎八地倒著許多屍體。有黑衣人的,也有護國寺的僧人。
「了空,再不交出慕長纓的屍身,今日護國寺的這幫僧人,一個也別想活。」
了空坐在禪房正中央,不動如山。
「阿彌陀佛,施主徒造殺孽,是會有報應的。」
「哈哈哈。報應?」錢萬金笑出聲來,目光陰鶩,如暗夜裡索命的厲鬼。
「我隱姓埋名來到大慶,當了二十年的狗,我連自己的尊嚴,兒子的性命,都可以不要,我還會怕遭報應??」
「世間萬物相生相剋,總會有你畏懼,害怕的事物。」
話落,了空雙手合十,慢慢闔上眼睛,「你要的東西不在護國寺,還請施主自便。」
聞言,錢萬金雙眸微微眯起,「你就不怕我一把火燒死你們這幫禿驢?」
了空身後,小沙彌探出腦袋,梗著脖子道,「天馬上就要下大雨,你這火,註定燒不起來。」
錢萬金冷笑,「那如果我把你們都殺了,一個不留呢?」
小沙彌吐了吐舌頭,「你才沒這本事,我師兄他們武功可都厲害著,他們把你們殺得一個不留才是真!」
「阿元,出家人不打誑語。」了空閉著眼,出言警告。
小沙彌縮了縮肩膀,重新躲回去,悶悶道,「不說就不說!」
然而,不過多久,禪房的木窗突然砰一聲響。
一道身影從木窗外砸了進來,將窗戶撞得稀爛。
定睛一看,倒在地上哀嚎連連的,是一名年輕僧人。
了空方丈神色驟變,小沙彌匆匆跑過去,「五師兄!」
他扶起地上的僧人,卻見那人雙唇發黑,印堂呈青紫色,儼然是中了劇毒的模樣。
「師父……」被喚五師兄的僧人吐出一口黑血,顫顫巍巍朝了空道,「他們……他們在井裡投了毒……」
小沙彌忍不住哭了,「五師兄,你振作點啊!你答應要教我武功,你答應要帶我去偷吃酒逛花樓的,嗚嗚,你別死啊——」
「……」五師兄兩眼一閉,昏死過去。
「五師兄——!」小沙彌用力搖晃他,哭聲漸大,伴隨著越演越烈的啜泣聲。
「你們這般無恥之徒!」
這幫賊人最陰險了,打不過就打不過,居然還下毒!
「別晃了,他還沒死。」一道聲音從窗口傳進來。
不過你再搖下去,可就難說了。
了空抬眼,瞥見從窗口躍入的白裙女子,眉毛不由擰起,「施主竟然還沒走?」
雲恬仿若沒有感受到禪房內的肅殺之氣,對著了空行禮,「了空方丈,我們又見面了。」
「是你!」錢萬金一眼認出了雲恬,眸底如頃刻間捲起萬重風暴。
「雲恬……就是你殺了我的毅兒!」錢毅,無疑是他的兒子里最為出色的。
正因對其委以重任,他才會將肅王的後援私軍盡數交到他手裡。
西山獵場,他自以為滴水不漏,沒想到,這個丫頭竟然能說動慕家軍和神風營,將他留在密林里的私軍吞得乾乾淨淨!
「還我兒子命來!」錢萬金難得情緒激動,拔刀就要為錢毅報仇雪恨。
卻見雲恬忽然舉起手中的寒玉簫。
「錢掌柜想必見過這管蕭吧。」
錢萬金自然是見過的,肅王被打入死牢的時候,曾讓藏匿牢里的一個內應送出消息,說了兩個消息。
一個是慕長纓的屍身被裴遠廷交給了悟方丈,如今十有八九還藏在護國寺。
另一個則是寒玉簫出現了,而且就在雲恬手裡。
「這寒玉簫,你是如何得來的?」
聽見他這麼問,雲恬就知道,魚兒上鉤了。
「我猜,裴遠廷大概沒有告訴肅王,慕家女眷慘死那一日,我正好就在那裡吧。」
錢萬金聞言,眸底掠過喜色,「難道,這寒玉簫,是慕長纓臨死之前交給你的?」
也就是說,這寒玉簫,就是傳說中能調動慕家私軍的印信?
慕清淮那麼疼愛這個幺女,給了她也不意外!
「當然。」雲恬走到他面前,平聲道,「你們夜闖護國寺,大動干戈,不就是為了慕家私軍印信嗎?」
此言一出,錢萬金眸光驟銳。
她竟連慕家私軍都知道!?
「你與慕長纓是什麼關係?」
雲恬淡笑道,「慕大小姐常來承恩侯府找雲薇,見我體弱多病,便教了我不少防身的功夫。」
她將手中的寒玉簫打了個旋兒,「這寒玉簫的用法,是慕將軍根據慕家槍法修改得來,寒玉簫的招式口訣,就是調度私軍的暗號。」
聞言,錢萬金審視著雲恬,半晌沒有開口。
似在考量她話中的真假。
「聽你這意思,是想拿寒玉簫換這幫禿驢的性命?」
他冷哼一聲,「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不是實話?」
雲恬把玩著手裡的寒玉簫,微微撩起眼皮,「你若連寒玉簫都不信,那我也沒什麼可說的。」
「若是打不過你們,我就折了這寒玉簫,大家魚死網破罷了!」
雲恬眼底的狠色,錢萬金沒有錯過。
他瞬間猶豫了,又問,「慕長纓的屍身呢?我要親眼看一看。」
雲恬面無表情,「那你可就來晚了。」
「我埋骨灰罈子的時候,正巧被你那些手下偷襲,連墓碑都沒能紮上呢。」
「不信你可以把人叫回來,自己問一問。」
錢萬金掃了身後那些人一眼,「誰還沒回去,去問一問,把東西挖出來。」
他要親眼見到,才能相信!
了空方丈忍不住看了雲恬一眼,只見她面色從容,似是早已預料到。
他的目光下移,落到她袖袍下隱隱若現的手上。
一個紅色的古戒映入眼帘。
他深吁了口氣,雙手合十,重新闔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