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君勿念

第157章 君勿念

雲硯之帶著人匆匆趕來時,天已經淅淅瀝瀝下起小雨。

只看到護國寺的僧人一個個臉色蒼白,卻還強撐著奮力滅火。

主寺燒得不算厲害,只有兩個偏殿還燒著。

空氣中瀰漫著燒焦的煙氣,雲硯之的臉色,卻比暗雨夜的天還要黑沉,難看。

只因在半道上,他就遇見了受傷的茱萸和於湛。

聽他們說完,他只覺大事不妙,趕到主寺,見到了空獨自在榻上打坐,他的心就沉到了底。

「郡主呢?」他的聲音冷得懾人。

了空睜開眼,下榻,朝他行了一禮,「回稟太子殿下,郡主為救護國寺眾僧,服了毒藥,隨那幫歹人走了。說是要前往北疆,助他們找到慕家私軍。」

雲硯之忍不住質問,「你們護國寺那麼多武藝高強的僧人,就這麼放他們帶著郡主走了!?」

「太子殿下,師兄們都中了毒,方丈也是沒辦法!」小沙彌提著水桶,小臉沾滿黑灰,看起來頗為滑稽。若不是那身僧袍,倒像是個小乞兒。

粼光也湊了上來,「屬下看過那些井水了,確實跟西山那幫死士身上的劇毒極其相似。大小姐定是為了救人,才冒險隨他們離開的。」

砰一聲!

雲硯之一拳砸在身側的一張圓桌上。

木色圓桌隨之崩裂兩半。

「給我追!」雲硯之漆黑的眸底翻湧的怒氣,如同狂風怒浪。

該死的錢萬金!

粼光有些為難道,「看腳印,他們去北疆走的是小道,與咱們的行軍路線不同。」

主子若想親自追,勢必不能與神風營半道匯合,前往燕平關馳援華家軍。

粼光言下之意,雲硯之又何嘗不知。

此時,他心裡同樣陷入兩難的抉擇。

「太子殿下,這個郡主臨走前,悄然留下的。」了空從袖袋中拿出一卷黃布,「老衲猜,郡主是想把它留給你的。」

雲硯之抬手,接住了空遞來的那捲布。

這東西他眼熟得很。

不用打開也知道,這就是靖王妃送給雲恬的「退路」。

一腔隱隱燃燒的怒火,忽然被當頭澆滅了。

她這是……連退路也不要了?

雲硯之盯著那捲聖旨,解開了綁繩。

聖旨的背後,竟是用手寫的血字。

北疆見,君勿念。

血的顏色有些發黑,字跡潦草,看來已經寫上去不短的時間。

她定是在離開茱萸和於湛,獨自前往護國寺的路上匆忙寫下的。

也就是說,再見到錢萬金之前,她就已經想好要用寒玉簫誆騙他們了……

雲硯之闔上眼,手指攥著聖旨隱隱發白,胸口卻暗暗長吁一口氣。

此時此刻,他思緒萬千,似乎也在瞬間,捋順了他們之間遲遲未能心意相通的緣由。

她說,她曾愛過裴遠廷,可重生以來,裴遠廷一點點從她的內心被剝離。

她說,她喪失了愛人的能力。

所以在得知真相后,她對裴遠廷有愧疚,有感激,有遺憾,那都是因為,她已經不愛了。

那麼,他呢?

他其實一直想問,她對他,又是怎樣的心思?

自重生以來,他們之間的關係一點點拉進,甚至,突破了最親密的界限。

他以為,她已經開始嘗試著接受他,心,也在慢慢地為他敞開了。

今日聽見她與裴遠廷的話,他覺得自己的心快要裂開了。

他覺得,她至今遲遲不願交付真心,就是因為裴遠廷。

可當看到她將這份聖旨當成留書,就這麼隨意扔下時,他忽然懂了。

他似乎忽略了一點。

即便重生,她也是慕長纓啊……

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北疆,才是她心念的歸宿。

在他與裴遠廷之間,她或許有過依戀,有過不舍,也有過糾結。

可如今來看,在她的心裡,最重要的從來不是情愛。

她與靖王妃有著最本質的不同。

靖王妃苦守一方后宅,走得最遠,不過也是永定城。

可她呢,天下之大,沒有她慕長纓去不了的地方……

鳳命,后位,東宮,后宅,永定城高門貴女們趨之若鶩的,於她來說,只是囚籠和枷鎖。

就像現在,她一心想去北疆,為她的父兄復仇。

郡主之位她說舍就舍,垂手可得的太子妃位,她亦不屑一顧。

為救護國寺眾僧,她可以毫不猶豫選擇冒險,不惜以自己為質,跟一群亂臣賊子周旋。

她總是特立獨行,順應時局而做出自己認為最有利的決策。

甚至不會考慮在乎她的人,是不是會為她的安危憂心忡忡,是不是會為她的離開傷心難過……

又或許她考慮過的,但她的腳步不會因為某人而停留,她的決定更不會因為某人愛她而改變。

她就是這樣一個人。

此一刻,雲硯之一直糾結的心忽然通透了許多。

如果他依然喜歡那個在戰場上殺伐決斷,獨立自主,與尋常高門貴女不同的她,就該承受她與眾不同的選擇和喜好。

這個世上,並沒有完美的人。

端看,他想要的是原來的慕長纓,還是一個賢良淑德,凡事以夫君心意為準的「榮皇后」。

所以,在靖王妃看來是恩賜的這份和離書,於她來說,不過是一卷毫無意義的名貴絹布罷了……

能成為她在危局中的留書,或許,就是最大的價值。

「主子?」眼看雨越下越大,粼光忍不住打斷他的思緒,「天色不早,咱們……」

「留幾個人沿路追蹤他們的行跡,不要打草驚蛇。再派人到花柳巷,知會花神醫一聲。」憑藉華霓裳和她的關係,華霓裳定會親自追上去。

有個神醫跟著,他也能放心些。

「那,咱們呢?」粼光問得小心翼翼。

「下山,追上神風營。」雲硯之默了默,從腰間掏出一塊令牌遞給清風,「去找秦時凜,讓他們先把裴遠廷放出來,戴罪立功。」

清風一臉震驚。

又聽他道,「讓裴遠廷以軍師的身份,隨神策軍走赤嶺,與神風營分道前往北疆。」

清風聞言,神色一亮,「主子想跟神策營合圍燕平關?」

粼光卻道,「可是赤嶺山路難行,有不少岔路,一旦走錯就是斷頭路。」

雲硯之眸色沉斂,「從前,慕大將軍帶我們三個走過幾次。」

這也是他特意求皇上將神策軍交給雲恬的原因,孰料,錢萬金竟然使了障眼法,讓他的人都以為,錢萬金已經帶人逃往北疆。

若錢萬金真是蠻奴細作,那便意味著,蠻奴人對慕長風的那批弩箭志在必得。

雲恬跟著錢萬金,拋開危險不談,說不定真能有所收穫……

「主子,萬一裴遠廷不答應呢?」清風有些糾結。

裴遠廷全家都下了大獄,除了他基本上都是死路一條。他又豈會願意為太子效力。

「那就實話告訴他,雲恬被錢萬金帶走了。」

既然他睡不好,裴遠廷當然也別想睡好。

清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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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我鳳命?嫁薄情太子寵冠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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