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六章 書院落成
「我——」賈赦狠狠的咬牙,抖著唇,真恨不得現在就去把那小子給弄死。這廝就是個妖孽,會顛倒黑白的妖術。
賈母罵賈赦罵的最後自己喘不過氣兒了,才放過他。以前大兒子的事兒她也就得過且過了,今兒個鬧得這麼大,賈母必要管一管他。自今日起,賬房不給他支銀子,也不許他踏出榮府半步。
不過賈母下的命令是有了,卻沒人敢遵從真去管賈赦,那可是榮府的大老爺,誰會不知死活的讓自己這顆雞蛋往石頭上撞。賈赦依舊可以出入自容,熱別是賈母下令之後,賈赦叛逆心更重了,連美貌的小妾都不顧了,整日在賭坊里流連忘返,不出兩天,三萬兩銀子輸沒了。賭坊的人不再借銀子給賈赦,開始上門要債了。
賈母當時就被氣暈了過去,醒了之後,痛哭流涕的罵賈赦不是東西。賈赦也不敢見賈母,整日就縮著脖子躲在小妾的被窩裡不出來。賈母泄了火,也沒法子,只得叫王夫人出錢還了那三萬兩。王夫人管家許多年了,榮府的財政什麼情況一清二楚,哪有那麼多銀子?而且自從大女兒元春進宮之後,她還沒少往裡搭銀子,本來快有成效的,元春從宮裡傳話說皇後有意栽培她的,誰知這都三兩年過去了,半點消息都沒有了,前些日子她還聽說自己的女兒被皇後派遣到太後身邊了,該是再沒什麼出頭之日了。王女兒身上賠的錢撈不回來了,家裡又是入不敷出,她手上哪裡有錢。
王夫人慢吞吞的籌措幾日,也沒弄出多少來。賈母不高興了,認定王夫人管家的時候做了手腳,當年她也管過榮府的,三萬兩銀子那還不是小數目?賈母一邊不滿王夫人的能力,一邊將不足的銀子從自己的私房裡補上。
「今兒個我出門,在賭坊里又見著赦大伯了。」賈修雲來給賈母請安的時候,順便告了一狀。
賈母有幾分不信任王夫人,正準備開始查閱府中的賬目,聞得此言,氣得心慌,又暈了。大夫弄醒她之後,賈母顫悠悠的伸手抓住了賈修雲。
「你父親外放做官,這家裡頭能幹事兒的就剩下你了。好孩子,幫幫我這老婆子,快去派人把你大伯弄回來。咱們家可不如從前了,經不起他折騰!」
賈修雲點頭,回身叫人找了幾個外頭的大漢,不認識賈赦的,也便不怕他,三兩下把他抬了回來。可不止他剛才在賭坊那一會兒,就輸了兩萬兩銀子。
賈母的私房快在短短五天之內被賈赦給扯沒了,餘下的那點壓箱底兒的,還要留給寶玉和探春惜春做嫁妝的。賈母又氣又恨,沒法子了,府裡頭也沒那麼多錢,如今只能求賈修雲幫忙。
「老祖宗不是我不幫,當初我的嫁妝可是跟您們說好了的,我一個人置辦我自己的東西,將來都是要陪嫁到裴家的。那書院還沒開張呢,我也是欠了一屁股的債,光薛家就有一百萬兩。」賈修雲回絕道。
賈母咳了量身,有氣無力地倚在榻上,拉著賈修雲道:「好孩子,都怪祖母當初不聽你的勸告,沒好生管著你赦大伯,如今的事兒都是我的錯。可你也是咱家的一份子,咱家若是倒了,明年你出嫁的時候也不好看不是。我知道你置辦那書院欠了不少銀子,且騰出點,先還給賭坊。以後家裡家外的事兒你一個人做主,你赦大伯也叫你管著,只有你能管得了他。我不行了,老了,府裡頭也沒個又能耐的,本以為你嫡母能好些,卻也是個背地裡貪錢的,我沒說出去,也是給她一回薄面罷了。」
「我手上倒還有個鋪子,可以賣了騰出點銀子。不過,可不能有第二次。老祖宗,我也就不跟你客氣,這家跟我沾親帶故,我舍不了關係的,所以以後再有什麼不規矩的事兒我必會管到底,嚴懲不貸,不管是誰!」賈修雲厲聲道。
賈母點點頭,咳嗽了一會兒,抓著賈修雲的手交代他只管去弄。「以後誰敢攔著你,就叫誰拿錢還你去,這是咱們家欠你的。」
賈修雲從老太太院里走出來,頓時鬆了口氣。寶玉等還在外頭候著,沒來得及見老祖宗。不大會兒,鴛鴦出來只會等候探病的眾人,叫她們都回去,老太太今兒個不會再見人了。
王夫人看眼賈修雲,沒說話,轉身就走。寶玉湊了過來,關切的詢問老太太的病情。
「沒什麼大礙,關鍵要靜養,以後少有事兒煩她老人家就是了。」賈修雲回完,便走了。
寶玉呆愣愣的立在原地,望著自己弟弟遠去英俊的背影。探春見寶玉一直發獃,走了過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別看了,他確實變了。」探春嘆道,目光也順勢忘了過去,那個人如今已經走了到了自己遙不可及的高度了。
賈修雲出了老太太的院兒,便見錢槐急忙忙的跑過了過來。
「爺,你說的那個跛足道人來了!」
賈修雲驚喜的睜大眼,二話不說,便騎馬直奔賈瑞的家。去的時候,賈瑞已經拿著鏡子照了,卻沒瞧見那跛足道人。
「太嚇人了,這鏡子!」賈瑞看到了皚皚白骨,驚得丟了鏡子。
「人呢?」賈修雲問賈瑞。
賈瑞驚魂未定,緩了會兒,方反應過來。「本來我叫人拿住他了,誰知轉眼間那道人就不見了,連縷煙都沒留下,只有這面交給我的鏡子。」
賈修雲猶疑的看眼賈瑞,拿起鏡子,果然看見的是白骨,翻到另一面,裡面竟是……賈修雲知道這鏡子有問題,連忙把鏡子放入袖中,不再看。
「行了,你的病也改好了。你祖父那裡,自有我去說。」
出了門,賈修雲正碰見要給孫兒探病的賈代儒。賈代儒很是尊敬這位有能耐的後生,恭敬地邀他進屋一通飲茶。
「老夫子也別逼瑞兄弟太緊了,畢竟年紀在哪兒了,該置辦喜事兒了。」
賈代儒尷尬的咳了兩聲,以為他在說先前賈瑞偷看秘戲圖的事兒。「都是他不爭氣!」
「老夫子也別怪他書讀得不好,且不是人人都是讀書的料子,怪我說一句不敬的話,夫子您不也沒中舉么。過日子就是過的熱鬧,功名利祿乃是身外物。您瞧他病的,許是逼得太緊了。」賈修雲笑了笑,命人給賈代儒留了一百兩銀子,起身行禮告辭。
賈代儒本來不大滿意一個小輩說自己,因礙於身份地位,忍著沒言語。然而當他看見賈修雲給他留了這麼多銀子,方覺得對方是真心為他好才有此說法的。
賈修雲回府,剛下馬,就聽見院裡頭鬧哄哄的。賈修雲皺眉快步走進去瞧,正看見賈赦發瘋,鬧著要出去。賈赦看見是賈修雲,就面紅耳赤,大罵:「你憑什麼不讓我出去!」也不知哪來的蠻力,賈赦把架他的兩個大漢左右推開,朝著賈修雲直直的撲過來。
小廝錢槐忙擋住主子,賈赦狠狠地撞到錢槐身上,錢槐挺不住往後仰,撞到了賈修雲,賈修雲伸手扶著錢槐未免他到底,一揮袖子,裡頭的風月寶鑒掉到地上了。
賈赦還在掙扎,恍惚間看見地上反光的銅鏡,瞟了一眼,隨即就像著了魔一樣,鬆開手,彎腰拾起了地上的鏡子,看著鏡子發獃起來。
賈修雲命人奪走鏡子,賈赦不幹,抱著鏡子瘋一般的跑了。
「主子,您看這?」錢槐為難的問。
「或許是天意。」他本要替裴晉找跛足道人問當年的事兒,結果人沒抓到,鏡子反被賈赦弄走了。
賈赦每日抱著鏡子瘋瘋癲癲痴痴傻傻,也不吃不喝,也不睡。邢夫人派人伺候著賈赦,每日清晨便要給賈赦還被褥,原來的也洗不幹凈,索性扔了。第二日晚上,邢夫人覺得不對勁兒,打主意明兒個一早,不管賈赦怎麼鬧,也要把那個妖鏡子給奪過來。誰知第三日一早兒,邢夫人帶著人去賈赦,人躲在被窩裡沒露出來。邢夫人試探著掀開被,聞到一股子腥臊味兒,她嫌棄的掩住鼻子,推了推賈赦的肩膀,沒反應。指尖傳來的冰冷,令邢夫人手一抖,她趕緊叫身邊的王善保家的查看。邢夫人回身入座的功夫,卻見王善保家的大叫一聲,跌坐在地。
「大老爺去去去去了!」
邢夫人大驚,丟了手裡的帕子。
賈赦的喪事很快就辦完了,因榮府的錢財先前都被他敗光了不少,老太太又因此事病重不起,一切事情皆由王夫人和探春、李紈三人做主辦理。王夫人自是就記恨賈赦敗光了家中的銀子,趁機剋扣用度,只給賈赦辦了個還算標準但十分寒酸的葬禮。
大房一家子要守孝,自然萬事低調。連王熙鳳月末產子,也只得靜悄悄的。賈璉夫婦對這位敗家的赦老爺除了厭煩和恨,毫無懷念之情,甚至討厭他死的不是時候,害得她們夫妻連生子大喜都不能開心的笑兩聲。不過,他二人倒也感激賈赦可以走得早,至少他死了,榮府家業不至於被敗光。
秋試之前,賈修雲修建的求索書院正是竣工開業了。因叔伯去世守孝半年的問題,賈修雲沒有出席,而是由太傅之孫吳天中代為主理,這樣的效果反而更佳,大家都認帝師的名號,揭牌的當日便有數十名世族老爺為自家的孩子報上了名。書院分按年齡段劃分三類,十歲前,十歲到十六歲之間,十六歲之後。每一類別內又會按照入學考試細分水平級別,以便夫子因材施教。
開始報名的人數已經超過了賈修雲的期許,不過籌集而來的學費還不夠他還賬的。賈修雲倒不瞅,等著今年秋試之後,到時候自然會有很多落榜的學生慕名而來。
書院開業的第三天,便有幾位皇子親臨溜達了一圈,使得書院的名氣大增。賈修雲從賈璉口中聞得此事笑道:「六皇子必是在照應裴家的面子。」六皇子的母妃淑妃正是將軍夫人的親妹妹。
入冬前,榮府迎來了進京述職的林如海。賈母見著同林如海一塊進京的外孫女兒黛玉,喜不自勝,先前的病情好了大半。黛玉如今已經出落得大人般,行至端莊,萬事百般伶俐。與她一同來的還有黛玉的夫君方路州,以及倆人的兒子遠哥兒。
賈母看著胖乎乎的小曾外孫,樂得合不攏嘴,鬧著要留林如海極其女婿一家在榮府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