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與傳聞中的王爺的糾葛
盛京的綿綿陰雨連著下了幾日,在今夜陡然轉急,元佑整理好醫案就聽到重重的敲門聲,聽見世安急匆匆跑去開門的聲響,便又退了回來坐下。
世安拉開門,門前的人施禮喚了聲燕公子,然後便說出請他師父的來意,卻並未言明為何事前來相請。
今日大雨,又已夜深,若非是關及人命之事,世安當真是不願意別人打擾師父的。
但轉念一想,王府的人畢竟不同,自己師父不樂意見到王府的人,但對王府的人和事又頗為關切,還是勉強應了進去通報一聲。
世安推門而入帶來一股濕潤之氣,後面未跟著旁人,元佑便猜出來人是誰。
「師父,是王府的人,但卻支支吾吾不肯說所為何事,應當並非急事,是否要去回了他們。」
世安正說著話,雲放從外頭推門進來也加入了進來……
「這外面大雨滂沱,王府之人好沒眼色,這個時候來叫人,師傅又不是他王府的郎中,
師傅,我看你不要理他們,替他們送那老王爺回去還賴上我們了。」
世安拍了拍他的腦袋示意他不要瞎說,關於肅章王府那位故人,旁人還是不要多言比較好。
世安很小就知道肅章王,不單單是他輔政多年有雷霆手段,更是因為濟民堂只有一種人,大門不得入、弟子不看診——肅章王趙洵。
這本是師傅對弟子的規矩,被有心人聽了去又傳揚出去,不知道是好事者太多還是有心之人太多,一下子竟傳得沸沸揚揚。
師傅故意傳出狂妄言論,為自己的濟民堂造勢的流言隨後四處散布,世人心中對他們就多了幾分鄙夷,伸著脖子等著看那位王爺大手一揮,砸了這濟民堂,將師傅趕出京去。
當時他們年紀尚小,天天聽著外面的消息,擔心了不少日子,但是過了許久,那位手眼通天的王爺卻依舊毫無動靜。
師傅對這個結果似乎並不意外,每日認真坐堂診病,按時關門,從不理會別人的眼光,由著那些好事之人爭先恐後聚在門前看熱鬧,給這條街增加些生意。
不管師傅初心是否為濟民堂造勢,結果確實是濟民堂的聲名一時天下皆知,求醫者絡繹不絕,見識了師傅的醫術,造就了濟民堂的金字招牌。
這是他記憶中濟民堂跟那位王爺的唯一牽扯,後來隨著那場傳言漸漸被人遺忘,他們慢慢放下擔憂,將此事拋之腦後了了,從此再無交集。
三月前,那王爺卻自己走到了濟民堂前,師傅才不得已跟故人來了個重逢。
那天天氣極好,世安起得最早,打算開門先給葯堂通通氣,打開門便看見一個衣著不俗的年長男子站在門前,他若有所思又帶些迷茫地看著那額匾。
此人通身氣派不俗,一身清貴氣派又沒有富貴人家浸潤出來的綿軟之氣,眉眼冷峻,與人交接不怒自威。
濟民堂中三教九流來來往往不少,但此人身上氣派與一般富貴之人完全不同。
世安以為是求醫者,便主動上前詢問買葯還是看病,那人眼睛沒離開濟民堂那三個字,也沒聽進去他的話。
世安頓了頓,又大聲詢問了一聲才把此人注意力拉了回來。
那人頗為抱歉地看了看世安,「多謝,不看病不買葯,恰巧從此處經過,就是看著這字眼熟,字中風骨很有趣味,請問此間主人是何人?」
世安看著此人打扮、做派像是盛京中人,居然對濟民堂和師傅從未有過耳聞,不過這也並非什麼大事,既不是看病之人,他也就不大關心了。
正欲答覆卻被旁邊之人插進來的聲音搶斷……
「先生,此間主人元夢山,醫術精湛、心懷仁心,還為先帝治過頭疾,先生莫不是外地人,竟不知道元先生之名。」
元佑多年行醫施藥,在百姓中頗有聲名,見此人毫無所知,旁邊等開市的攤販便忍不住插了嘴。
中年男子輕聲複述了一遍元夢山三個字,似乎確認了一遍自己不認識,笑著說道:
「這世上竟有字風如此相近的兩個人,有趣,若是毓晚回京,一定告知她前來結識一番。」
世安站得近些,自是聽見了這兩句,毓晚正是自家師伯名諱,而這匾額正是師傅第一次開醫館時,她送與師傅的。
盛京之中如今還記得這個名字的人他都見過,此人卻從未見過,也從未聽師傅提起過這號人物。
但此人好像對自家師伯名諱十分熟稔,卻對更多人知曉的元夢山一無所知。
世安有些疑惑地問道:「先生可是與師傅相熟?」
中年男子臉上浮上一絲笑意,眉宇間儘是柔和,淡淡回答到:「不認識,不過你師傅與我髮妻字中洞天很是相像,像她那般風骨奇特的字,世間少見,一時好奇此間主人。」
髮妻二字直擊世安,他對師伯沒什麼記憶,只知道有這個人、叫這個名字,心中還在盤算是不是名諱相同。
在他神思迷惑之際,後面傳來熟悉的聲音,「世安,何人?」
燕世安聞聲回頭,自己師傅正站在樓梯前看著自己這邊,隨即進屋前去問安。
元佑站在那裡並未回應,眼神卻繞過燕世安穿過屋子,落在了門前那個已經蒼老的男人身上。
男子目光與之相接,抱拳含笑說道:「店家招牌好字,不知師從何人?」
元佑收回目光、並未應答,向身邊的世安問道:「他求醫還是問葯?還有旁人嗎?」
「師傅,今早他一個人就站在此處了。此人古怪得很,看那匾額看得痴痴的,說這字中風骨與自家髮妻相似,他那髮妻與師伯還名諱相同。」
可師伯早逝,雖然當時他年紀尚小,有關於她的事情也只在大師兄處聽過隻言片語,但從未聽過她成婚或者有過情郎,世安疑惑不已。
元佑頗為古怪地看了看門外的男子,對世安吩咐道:「你去請他進來。」
元佑坐在堂上,看著下面用茶的人心中有不少疑惑,他們之間本該此生互不涉足對方的眼前,他也相信這應該是他們未言明的共識。
看著他似乎完全不識地與自己攀談,感覺一如既往地看不透這個人,但是這個人確實把以前的他和現在的他完全當做了兩個人。
男子剛進屋沒多久,一個神色慌張的女人帶著幾個僕人尋了過來,除了道謝的話,那女人未與元佑多說什麼,但是看二人神色,想必也是相熟的。
那人走後,大家也討論起過這個奇怪的人,還是元放說出了大家的感覺,此人好像是認識他們以前的師傅和師伯,但是好像對現在的師傅毫無記憶一般。
世安自知那人與師傅關係匪淺又身份貴重,又拿不清自家師傅意思,訓誡了幾次私下胡亂猜測的人後便將此事拋之腦後了。
可自從那次見過那王爺之後,世安便多次在自己師傅書房看到了關於癔症和失魂的醫書,想來師傅看出了些什麼。
後來那日來接人的女人又來過,世安他們不知道他們談起過些什麼,但是自那之後王府偶爾會來取一些師傅配的葯。
再後來,有一次師傅央他送些藥材去王府,他才知曉那人原來就是昔日位高權重的肅章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