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狄晨宇（下）

狄晨宇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前軍裝裡面貼肉掛著的一把鑰匙，隨著他聽完了這條加密的一級密令音頻，那把鑰匙已經傳來了三下長兩下短的振動，每一次振動都彷彿一把重鎚砸在他的心上，苦笑一聲的狄晨宇暗想：

「也不知道是誰把這一道核打擊解鎖命令符提示設置成這樣的，三長兩短，難道這就是預示著我們這華南號全體官兵的命運么？」

轉過頭拿起話筒下達一連串的命令，「所有兵種立刻前往自己的崗位待命！機電長，彙報我們現在整體狀況如何！觀通長，彙報海嘯浪峰和我們的距離！雷達班和聲納班，密切注意周邊情況，如果再有敵艦或敵機來犯，不必向我彙報，直接向各主副炮班下達攻擊指令，可以隨時任意開火！導水部門，進入一級戰備，導彈充能！」

一時之間，華南號的各個角落全都收到了艦長的命令，所有人的心底都蒙上了一層陰影。一些新兵蛋子緊張中帶著興奮，嗷嗷直叫的沖向自己應該在的崗位上；老兵們卻都暗自明白，這是要殊死一搏，導彈充能意味著隨時可能發射艦艇之上的6發足以摧毀一艘航空母艦的殺器，而也代表著華南號所儲備的動能將要耗損一半以上，這是要破釜沉舟啊！

「報告艦長，目前『老家』整體狀況良好，動力系統工作正常，供能傳動運轉無異常，能量儲備73%！」

「報告艦長，海嘯浪峰距離『老家』2.5海里，我航向正在遠離浪峰影響最大區域。」

「報告艦長，雷達顯示『老家』12點方向不足35海里處，正有大量艦船集結，目標直指我方。聲納顯示我周圍109千米處有快速向我移動目標4個，根據移動速度判斷，應該是敵潛艇。」

狄晨宇聽著各部門發來的反饋，用舌頭不停的在自己的嘴巴里舔舐著牙齒，這是他在認真思考分析時候的習慣。現在看來，有好消息，也有壞消息。

好消息是我方佔據了天時和地利。天時是海嘯這種人力不可抗拒的自然災害已經被他們甩開；而地利則是經過之前前有狼後有虎的一場硬仗，我方艦艇沒有受損。

壞消息就是這阿三國的雜碎們擺明了是要把華南號留在這裡，這個所謂信奉慈悲至上的國度，陰狠起來真的是不擇手段，就好像他們在必要的時候也一樣會用自己的左手去抓米飯塞進嘴裡一樣……

看著艦橋內外忙亂的眾弟兄，狄晨宇把副艦長叫到自己的辦公室……

辦公室里，狄晨宇從保鮮箱內拿出兩支雪茄，這是他為數不多的嗜好。

如同第一次脫掉自己妻子衣服一樣的小心翼翼，他慢慢的撕開雪茄外層包裝，放在鼻子下面，貪婪的嗅著那讓他心醉的香氣。拿起雪茄剪，在頂口處剪開了一條V字豁口，熟練的用噴射火機轉著圈點燃了雪茄另一端的外圈，輕輕搖晃一會兒，遞給了副艦長，又去準備自己的那一支。

「雷子，你跟著我幾年了？」狄晨宇的語氣出奇的冷靜。

「宇哥，從2038年新兵連出來，就跟著你了，現在正好12年。」副艦長鄭雷並沒有對狄晨宇叫出尊敬的職位，而是更親切的叫了一聲宇哥。

「12年，真快啊，我記得那時候我剛結婚，你還是我的伴郎，為了給我擋酒，醉得睡在我婚床上，害得我和你嫂子在客房渡過得新婚之夜，哈哈哈哈……」狄晨宇笑得很輕鬆。

「宇哥，何止12年啊，從你從棒子海盜手裡把我和小風撿回來，都16年了。後來你收養我們哥倆，我們雖然一個跟你叫哥，一個跟嫂子叫姐，其實心裡都是把你們兩口子當再生父母一樣對待，現在你說這個幹啥？」鄭雷被狄晨宇說得有點不好意思，急忙轉移了話題。

「好好好，不說，不說，現在的情況，咱們有點兒被動啊！」狄晨宇話鋒一轉。

一時之間，空氣又有一些寧靜，兩個男人好像把更多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雪茄上，火光忽閃忽暗，房間里很快就煙霧繚繞，鄭雷知道，自己的宇哥要做一項艱難的決定，否則他不會這樣粗暴的去對待心愛的雪茄的。

「宇哥，上頭的命令到底是什麼？是要我們魚死網破么？」鄭雷其實早就從剛剛狄晨宇下達的命令當中分析的七七八八，「您就下命令吧，不只是我，『老家』的所有弟兄都會無條件的支持你的所有決定和命令。」

「哦？真的么？」狄晨宇猛然抬高了一些聲音。

「當然，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鄭雷陡然起立，對著狄晨宇敬了一個軍禮。

「如果，我是要帶著你們叛國呢？」狄晨宇的音量又低了下來，卻一字一句的說道。

「什…什麼？叛國！？」鄭雷顯然沒有想到這個一直是自己亦師亦友的崇拜對象，為什麼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旋即眼神又堅定了下來。「宇哥，我說了，風裡雨里我都跟著你。」

「雷子啊，你的兒子就快要滿周歲了吧？」狄晨宇並沒有接著鄭雷的話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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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11個月了。」提到自己的兒子，鄭雷話語中又多了一些溫柔，更多的是不舍，從自己的妻子生下孩子之後，他還沒抱過呢，每次都是通過冰冷的全息影像通話的時候，看著妻子懷中的兒子。

「這一次，我們應該是九死一生，按照命令，不論我們做什麼，生的希望都很渺茫。所以我想……」狄晨宇再一次把話題回到正軌。

「我想只有抗命行事，我們這些兄弟才能有一線生機，不過我絕對不僅僅是帶著你們做逃兵，而是這樣做才有可能完成任務。」狄晨宇用力的按滅了手中的雪茄。

「宇哥，您就說怎麼干！」鄭雷知道，對待眼前這個男人，自己沒有任何違背他的借口和理由。

「走，咱們去小風那。」狄晨宇的語氣不容置疑。

鄭雷和鄭風是一對雙胞胎兄弟，自從被沒有子嗣的狄晨宇收養之後，也被培養到這艘狄晨宇稱之為「老家」的華南號上，鄭雷逐漸被提拔至副艦長，鄭風則是司職導水長。此時的鄭風已經完成了之前艦長的命令，給導彈充能，正在等待下一個指示。

看到艦長和自己的大哥一起出現，鄭風有些愕然，這個時候他們不是應該在艦橋上指揮么？怎麼到了自己這，錯亂間來不及整理軍容就敬了個標準的軍禮，「姐夫，啊不！艦長，副艦長！導水部一切就緒！」

「你小子，就不能跟著你大哥一樣，跟我叫宇哥？成天價叫我姐夫！」狄晨宇笑罵一句。

「那不一樣，我姐對我比你對我溫柔多了，所以我肯定得當我姐的娘家人！」鄭風理直氣壯，伸頭在兩人身上嗅了嗅，「好啊，你們兩個又背著我偷吃好東西」。

「小風，找個方便的地方，去你那屋。」鄭雷止住了想要插科打諢的弟弟。

……

「姐夫，這能行么？我們的航速問題應該不大，可是沒有人用過這樣的辦法啊，而且，到底能不能改變浪峰，也只是我們一廂情願的想法吧？」鄭風的寢室內，狄晨宇把自己的想法跟兄弟兩人，包括另外幾個部門的負責人全盤說出之後，眾人陷入一片沉默，小風把自己的顧慮說了出來。

「沒有必要完全改變海嘯全部的浪峰方向，只要把一部分海水引向敵兵集結的海峽，讓他們的防禦機制出現片刻的混亂，我們就有三成的機會。」鄭雷此時已經完全弄明白了狄晨宇的思路。

「這次行動我們完全自願，你們要做好思想準備，即便是完成了任務，最後沒有和華南號共存亡，有可能也會被帶上軍事法庭。」狄晨宇沉聲給大家講清楚最壞的結果。

又是一陣沉默，誠然，沒有一個軍人會希望得到這樣的下場。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艦長，我干！」機電長率先發聲。

「我也干！」雷達長和槍炮長隨後。

接著，華南號上各個部門的官長附和聲此起彼伏，只有軍需長沒有表態，低著頭狠狠的抽煙。

「老華，你有顧慮？」狄晨宇心裡一沉。

「艦長，這個計劃有一個紕漏。」軍需長華長空嘶啞著聲音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一旦我們全都離艦，遙控發射裝置失靈的話，所有的一切全都成泡影了。艦長，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所以，我請命，最後我留在『老家』，完成發射任務。」

「老華呀老華，這個功勞輪不著你來搶，我是艦長，最後的發射任務當然要由我來完成，畢竟密鑰是需要我的指紋的。」狄晨宇鬆了一口氣，果然是生死與共的兄弟，關鍵時候沒有一個掉鏈子的，「好了，不要爭了，按計劃行事。」狄晨宇阻止住了還想爭論的眾人，下達了命令。

30分鐘之後，原本劍指阿三國重兵把守海峽處的華南號原地掉頭，兜了一個大圈之後繞到了海嘯浪峰的後面，並加快速度追上了浪峰。發射出6枚方天畫戟彈道導彈搭載著全部高爆水雷發射向浪峰的後方並引爆后全速後退，預算好的爆照位置產生的巨大的波動正如狄晨宇所設想的那樣改變了一部分海嘯浪峰的方向，以飛快地速度撲向阿三國海峽。華南號在航行到相對平穩的海域后，所有船員乘救生艇和舢板順風駛離。

其中的一艘快艇之上，滿臉淚痕的鄭風懷中抱著被打暈並且少了一根大拇指的狄晨宇，朝著華南號的方向撕心裂肺的喊著：哥！你放心，以後都有我！

20分鐘之後，阿三國的集結重兵的海峽被海嘯餘波衝擊的七零八落，還沒來得及反應的阿三們驚恐的發現，華南號向他們發射了一枚核彈，想要攔截已經來不及。氣急敗壞的阿三鎖定核彈發射源頭——華南號，接連發射10枚彈道導彈，將其摧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