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要辭職(1)

第1章我要辭職(1)

來自：柚子

今天我決定辭職了。

實習半年，轉正一年，我真的受不了了。什麼破公司，還世界五百強，根本不拿人當人！待了一年，我瘦了整整十斤，臉上多了兩個怎麼也消不下去的黑眼圈，這裡完全是人吃人。做文案實習助理的時候我一分錢沒拿，轉正後幹得比牛多，結果拿得比乞丐還少。

昨晚加班到凌晨，實在想不出東西，對著電腦哭了一宿，然後就下定決心要離開了。是的，我要離開，不要再受氣當包子了！

最贊回應

鬼臉嘟嘟：幹得不爽就走唄，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我愛鹿晗：樓主是做廣告的吧？廣告本來就是把女人當男人使，男人當畜生使的，除非你打算不做這行，否則到哪兒都一樣。

我是baby：坐等更新。

林柚曦看完網友回帖覺得心裡有了點底氣，雖然剛剛在網上跟瘋子似的發泄了一通，但真當她站起身準備朝總監辦公室走去的時候，心裡還是慌得要命。說白了，就是慫。從實習生一直慫到轉正，甚至還被後來的實習生使喚買咖啡。林柚曦的人生能不悲催嗎？

去總監辦公室要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然後左轉。林柚曦敲了敲玻璃門，但總監連眼睛都沒抬一下。總監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但看上去比實際年齡還要老五歲。林柚曦還記得第一次同事聚會，她那時還是個小小的實習生，坐在總監一旁，端水杯的手都在發抖。女同事們正在討論某秋裝新款衣服，一個人說那粉色挺適合總監，當時林柚曦滿腦子想的都是要怎麼迅速融入大家，話沒過腦子，就來了句：「粉色不太好吧，感覺是小女生穿的。」

整桌的氣氛一瞬間凝固，幸好行政部的趙梓欣反應及時，故意嗔怪了一聲林柚曦：「總監看上去雖然二十多歲，但那年輕勁兒不比你差啊，小林。」那聲小林聽得林柚曦頭皮發麻，這是在提醒她一個小職員不要貿然說話嗎？那頓飯吃得林柚曦胃裡難受，後面再也沒插過話。整頓飯吃下來，讓林柚曦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趙梓欣如何左右逢源，圓滑應對上下同事，她的雙下巴也因為多次嬌笑讓人記憶猶新。「趙豐滿」這個綽號不是白來的，不僅僅是因為趙梓欣長得豐滿，更重要的是她為人處事圓滑，不管男女同事只要有事需要幫助，她就會堆起那張肥厚的臉，笑得滿臉都起褶子。但是「趙豐滿」的聲音很好聽，據說她大學學的是播音主持，加上本身音色有些嗲嗲的，所以她沖人扭動一下身子，撒個嬌，殺傷力還是很大的。最關鍵的是平日里「趙豐滿」跟大家關係處得都很不錯，女同事穿了什麼新衣服，戴了什麼新首飾，她總能第一個發現，然後大夸特誇；男同事買了新表，換了髮型，也只有「趙豐滿」誇得最得體。她撒嬌撒得不讓人覺得膩，是那種嬌到好處，令人賞心悅目的，所以「趙豐滿」雖然外表不佳，卻很有人格魅力。

但林柚曦一點也不喜歡「趙豐滿」，因為實習期間「趙豐滿」總是使喚她去買咖啡。「趙豐滿」對所有人都客客氣氣，唯獨對林柚曦不是。想到這些，林柚曦心裡又一陣憋悶，看不慣虛情假意圓滑世故的人，可自己也打敗不了他們。明明小時候讀到的書本都教人真誠善良，「狼來了」的故事也聽了不下八百遍，但現實社會卻是，好女孩只能得到一個好字，壞女孩才能得天下。就連部門裡最招人討厭的吳菲兒也比林柚曦人緣好，林柚曦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她對同事、上司有求必應，對男友掏心掏肺，對了，那個該死的男友秦致皓也不讓人省心，這個我們下面再說。

總之，林柚曦就是吃力不討好，覺得自己眼前的世界黑暗得看不到明天。

進去在總監對面坐下，林柚曦昨晚打好的腹稿開始在肚子里打結，怎麼也理不清。見良久沒有動靜，總監終於抬起頭來，不太耐煩道：「有事嗎？」

「那個，我想……」

「哦，對了。」總監一下想起什麼，伸手從文件夾里抽出一份資料，「啪」的一聲扔給林柚曦，「這是公司新接的項目，你幫忙做份PPT參加競標。」

總監雲淡風輕地說完，見林柚曦沒動靜，正想問她怎麼回事，桌上的電話便響了。總監接起，剛說了一句，聲音便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溫和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在機場等會兒，我馬上派人來。」

她掛完電話臉色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看向林柚曦：「有駕照沒？」

林柚曦點點頭。

然後一串車鑰匙出現在林柚曦面前，總監吩咐道：「你開車去機場接個人，叫鄭桃，是我們公司新請來的品牌公關部經理。」

林柚曦愣住，她真正想要說的話還一個字沒說呢，但總監已經不耐煩了：「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去！」

林柚曦所有的腹稿終於像吃下去的東西一樣，被胃酸消化得一乾二淨。她拿起鑰匙悻悻地離開辦公室，到了走廊腦子才緩緩清醒過來，自己不是要來辭職的嗎？低頭望了眼手裡的車鑰匙，再回頭怔怔地看了眼總監辦公室，她懊惱地用手使勁拍了下頭：「真是笨死了，連辭個職都不敢！」然後林柚曦又安慰自己說，「今天情況特殊，再上最後一天班，明天一定辭職！」

林柚曦的駕駛證是上大學那會兒考的，根本就沒有正兒八經的實戰經驗。開著總監的蘭博基尼，林柚曦腦子裡出現了上百種自己車禍現場的情景，她唯一的希望是，要是真出車禍了，麻煩對方一定把自己撞死，千萬別留活口。因為就算殺了她，她也賠不起那麼多錢。與其有生之年在這個破公司為總監繼續賣命，還不如早點投胎去戶好人家。

公司離機場很近，開車二十多分鐘就到了。林柚曦拿著事先準備好的寫有「鄭桃」的紙板站在出口等著。看著身邊的人一一走過，壓根沒有人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林柚曦剛想打電話問問總監，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你是S公司派來的？」說話的人是個長得白白瘦瘦的男生，頗有幾分現在韓國某當紅明星的氣質，說得好聽點兒是長得潮，難聽點兒就是娘娘腔。

林柚曦向來對這類男生沒好感，她打量了下他，問：「你是鄭桃？」心想果然是個娘娘腔啊，連名字都取得這麼女性化。

鄭桃挑了下眉，不置可否的樣子。

「我是林柚曦，公司的文案策劃。」林柚曦伸出手想表示自己的友好，結果鄭桃壓根沒理會。

「文案策劃？」鄭桃略帶譏諷道，「公司出街的廣告該不會全是錯別字吧？」

林柚曦不明白他的意思，茫然地看看他。

鄭桃拿過紙板，指著上面的「桃」字說：「我叫鄭陶，不叫鄭桃。是陶瓷的陶。」

林柚曦差點被繞暈，只好道：「不好意思，我弄錯了，我們先去停車場取車好了。」

剛走兩步，見鄭陶沒跟上來，她回過頭問：「怎麼不走？」

鄭陶指指一旁的幾大箱行李，一副你怎麼不來幫忙的表情。林柚曦只好倒回去幫忙提行李。

鄭陶走在一旁，身形瘦削得好像刮陣大風就能把他吹走。一路上林柚曦也沒跟他說話，她心裡還想著辭職的事。上了車，鄭陶開口問：「幫我訂好酒店了嗎？」

「酒店？」林柚曦腦袋「嗡」的一下大了，她沒聽總監說酒店的事啊，訂了，還是沒訂？於是她打電話過去問總監，結果過了許久那頭才接通：「總監，那個鄭陶的酒店訂了嗎？」

「這些事不都交給你了嗎？」總監語氣不佳，「難道你以為我叫你去接個人就真是把他接回來這麼簡單？」

林柚曦被訓得啞口無言，真想分分鐘摔電話，沖對方大吼一句：「老娘不幹了！你們愛找誰找誰去！」但現實是她不僅僅聽完了總監長達五分鐘的訓話，最後還賠上了一個笑臉。明知對方看不到，卻還是不自覺地擠出諂媚的笑，奴性真的已經在她身體里根深蒂固了呀！

倒是一旁的鄭陶不耐煩了：「還走不走呀？」

林柚曦深吸一口氣，悶聲啟動了車子。

鄭陶不是一般的難伺候，林柚曦本以為隨便找個酒店就打發了，結果鄭陶坐在車裡看了眼酒店外面就連連搖頭說：「我才不要住這種地方。」

這種地方？林柚曦咬牙切齒，要是有人給她開間這樣的房，讓她住這種地方，她不知道得有多高興。她現在和男友擠在三十多平方米的出租屋裡，冬天冷的時候常常爆水管，物業也如同虛設，甚至她在網上買的好幾樣東西全部不知所終。最後林柚曦學聰明了，把所有的快遞地址全部改成公司。連男友的內衣褲她也在網上買，讓快遞送來，結果有次被吳菲兒誤拿。當時吳菲兒拎著那條藏藍色內褲尖叫的時候，林柚曦真想拿膠帶封住她的嘴。

林柚曦和吳菲兒這兩個名字相差十萬八千里，若說她不是故意的，林柚曦打死都不信！提到吳菲兒，林柚曦心裡又是一股氣。她和吳菲兒是同一批進公司的實習生，可讓林柚曦心裡不平的是，她讀的是國家211大學，年年拿獎學金，吳菲兒不過是在個破三本學校混了四年，但她們的實習崗位卻一模一樣，薪資一模一樣，就連實習時間都是同一天結束的。林柚曦倒不是看重學歷的人，但實習期間明明是上面安排給兩人的任務，常常是林柚曦一個人加班熬夜做完。吳菲兒對工作不上心，但任務完不成卻是兩個人受罰挨罵。為了進這家公司，林柚曦可是拼盡了全力，她大學時的夢想就是能來這裡工作。所以當她得知吳菲兒的舅舅是公司總部的什麼什麼經理時，她氣得差點把手下的鍵盤敲爛。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人和人生下來就是不平等的，所以林柚曦在工作上更加賣力拚命，是她的本職工作她做，不是她的本職工作她也搶著做，但結果是連句表揚也沒有得到。吳菲兒長得漂亮，貌美膚白腿長，但卻有個與她長相完全相反的特點，那就是毒舌。反正提到吳菲兒，林柚曦就會想到四個字——蛇蠍美人。

還記得第一次在公司見面，吳菲兒當時就很不屑地看了林柚曦一眼，說：「我還是第一次見干廣告這行的人穿得這麼正式。」

林柚曦當時穿的是一套黑色的職業套裝，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有些尷尬地笑笑。這時吳菲兒把頭湊過來，輕聲在林柚曦耳邊說了句：「不過衣服這東西千萬別買淘寶爆款，你這身大街上都被穿爛了。」

「……」林柚曦被說得啞口無言，吳菲兒還故作語重心長地拍拍她的肩，一副我是好心提醒你，千萬別客氣的樣子。

和吳菲兒相處久了，林柚曦才明白過來，她其實不是什麼蛇蠍美人，就是單純的沒腦子，說話不過大腦，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和吳菲兒成為同事後的一個星期，林柚曦就聽她把部門裡每個同事都評頭論足了一遍。大到男同事開的車，小到女同事戴的耳環買的新包，無一不是沒品位呀，一看就是淘寶上買的云云。林柚曦不清楚這些話她只跟自己說過，還是逢人就說，但她覺得和此人保持點距離總是不會錯的。吳菲兒上面有她的舅舅幫她，林柚曦卻只能自求多福。

訂好酒店，把行李放好，林柚曦又重新開車帶鄭陶回公司。

「話說，」一旁的鄭陶終於忍不住了，「你以前玩過過山車嗎？」

「啊？」林柚曦回頭看鄭陶，結果車子一個打拐，差點撞上路樁，她忙道歉，「不好意思，我拿了駕照還沒怎麼開過車。」

「……公司該不會是派你來謀殺我的吧。」鄭陶忍不住刻薄道，「看來你們並不是很歡迎我這個品牌公關部經理啊。」說完還嘆了聲氣，伸了伸懶腰。

林柚曦一時語塞，不知說什麼好，便沉默下來。但她越是想把車開穩，車就越是不穩，踩了好幾個急剎后，鄭陶終於忍不住叫停車，然後打開車門蹲在路邊狂嘔。

林柚曦趕緊買了瓶水給他。鄭陶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好像恨不得把林柚曦給生吞活剝了一樣。林柚曦縮縮脖子，心想一個大男生怎麼這麼弱，居然還暈車！「你還好吧？」林柚曦的語氣乾巴巴的，但她是真的關心鄭陶有沒有問題，她可不想待會兒去公司鄭陶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把他怎麼了。

鄭陶喝了口水漱了漱，大聲沖林柚曦說：「你覺得我像沒事的樣子嗎？」

「可我不也沒事嘛！」

林柚曦小聲嘀咕了句，沒想到被鄭陶聽到，他瞬間氣急敗壞道：「你那五大三粗的，誰能跟你比啊。」

「五大三粗？」林柚曦聽到這四個字整個人都懵了，這傢伙說話太毒了。她身材就算再不好，但一米六五的個子，九十斤，怎麼也輪不到用「五大三粗」四個字形容啊！鄭陶用紙巾擦了擦嘴，站起身，一副明知故問的表情，然後兀自轉身上了車。林柚曦被氣得恨不得開著車子去撞前面的樹，真是太目中無人了。

到了公司，鄭陶之前因嘔吐而變得蒼白的臉色已恢復過來，那副目中無人、弔兒郎當的樣子也瞬間收斂起來。他整整衣服，人模狗樣地走在林柚曦一旁。

總監Lily見到鄭陶立馬上前給了他一個擁抱，詢問他坐飛機累不累，需不需要倒時差。林柚曦整個人被視作空氣。望著Lily和鄭陶遠去的背影，林柚曦鬆了口氣，懨懨地回到座位上。她剛打開電腦，一旁坐著的吳菲兒把身體偏過來，一臉八卦地沖林柚曦問：「剛才你身邊那男的是品牌公關部的？」

「嗯，新上任的經理。」

「經理呀。」吳菲兒嘖嘖兩聲，說，「看上去很年輕呀。」

「剛從澳洲回來。」一股強烈的氟利昂味道。後半句林柚曦只在心裡想了想。

吳菲兒忍不住把椅子轉了個圈，說：「看來晚上又有聚餐了。」說完起身從包里拿出一個東西來，「我去補個妝。」

果不其然，臨近下班的時候，總監Lily在群里發了條聚餐的消息，說晚上沒約的同事都去，為鄭陶接風洗塵。

正好男友秦致皓晚上也有應酬，林柚曦便也跟著去蹭飯了。趙梓欣雖是行政部的，但也一起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