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有秘密
鍾懷瑾的腳步匆忙略顯凌亂,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個侄子了,就算是前不久他才剛成親,他也因公事繁忙沒有出現。
走近了他才發現,松雲居非常安靜。
以往他在大門口都能隱隱聽到從松雲居傳出來的聲音,好像最近些時日都安靜了些。
溶枝攥著指尖亦步亦趨地跟著伯爺回到松雲居。
院子一片寂靜,溶月不見蹤影,秋水也不在,整個院子靜悄悄的。
她不知道大公子為什麼要裝瘋,但是她隱約知道這件事兒一定要告訴伯爺。
穿過月洞門,伯爺的腳步明顯頓了頓。
走在最後面的金康上前一步,瞥了一眼溶枝,「你在這兒候著。」
「是。」溶枝乖乖地在月洞門邊站好。
鍾懷瑾沉著氣,慢慢走向主屋,從主屋好像隱約傳來一些窸窣聲,有些不真切。
主屋外的窗子剛剛擦過,還有一些水痕在上面沒有干,房樑上灰濛濛的蛛網和窗格上的水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個院子,鍾冠霖已經住了十幾年,他來的次數屈指可數,估摸著兩隻手都能數過來。
窗子上的窗紙是今年初新換的,隱約能看到窗子上映出的兩個人影。
跟在身後的金康上前一步,剛想說什麼,鍾懷瑾一抬手,金康被明白伯爺想要自己求實。
鍾懷瑾在門口停下腳步,透著門縫他隱約看著屋裡的兩個人,年輕的女子背對而坐,他那個如孩童一般的侄子拿著一支眉黛,彎著腰好似正在給新婚妻子描眉畫眼。
屋裡很安靜,鍾冠霖全神貫注,臉上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認真之色。
看到這一幕,他就感覺像被人遏住了脖頸一樣,呼吸都亂了,袖管里的手也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鍾懷瑾死死地抿著唇,眼底更是黑沉如墨。
十五年了,他的好侄兒竟然心思深沉到如此地步嗎?
「吱呀」一聲,他抬手猛地推開了房門,房中的兩個年輕人俱是一驚。
鍾冠霖大叫一聲,丟下眉黛就一溜煙兒的就鑽到桌子底下去了,哆哆嗦嗦地像是一隻受驚的大狗。
施映雪轉過頭來,臉上真切地五彩紛呈,原本秀麗的面龐,被畫的如街邊的乞丐一般狼狽。
她有些愣愣地看著門口的兩個中年男人,金康畢恭畢敬的站在伯爺的身後,頓了片刻后,她也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
施映雪回頭看了一眼桌子底下的鐘冠霖,然後手足無措的站了起來,「您、您嚇到他了。」
鍾懷瑾面色有些僵硬的看著這一幕,原本要脫口而出的話語一下就卡在了嘴邊。
後面的金康立馬上前打圓場,「少夫人,前幾日您和大公子大婚的時候,伯爺公務繁忙,抽不開身。」
「現下得空了專程來看看您和大公子。」
說著,他從袖袋摸出一疊銀票,「伯爺說了,大公子鬧騰了一些,屋裡的器具砸壞了不少,就不給您物件兒了,還是給您些體己錢更穩妥些。」
鍾懷瑾這才扯了扯唇角,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孩子,冠霖雖然不是我親子,但也與親子無異。」
「你嫁給他受委屈了點,你進了我昌寧伯府,就和冠霖一樣,都是我最重視的孩子。」
施映雪控制好面上的表情,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接過金康手中的銀票,「多謝大伯,侄媳會好好照顧夫君的。」
剛剛鍾冠霖說讓她配合演一場戲,沒想到一場戲還有這麼豐厚的收穫。
她從到京進門的那一日就知道,伯府里的日子恐怕不會太好過。
大婚的時候這個傳說把鍾冠霖視為親子的大伯沒有現身,昨兒祠堂被毀卻出現了,剛剛鍾冠霖故意讓溶枝看了一場戲后,又迫不及待的再次出現了。
施映雪縱是不知全貌,也明白鍾冠霖的的處境有多艱難。
鍾懷瑾最後看了一眼藏在桌子底下的鐘冠霖,視線落在施映雪的身上,身上好似又恢復了那一派從容,「若是院子里的下人伺候不周,儘管告訴我,不忠不誠的人都發賣了出去。」
施映雪立刻道,「都挺好的,秋水是伺候夫君多年伺候慣了的老人,溶月也很勤快,院子里一切都好,多謝大伯掛心。」
鍾懷瑾點了點頭,「那就好。」
他轉身看了一眼金康,「下人怎麼當差的,院子里的草這麼深了沒有人剪嗎?!」
金康立刻低下頭,「是小人的疏忽,小人立馬安排人來修剪。」
鍾懷瑾嗯了一聲,「下不為例。」
敲打兩番后,他抬腿踏出房門,離去。
金康也朝施映雪點了點頭,隨後跟著伯爺的腳步離去。
他在廊下追上伯爺,伯爺的聲音微微透著些森冷,「那個丫鬟處理了。」
金康遠遠的看了一眼月洞門,溶枝還乖乖的站在門口,還時不時地朝這邊偷瞄了幾眼。
「是。」
鍾懷瑾抬頭看了一眼明朗的天空,「其他人我不放心,這兒你多盯著些。」
金康,「是,伯爺。」
施映雪貓著身子蹲在門縫邊,看著幾人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門,她才站直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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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溶枝,得找個理由把她趕出去了。」
鍾冠霖沒有從桌子下出來,就地坐在了地上,小小的桌子下幾乎都無法容納下他高大的身子。
他的聲音有些淡淡的,「不用了。」
「什麼?」施映雪有些沒有聽清。
鍾冠霖抬眼看向她,「不用找理由,溶枝活不成了。」
「這樣的秘密,整個昌寧伯府,恐怕除了金康,誰也不知道。」
「溶枝闖了他的禁區,就算她什麼都不知道,但是他為了自己安心,一定會將溶枝滅口。」
施映雪微微張大了嘴,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所以,你讓我陪你演戲,並不是試探溶枝,而是試探你大伯。」
鍾冠霖沒有回她,只是愣愣地看著門縫裡的光影。
他混沌了十幾年,對十幾年前的舊事已經有點模糊了。
他不知道府里是怎麼發生的疫病,只隱隱記得,好像幾天之內,所有的人都生病了。
全部被鎖在昌寧伯府里,進出只有太醫院的太醫。
舅舅每天都會來看他,給他試藥,扎針。
渾渾噩噩地渡過每一天。
當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十幾年過去了。
秋水原是舅舅醫館的小廝,懂些藥理和護理,便送來照顧他,一照顧就是十幾年。
這十幾年發生了什麼,十五前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突然要給已經三十歲,還如同稚子一般的他娶妻。
鍾冠霖潛意識覺得,這個襲承了他父親爵位的大伯,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