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瞧我扔得準不準
末了,黑斗篷邀功般地碰了碰姜雲清的手肘,笑著問:「哥哥你瞧,我扔得准吧?」
姜雲清看看他,又看看眼前發抖的甲鬼,無言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啊,這是生氣了?」黑斗篷偏了偏頭,不是很能理解甲鬼的發抖。但是他知道,好像野貓被惹怒時,就是這般躬身的姿態。
離甲鬼最近的秦昭落看見它露出兩排尖牙,嚇得雙腿直打哆嗦。他本就最怕妖鬼,生死之際,他乾脆放棄了掙扎,只是不停念叨著:「我還年輕我不想死我還年輕我不想死!」
甲鬼朝他們張開血盆大口,毫無防備的秦昭落正臉迎上,渾身都被惡臭的唾液澆濕了。
還是拉絲的那種。
「噫,好他媽噁心啊!!」秦昭落崩潰了,手裡的黏液怎麼甩都甩不掉,他是又害怕又嫌棄。反觀不遠處的姜雲清,身前赫然立著一把巨大的金扇,竟是毫髮無傷,屁事沒有。
秦昭落:「……?」
姜雲清大概是和他對上目光了吧,只是這樣的場面自己也意想不到。
轉頭又看向黑斗篷,他親眼目睹此人十分從容地甩出一件法寶,連起身都免了,以扇作傘剛好擋住了甲鬼的口水攻擊。
其實黑斗篷可以替秦昭落擋一會兒的,但他沒有。
難不成是自己離他最近?
姜雲清看著兩人之間不到一個拳頭的距離,想想確實是。
不管怎麼說,受益者都是自己,他頷首道了聲謝謝。
黑斗篷則笑笑,兜帽遮住了大半張臉,唯有一對虎牙分外顯眼。他用手指輕輕敲著膝蓋,溫聲道:「不客氣。應該的。」
見恐嚇沒有用,那甲鬼也不甘示弱,嘴裡猛吸一大股氣,不光是外面的修士,連地上的幾人都險些被它吞入。
黑斗篷頓時斂了笑意,曲指收回頭頂的金扇,總算捨得起身了。
隨後轟的一聲巨響,姜雲清不得不抬手護臉,再看這人竟是如山一般屹立不倒,混亂中盡顯一絲狂勁。
他注意到此人翻飛的斗篷之下,腰間掛有一把銀劍,正想瞧個仔細時,長劍卻被亂飛的衣物擋住了。
姜雲清只好收回目光。
「真有趣。」黑斗篷只輕輕一揮,手中金扇便赫然掀起無名狂風,吹散妖風不夠,瞬間就把甲鬼逼退了數十米。末了,他晃晃二指,淡然道:「比風是吧?好巧,我也有。」
可惡,讓他裝到了。
「金扇逐疫?你——」有人認出那把扇子,欲言又止得剛剛好,下意識看向唐沂,後者卻不為所動。
趁著眾人走神,狂風也掀得甲鬼站不住腳,唐沂藉助櫃檯旋身而躍,用著獨屬於唐家的招式,霜序一劍斬下,便是血流如注。
僅一瞬,室內彷彿下了場血雨,妖物的腦袋也落了地。
唐沂踏過甲鬼化成血黑黏液的屍體,手腕一轉,那把霜序就這樣入了身後的劍鞘。
甚至都沒有回頭過。
在場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唐二公子能力非凡,修真界有目共睹,因此沒有過多驚訝。
主要是那位幫了一把的人。
黑斗篷俯身搭在椅背上,他捂嘴打了個哈欠,感覺結束得太快,他還沒有好好玩的。
他這副扮相分明是不想被認出來,又為何主動亮出自己的法器?
其實就算認出來了,也沒人敢挑明。
姜雲清並不認識他,但看到逐疫后,未免有點恍惚。
黑斗篷瞧了半天,靠在椅背上也不安寧。他踮踮腳尖,忽道:「假形?很有意思。」
唐沂正將甲鬼的黏液收回葫蘆里,聽聞此話莫名有些惱怒:「你來渝州做什麼?」
按理說,如果沒有邀請的話,九大宗門不會隨意踏入別家地盤,從湘潭趕到渝州,這人該是有多無聊?
黑斗篷也不生氣,拉長語調道:「楚霄早——就亡了,還搞這閉關一出是怎麼個事?我來玩玩不行嗎?」
「無聊。」
黑斗篷又指指眾人,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但都沒什麼區別。
「別只盯著我,這些人呢?」
都來渝州一起耍是吧?
饒是存在感最低的秦昭落也不能避免,黑斗篷故意在最後提他:「還有秦枝,別以為擋了臉我就不認識你了。大老遠從冀州趕過來,無不無聊。」
天知道秦昭落多想撕爛他的嘴,「我不想強調,我是來渝州學習的,學習的!」
如果不是黑斗篷提了一嘴,唐沂確實還認不出這個髒兮兮的人就是秦昭落,他問:「你戴帽子做什麼?」
不是,他怎麼又這樣問。
秦昭落徹底擺爛了,盡量維持平和的笑容:「毀容了。」
「哦。」
黑斗篷輕笑了一聲,他抬頭看向破敗的四周,突然發現有個人不見了。
他臉色微變,也不想和他們瞎扯了,甩了衣擺就走。
秦昭落還想叫住他,雖然關係不好,但能在同一個地方相見也是很有......孽緣的。唐沂卻說:「不必喊了,我知道他要去找誰。」
「誰啊?」秦昭落一邊擦衣服一邊問,他轉身想跟姜雲清解釋來著,這才發現人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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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趁著其他修士離開,他也走了。
可甲鬼既能出現在茶樓,那麼城中到底還剩多少修士是沒有被假形的。反正唐沂不擔心姜雲清,除了自身水平,更多的是,這人太難......假扮了,一眼就能辨出真假。
「先回宗門再說罷。」唐沂在昏迷的掌柜身邊留下一包錢袋,三清觀鎮守渝州多年,這些損失應該賠的。
「嗷。」秦昭落想起來,三清觀也有人失蹤了,至於是誰,唐沂不曾透露過。
他畢竟是外門弟子,初到渝州沒多久,何必要知道這些。
比起這個,他還是多祈禱祈禱姜雲清獨自離開不會出事吧。
姜雲清先走無非就是為了調查甲鬼的下落,至於不辭而別,是他還沒習慣在太多人面前說話。
所以一直保持沉默,很方便他悄悄離場。
只不過沒那麼順利就是了,剛走出一條街,他就聽見身後有人喊他:
「姜前輩!姜前輩!」
姜雲清停住腳步回頭,眼前風風火火地衝來一個少年,青鸞紋宗服穿在他身上倒別有一番風味,真真一位玉面郎君。
少年手撐膝蓋,氣喘吁吁地說:「前...前輩,你又故意不理人......」
姜雲清道:「我沒有。」
說這話時,他還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幾步。
......再退不行了,不然顯得沒禮貌。
這位玉面郎君名喚憶秋,生得是清新俊逸,行得是溫文爾雅,典型的唐家男兒。不過因為當下情況特殊,確實有些狼狽了。
唐憶秋直起身子,不用天知道,他在後面至少喊了姜雲清十幾遍,這下是整條街的人都能聽見了。
「前輩,你也是來找宗主的嗎?」
姜雲清點點頭。
是的,三清觀失蹤的人,正是唐宗主。
從秦昭落口中得知,以及親眼所見,似乎一切都是甲鬼在作祟,但總要先失蹤,才會有假形的。
可是這些天來,唐宗主的替身也沒有回來過。
姜雲清還告訴唐憶秋,他總覺得是仙客門的人把甲鬼帶到渝州了。
唐憶秋有點不明白,「為何?我們與蕭宗主有仇不成?」
「未必是宗主之意。現在去雁城調查源頭也不太可能,只能從渝州查起。最近......」姜雲清頓了頓。
「怎麼了?」
姜雲清搖頭,不過是一次性說了太多話,他先停一停。
「最近渝州來了很多外地人,最適合渾水摸魚了。」
他回憶起茶樓那隻甲鬼,是要比普通的同類更加兇殘。難不成真如黑斗篷所說,有人在背後操控?
肯定是有的,甲鬼還做不到讓一個大活人悄無聲息地失蹤。
姜雲清分析了很多種情況,他確信此事一定和這些外來者有關,但他們來渝州做什麼?
「思煦。」
「哎。」唐憶秋應下。因為是冬天所生,家中長輩認為這個時候出生的孩子性子冷,他這一輩又是思字輩,所以取字「思煦」。他的表字與名意思相近,都是長輩希望他做一個溫和的人。
事實上,唐憶秋確實很溫和。
「三清觀從不接任何主持,我想不到能有什麼是值得其他仙門來一趟的。」
唐憶秋點頭稱是,「總不會是唐家有什麼珍寶吧?我都不清楚。」
姜雲清抬頭看了眼天,珍寶嗎?也不是不可能。
「我打算去城北一趟。」他知道打探消息這種事有個人比他更厲害。
「那需要我陪同嗎?」唐憶秋問了也是白問,不過是意思意思而已。
姜雲清道:「......婉拒了。」
唐憶秋打了個哈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