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不疼
宗盛獃獃望著雨線密密交織成網,像個大麻袋一樣套在自己頭上,悶得他氣都喘不勻,雷聲似近而遠,時不時劈落,白光乍現,驚得人心頭猛顫。
「在想什麼?」池越收傘走入亭中,隨意拍了拍身上的雨水。這麼大的雨,打傘真是多此一舉,風擋不住、雨也遮不住。
宗盛只顧著發獃,根本沒聽見池越走近。池越的輕功再好,靠近了宗盛一丈內,還是會被發覺的。可現在池越都走到宗盛眼前了,宗盛才恍然間大驚失色。
「怎麼了?」池越上前一步抬手摸到他的額頭,「方才臉色就不好,怎麼還在外面吹風?回去吧。」
「……」宗盛仰頭看著幾乎貼在他身前的人,喉中又干又澀,半晌沒說出話來,心頭突突跳了跳,像是要撞開他的胸膛,逼他吶喊。
池越坐到宗盛身邊:「大風大雨的,你到底在看什麼?這院子里有什麼嗎?」
池越又問:「你方才跑什麼?」
宗盛慌忙撇開眼,他答不上來。方才他跑什麼?只因為池越靠得他很近?那他慌什麼?
宗盛不僅是塊木頭,還成了個啞巴。池越笑了笑,不問了,撐開傘,伸手牽住宗盛,把人帶出了亭子。二人剎那間被風雨包裹住,池越自然而然地往宗盛身旁貼過去。
「快些回去。我的衣服又濕了。」
宗盛因為池越一句話突然紅了耳根。方才他看池越換衣服時像是被架在火上烤,渾身燥熱難耐,現在池越只要說一句話,他就想逃了。
可池越把宗盛的手抓得牢牢的,感覺到他的僵硬,池越微微低頭,藏起了笑意。
「剛燒了水,快脫了衣服擦擦。」池越回身一看,宗盛這塊呆木頭還杵在門口半步沒挪動。
池越走過去,再次把人牽起來往裡屋拉,反手就將門關上了。
池越雖然剛換過了一身衣服,可外面走一圈又全打濕了,烏黑的發貼在臉上,滴滴答答的,水珠子沿著臉頰脖頸就往他衣領里鑽。
宗盛就這麼看著,鬼使神差地就伸出了手,抹在池越頸側把水珠擦去。他的手心有灼人的溫度,燙的池越愣了愣,發梢滴下的雨水落在宗盛的手背上,宗盛驚了一下,卻沒收回手去,池越的皮膚濕潤寒涼,宗盛突發奇想地想將人擁進懷裡捂熱了。
「好像真有些燙,」池越彎眉一笑,伸手解開宗盛的腰帶,扒開他的衣襟,「快把衣服換下來。」
宗盛一個激靈醒過神來,手忙腳亂的把池越推開:「我……我自己來。」
池越脫去外袍,絞了熱帕子來,宗盛背著池越脫下上衣,心裡像扯了一堆毛線思緒亂得打結,突然背後溫熱的帕子擦上來,驚得他差點跳起來,回身一把捏住了池越的手。
「又怎麼了?替你擦一下背而已。你今天身上是長了刺了?怎麼碰不得?」池越一臉無辜,宗盛卻是臉紅心跳冒出一頭汗。
池越被捏住了拿著巾帕的右手,便伸出了左手撫上宗盛的胸膛,他的手很涼,卻好似要將宗盛點燃了一般,宗盛的身上更燙了。
宗盛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在撫州的時候三天兩頭跟著祁霄在勾欄樂坊鑽進鑽出,沒吃過豬肉也是成天看著豬跑。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正是知道才緊張、才害怕,他已經控制不住自己了,心裡關著的野獸在咆哮嘶吼,隨時都會破牢而出,他面對著池越,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是池越啊,他怎麼可以想那些?!他怎麼可以那樣想池越?!他會被打死的吧……
可池越為什麼挨他這麼近?替他擦背、伸手撫摸?那日池越喝醉時,還說很想他,想了他十年……那,那又是什麼意思呢?
「……池越……」
「嗯?」
「……我……」
池越等得心焦,這個傻子啊,真是不開竅!
池越忍不了了,撲過去吻上宗盛。
「啪嗒。」巾帕掉在地上,那一聲輕響好像是宗盛神智綳斷的聲音。
宗盛的回應生澀,但池越很喜歡,越喜歡就越想逗一逗他。
池越將人推到床上,順勢壓住,低在宗盛耳畔說:「會讓你舒服的。」
宗盛渾身一僵,這……不是他想的那樣啊……但是,這是池越……宗盛咬了咬牙,要不他忍一忍?
池越撬開宗盛的牙關,吻得宗盛暈乎乎的,好像忍一忍也沒關係?
池越忍不住笑:「這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是怎麼回事?不喜歡我吻你?」
池越鉗住宗盛的下巴,逼他看著自己:「嗯?喜歡?還是不喜歡?」
「……喜歡。」宗盛看著池越兩頰隱約透出潮紅,眼裡只有自己,怎麼能是不喜歡?可又怎麼會是喜歡?
池越笑開了,他心急不想忍了,可又有些捨不得著急,此時此刻的宗盛特別乖,讓他隨意揉弄舔舐,宗盛被他折騰得不行,明明已經忍不住了,還在死撐,這模樣實在讓池越喜歡的不得了。
宗盛想著要忍受的痛苦遲遲沒有降臨,池越好像拿著把又鈍又繡的刀來來回回刮著他的心口,簡直要把人逼瘋了!他真的忍不了了,突然一把握住池越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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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盛動作快,池越反應更快,一下擒住宗盛的手,俯下來輕輕吻他。
「宗盛,這世上,只有你能讓我疼。」
……
野獸脫出牢籠,橫行肆虐。
屋外風雨飄搖、電閃雷鳴,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漸漸安靜下來,雨還在下,淅淅瀝瀝的,風也未停,卻不再呼嘯不停,天色已似乎敞亮了一些。
宗盛的呼吸也恢復了平穩,他好像是瘋了,又好像是做了場大夢,不敢置信,又不能不信。
池越就伏在他身側,合著眼似是睡著了。
「……疼嗎?」
池越沒睜眼,輕輕笑了一聲:「你在,就不疼了。」
「……對不起……你,還記得那天的事?」
「那天是哪一天?」
「中秋。」那天池越喝醉了發酒瘋,宗盛抱著他,哄他說,他在,不疼了。
池越懶懶地抬起眼皮,挪了挪,枕到宗盛的胸口:「記得啊。」
「那……」那天是故意的嗎?
池越沒有說話,他睡著了。
「……」
宗盛替池越掖了掖被子,手指輕輕撫過池越手臂上的鞭傷,皮肉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現在只有淺淺的一道紅痕,就像池越自己說的那樣,宮中的傷葯不凡不會留疤,宗盛應該覺得欣慰的,但他心裡很不舒服,那些被洗去的傷疤就像是將池越的過去都洗掉了一樣,甚至將池越這個人都抹了個乾淨,將他變成了鬼魅、孤魂。
「不會再讓你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