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臨場換人
雜物間!
這裡擺放了不少破舊的桌子和椅子,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靠著屋裡的一根柱子上,昌連安和王三兩人背靠著柱子被繩子綁在了一起,嘴裡都塞著一塊分不清顏色的抹布。
昌連安都快要氣瘋了!
自從自己立足津門之後,還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氣。
這個外地人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啊,竟然敢這麼對待自己。
千萬別讓自己出去了,到時候,一定要找袁三爺請救兵,那駐紮在張庄的袁部隊,裡面可都是土匪綹子,殺人不眨眼的主!
給林牧他們安插個通紅的罪名,直接就能派兵給剿了!
當然,孟小冬和胡碧蘭可不能殺,孟小冬留給袁三爺,這胡碧蘭自己就笑納了!
正在昌連安還在瘋狂意淫的時候,雜物間的門從外面推開了,楊小樓帶著幾人走了進來!
看到楊小樓身後的眾人,昌連安頓時眼睛一亮,嗚嗚嗚的就沖著他們叫喚了起來!
陳連生,當年跟馬連良和昌連安都是富連成同科的學員!
當然,他們在的時候,富連成還叫喜連成呢!
最早,這個科班叫做喜連成,是以前兩科學員的字命名的!
後來因為經營不善,換了東家,才改名為了富連成。
富連成也被譽為京劇界的黃埔軍校,當年最紅的京劇演員,幾乎都是出自於富連成,或者是到富連成進修過。
陳連生在科班裡跟馬連良關係最好,每次馬連良到津門演出,必定要住在陳連生的家裡。
不過,由於陳北玄的事情,陳連生感覺自己愧對馬連良的囑託。
如今得知陳北玄可能是被昌連安害得,頓時就火冒三丈!
看到昌連安那副德行,陳連生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伸手將他口中的抹布拿出來,厲聲喝問道,
「陳北玄師侄的嗓子是不是也是你給弄啞的?」
昌連安根本沒有搭理他,而是不住的乾嘔。
那抹布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用來擦過腳,太特么的臭了。
看到昌連安不搭理他,陳連生也是沒有顧忌對方的身份,一個窩心腳就踢了過去,正中昌連安的肩窩。
「哎呦,草你姥姥的,陳連生,你特么的是瘋了嗎,居然敢踢我,信不信我出去后殺你全家啊!」
昌連安雙手被綁著不能動,肩膀的劇痛讓他的五官都扭曲了,惡狠狠的瞪著陳連生,口出惡言!
陳連生也是被昌連安的威脅給嚇到了。
剛才只是一時的激憤,才幹了這件事,但是他作為土生土長的津門人,自然知道袁文會的勢力有多恐怖。
說殺他全家,就不會留下一個人!
看到陳連生眼底的懼意,昌連安頓時一股豪氣湧上心頭。
特么的,這才是正常的反應啊!
然而,下一刻,昌連安感覺到眼前一道黑影,擋住了門口的光亮,還沒反應過來,一隻腳就狠狠的抽在了他的臉上!
昌連安根本沒有感到疼痛,因為他的臉已經麻木了,整個腦袋都是嗡嗡作響!
嘴裡烏里烏塗的,呸呸呸,連著幾口,昌連安將嘴裡被踢掉的牙齒給吐了出來!
昌連安勉強睜開眼睛,看著面前站著的這位高大魁梧的中年人,眼中閃過了一絲懼意!
他當然認識這人了,楊小樓,京城的新晉宗師,反正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你這個狗東西,居然想要用白馬汗害人,說,你用這東西,害了多少同行了,陳北玄是不是你害得?」
楊小樓厲喝一聲,聲音中帶著一股強大的威壓,讓本來就暈暈乎乎的昌連安不由得脫口而出,
「是我,是我讓王三乾的!」
聽到這話,一旁的王三趕緊將自己的身子縮成一團,希望大家沒有看到他!
只不過,他想多了,一個小嘍啰而已,根本不值得這些人在意!
陳連生聽到這話,也是恨得咬牙切齒,眼圈發紅的上前,也顧不得別的,直接一把就抓住了他的頭髮,惡狠狠的問道,
「你個王八蛋,你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剛才楊小樓的威壓,已經讓昌連安嚇破膽了,顫顫巍巍的說道,
「我嫉妒他,他憑什麼唱的那麼好,他憑什麼,還有那個馬連良,他憑什麼看不起我,我不服!」
說到最後,昌連安都已經嘶吼起來了!
看著昌連安那副恨天怨地的樣子,眾人都是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行了,小陳,知道是他乾的就行了,等到演出結束之後,咱們再商量如何炮製他們倆!」
楊小樓伸手拉了一把陳連生,用腳一踩地上的抹布,狠狠的在地上又蹭了蹭,然後腳尖一挑,拿在了手裡,在昌連安驚恐的眼神中,直接就塞到了他的嘴裡!
看到這一幕,眾人都是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太痛快了!
……
而此時,台上的林牧已經遇到了葉盛蘭!
「將軍,你,你,你你你慢走——」
人未到,聲先到,最後一個「走」字,林牧直接飆起了高音,引得台下戲迷們又是一陣叫好聲四起。
從上場門出來,林牧一副氣喘吁吁的樣子,將蕭何的老邁和追逐的辛苦表露無疑!
本來老生在台上騎馬的動作都非常的舒緩,輕輕的搖動馬鞭就行了!
但是,此刻林牧手中的馬鞭都快搖成螺旋槳了,虎虎生風。
一個在前面跑,一個在後面追,兩人開始轉起了大圓場來。
最終,兩人在戲台中間碰面,同時做出了勒馬的動作,連連的後退。
後退兩步之後,林牧隨手將馬鞭扔了出去,順手一抬,將頭上的盔頭打掉,向前跑了兩步,然後一個前空翻,後背落地,順勢單膝跪地,水袖瘋狂的擺動,將髯口再次吹起來!
剛才的那個前空翻,後背落地,在京劇中叫做「搶背」,表示人從馬上摔下來的動作。
這個動作難度並不大,但是想要做的漂亮,確實不容易。
而林牧的這個動作,不但跳起來的高度足夠,而且落地的脆生,起來的也快,一系列動作,可以說是一氣呵成。
後面接的這個水袖髯口功,前面已經用過了,但是這一次,林牧就跪在台前,前排的人可以清楚的看到,林牧的髯口並非是被吹得四分五散,反而是就跟有一隻手在下面托著似的,平平的飄在胸前,直指戲迷。
台下的戲迷們也都是被林牧這一系列的動作給驚到了,霎時間,如同火山爆發一樣的叫好聲響徹了新明大戲院。
已經處理好昌連安事宜的楊小樓等人也是站在下場門看到了這一幕,一個個都是露出了艷羨的表情!
這功夫,真的是太絕了!
「楊宗師,您這位徒弟,真的是太厲害了,有您年輕時候的風采啊!」
「是啊是啊,這個搶背,在當今的梨園行里,能做到這麼好的,我還沒見過!」
「這水袖髯口功也厲害呀,你看那髯口吹的,四平八穩的,不得了啊!」
聽著幾位梨園同仁的誇讚,楊小樓一副如飲瓊漿的模樣!
這才幾天沒見啊,林牧的本事就又高明了不少,這讓楊小樓在欣慰之餘,也是有了一種急迫感!
家人們,誰懂啊,有這麼厲害的徒弟,自己再不教一下,再過一段時間,自己就教不了啊!
……
林牧耍了足足二十秒的水袖,這才肩膀一垮,躺在了台上!
一旁的葉盛蘭趕緊走了過來,蹲下身子,伸手在林牧的胸口揉了幾下,口中喊道,
「相國!」
心中暗道,幸虧不是冬姐扮蕭何,主要是不好下手啊!
半晌,林牧才緩醒過來,葉盛蘭趕緊將他攙扶起來!
但是,此刻的林牧一副暈暈乎乎的模樣,看來是被摔得不輕,眼神迷離的四下看了一圈,就看到了身邊的葉盛蘭!
看到葉盛蘭,林牧頓時雙眼一亮,一抖水袖,搭在了胳膊上,上前就握住了葉盛蘭的雙手,口中喊道,
「韓——韓將軍,你欺人太甚了——」
聽到這話,葉盛蘭也是露出了一臉不解的表情,來了個小熊攤手的動作。
林牧一臉悲苦之色的說道,
「你怎麼不辭而去呀!」
一旁的葉盛蘭聽到這話,氣得是腮幫子都要鼓起來了!
為啥不辭而去?
你個老登不知道嗎?
我來投奔你家大王,你接連三次保我,結果你家大王根本就看不上我!
那我韓信,何必在此虛度光陰啊!
「相國!想我韓信,自到褒中以來,蒙相國恩待,連保三本,怎奈漢王執意不允,有何面目留在褒中。情願去歸故里,耕種為生。相國大恩,榮圖后報。」
聽到這話,林牧也是連呼了三聲「韓將軍」,這才伸手抓住了葉盛蘭的手腕,語重心長的說道,
「你有管樂之才,伊呂之志,我連保三本,大王說你出身微賤,不肯重用;怒惱將軍,投奔家鄉,我聞聽此言,急急忙忙追趕前來。將軍,暫息雷霆之怒,隨我回去,我以全家的性命力保將軍;大王再若不用,我與將軍一同走。將軍千不念,萬不念,請念你我一見如故——」
一大段干板剁字的念白,字字珠璣,聲聲入耳,聽得戲迷們都是一個搖頭晃腦,如飲甘露,而且林牧的表情也是不斷的變化,從急切到堅定,到最後的懇求,情緒也是層層遞進,最後一句話說完,胡琴聲立刻響起。
「是三生有幸——」
這句唱,叫做「頂板」,就是沒有前奏過門,直接就開唱。
「天降下擎天柱保定乾坤——」
「全憑著韜和略將我點醒——」
「我也曾連三本保薦於漢君——」
「他說你出身微賤不肯重用——」
「那時節怒惱將軍,跨下戰馬,身背寶劍,出了東門——」
「我蕭何聞此言雷轟頭頂——」
「顧不得山又高、水又深、山高水深、路途遙遠、忍飢挨餓,來尋將軍——」
「望將軍你還念我蕭何的情分——」
「望將軍,且息怒、暫吞聲,你莫發雷霆,隨我蕭何轉回程,大丈夫要三思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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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段用的是二黃的板式,將蕭何的那種求賢若渴的渴望和懇求全都表現出來了!
林牧的唱功也是在此刻完全的展露出來!
這齣戲本來就是人家麒派的代表作,而很多麒派的戲,裡面的唱詞都是跟北派的戲非常不一樣的。
就這一段詞中,那一連串的唱詞,林牧可都是一口氣唱下來的,根本沒有喘氣的機會。
甚至於很多戲迷也都是跟著使勁,林牧不喘氣,他們也不喘氣,結果唱完之後,林牧沒啥事,台下倒是有幾個戲迷眼冒金星的!
「好哇——」
此起彼伏的叫好聲,瞬間就讓新明戲院再次火爆了起來!
戲迷們看著台上的林牧,露出了打心眼裡的喜愛和崇拜。
扮相好,做派足,嗓音佳,颱風穩,這樣的角兒,真的是太符合戲迷們的預期了!
雖然蕭何說的是情真意切,字字泣血,但是奈何韓信心灰意冷,擺了擺手,跟著唱道,
「相國恩情感不盡——」
「去志已決不回程——」
「既然功名無我份——」
「情願老死在淮陰——」
看到自己都這麼說了,韓信還是不願回去,那就只能用求人最後的一招了!
「千言萬語他不肯——」
「倒叫蕭何無計行——」
「沒奈何上前來雙膝跪定——」
林牧一撩戲服下擺,緩緩的雙膝下跪!
對面的葉盛蘭一看這,沒辦法了,也只能是迎了上來,雙膝跪下!
看著就跟要拜堂一樣!
林牧伸手一托自己的髯口,情真意切的看著葉盛蘭,唱道,
「不看蕭何看生靈——」
下跪,可以說是古人最高的禮節了。
上跪天,下跪地,中跪親君師,除了這些,就沒有人值得你下跪的了!
然而,只要是下跪,那就是真沒辦法了!
最頂級的道德綁架!
葉盛蘭一臉莊嚴的將林牧扶了起來。
看著不辭辛苦追趕自己的蕭何,看著對方那疲憊的臉,看著對方那殷切的眼神,韓信終於還是被感動到了!
「張良道他扶漢鼎——」
「話不虛傳果是真——」
「相國請起!」
林牧抓著葉盛蘭的手,一臉真切的說道,
「將軍,我們一同回去吧!」
「若是漢王再不肯用?」
林牧一抖髯口,單手輕輕的托起髯口,一臉堅定的說道,
「若再不用,我和將軍一同走!」
聽到這話,葉盛蘭狠狠地點了點頭,說道,
「我有一物,請相國獻與漢王!」
說著,葉盛蘭轉過身去,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來當初張良給他的角書。
所謂的角書,其實就是一封推薦的憑證,而將憑證的一角撕下來,等到角書送來,將這一角對上,就是真的憑證。
林牧接過角書,認真的觀看了起來!
下一刻,林牧的眼珠子都瞪圓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見角書心不明——」
「蕭何倒做懵懂人——」
「低下頭來暗自忖——」
「待我說明莫疑心——」
林牧一邊唱著,一邊用震驚的眼神上下的打量葉盛蘭,彷彿是頭一次見他似的!
葉盛蘭看到林牧的表情怪異,也是上前問道,
「相國?」
林牧手指著角書,問道,
「這封書信張良先生交與將軍的嗎?」
葉盛蘭聞言微微一笑,拱手說道,
「相國不必多疑,這角書就是張良先生付與我的,我也就是張良先生叫我來的。」
聽到這話,林牧一臉苦笑的攤著手說道,
「既有這封書信,為何不早獻?豈不免了我許多的唇舌。」
葉盛蘭則是露出了一副高傲的表情,擺了擺手,說道,
「我若以書自薦,豈不被人恥笑我韓信無能!」
林牧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豎著大拇指,說道,
「英雄本色,令人可敬。」
後面,夏侯嬰也揮著馬鞭趕到了,看到角書也是欣喜不已,於是三人就一同打馬要回城去了!
「正是:二公可算是賢臣,不辭戴月與披星。」
「蕭何月下追韓信——」
「留得美名萬古存——」
三人一共將這段定場詩念完,這才一同下台了去了!
……
孟小冬穿著紅色的蟒袍,從上場門走了出來!
戲迷們一開始並沒有在意,但是很快,孟小冬就被認出來了!
「換人了!」
「冬皇!」
「真的假的!」
「好傢夥,怎麼換冬皇了呀,昌連安呢?」
霎時間,新明大戲院里嘈雜聲四起。
然而,孟小冬不急不躁,一點都沒有受到台下的影響,按照自己的節奏,憂心忡忡的走到了台前,一抖水袖,開口唱道,
「連日思歸心煩悶——」
「不知何日轉回程——」
「張良此去無音信——」
「缺少滅楚大將軍——」
唱完之後,孟小冬一臉愁悶的一甩水袖,回頭坐在了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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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的戲迷們雖然到現在也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但是並不妨礙他們送上熱烈的掌聲。
畢竟比起昌連安的劉邦,孟小冬要甩他十八條街了!
除了幾個面色陰翳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是喜聞樂見!
這幾個人對視了一眼,都紛紛離開了位置。
一名內侍腳步踉蹌的衝到了孟小冬面前,稟報道,
「啟奏大王:蕭相國逃走了——」
聽到這話,孟小冬整個人都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然後,雙手扶著桌子,高聲說道,
「啊!有這等事,速去打探回奏——」
孟小冬也從桌子里走了出來,一臉不解的踱著步,猛地以拳擊掌,說道,
「且住!」
「我和蕭何,起自豐沛,患難之交,情同骨肉,他豈能逃走?況且一概大事,由他辦理,他今一去,失了孤的左右手,呵呵,大事去矣!」
孟小冬的表情也是做得十分到位,將一個絕望的君王表現的十分到位,如果此時能夠將盔頭打掉,讓頭髮都垂下來,那就跟《煤山恨》中的崇禎皇帝一模一樣了!
然而,正當孟小冬痛不欲生的時候,那名內侍又沖了上來,這一次,笑容滿面的,對著孟小冬拱手說道,
「恭喜大王,相國又回來了——」
聽到這話,孟小冬都來不及怪罪這個內侍耍弄她,反而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奇怪了,宣他上殿!」
林牧撩著袍子走到了殿上,沖著孟小冬一拜,說道,
「見過大王!」
孟小冬此時坐在椅子上,用手一拍桌子,厲聲喝道,
「唗!你為何逃走啊?」
孟小冬這奶凶奶凶的模樣,也是引得台下戲迷們一陣莞爾!
林牧也是來了個小熊攤手,疑惑的說道,
「豐沛起兵以來,蒙大王待我如同手足一般,又加首相之職,我為什麼要逃走啊!」
「你不逃走,往哪裡去了?」
「追大將去了!」
「哪個大將?」
「呵呵,韓信哪。」
「諸將逃走,你不追趕,為何獨追韓信?」
為什麼前面聽說蕭何跑了,劉邦信以為真,就是因為此時的劉邦集團,已經出現了信任危機,不少將士都覺得跟著劉邦沒有前途,於是都紛紛的逃跑了!
「諸將易得,韓信難尋。」
「追他回來作甚?」
「作大將呀。」
「我不用韓信,另薦一個吧。」
「不用韓信,另薦一個,哎呀呀,叫我薦哪一個好?」
林牧用手指敲著額頭,故作一臉為難的樣子,猛地一拍巴掌,說道,
「有了!」
身後的孟小冬也是驚喜的問道,
「哪個?」
林牧也沒有回頭,直接就說道,
「韓信啊!」
孟小冬氣不打一處來,水袖一抖,冷聲說道,
「孤不用他,另薦一個!」
林牧也是碎碎叨叨的表示,這個也不行,還要再薦一個,這不是為難我老簫嗎?
又向著下場們踱了兩步,林牧這一次一拍大腿,高聲說道,
「這次有了!」
孟小冬記吃不記打,又是高興的問道,
「哪一個?」
「韓信啊!」
果然,人類的共性就是復讀機!
聽到韓信的名字,孟小冬都想要拿著桌子上的龍膽砸林牧的腦袋了!
戲耍君王,按律當斬啊!
這一回,孟小冬嘆了口氣,說道,
「我想韓信,母死不能葬,乃無能也;寄居亭長,乞食漂母,乃無恥也;受辱胯下,一市皆笑,乃無勇也;仕楚三年,官止執戟,乃無用也!想這樣無能無恥無勇無用之人,我若用之,孤定被楚兵擒獲,連我三十萬士卒性命,也斷送他手!」
孟小冬的這一段念白,干板剁字,口齒清晰流利,每一個字都是清清楚楚的送到了戲迷們的耳朵里!
這悅耳的念白聲,聽得戲迷們都是一陣陣的陶醉!
跟著林牧的這小半個月,孟小冬感覺自己彷彿是推開了一扇大門,來到了一個新的天地!
林牧在指點仇樂弟的時候,也會時常的點撥孟小冬的聲腔,使得孟小冬今非昔比!
尤其是林牧將自己融合之後的聲腔技巧傳授給孟小冬之後,更是讓她震驚無比!
因為孟小冬感受到了這種聲腔的與眾不同和精妙。
所以,孟小冬對林牧更加的敬佩和崇拜了!
沒想到自己這個小師弟竟然走了這麼遠了!
聽到孟小冬的話,林牧一抖水袖,拱了拱手,開口說道,
「孔子被困陳蔡,非無能也;被匡人圍困,非無勇也;卒老於行,非無用也。韓信乞食漂母,受辱胯下,乃是英雄未得其時;在霸王帳下,為執戟郎官,乃英雄未得其主;想他這樣雄才大略,大王舍之不用,叫為臣還薦哪一個呢。」
兩人雖然沒有對唱,但是這一番對口的念白更是讓戲迷們拍案叫絕!
說完之後,林牧一抖水袖,開嗓唱道,
「大王不用小韓信——」
「看來無人掌三軍——」
孟小冬不為所動的唱道,
「受辱胯下成話柄——」
「可見無學又無能——」
「天下賢士皆可用——」
「韓信不可掌三軍——」
看到孟小冬如此,林牧也是無奈的表示,
「大王執意不用信——」
「倒叫蕭何無計行——」
「倒不如告職我就歸原郡——」
說著,林牧將自己的帽子給摘了下來,卻看到剛才藏在帽子里的角書。
光顧著跟劉邦鬥嘴了,卻忘了這件寶貝!
「險些忘了大事情——」
林牧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沖著孟小冬說道,
「大王,臣另薦一個來了!」
被忽悠了兩次,孟小冬也學聰明了,搶答道,
「不用說,又是韓信哪!」
林牧一拍巴掌,差點把「你都會搶答了」說出口來。
兩人又鬥了兩句嘴,林牧這才將角書呈上。
看到確實是張良的角書,孟小冬頓時喜笑顏開,沖著林牧笑著說道,
「果然是張先生薦舉來的,快快宣上殿來,拜為大將!」
看到孟小冬這副前倨後恭的模樣,林牧也是哈哈一笑,說道,
「且慢!大王平日傲慢無理,如今欲拜大將,如呼小兒,他還是要走的啊!」
孟小冬一聽,深以為然,趕緊從桌子後面走出來,來到了林牧的面前,情深意切的問道,
「依相國之見?」
林牧沖著台下,將手一抬,朗聲說道,
「必須要高築將台,大王齋戒沐浴,賜他虎符金印,滿營將官,聽他一人節制,登台拜將,方是待賢之理。」
聽到這話,孟小冬也沒有遲疑,沖著林牧一拱手,說道,
「一切之事由卿辦理。哎呀,卿家呀!你為我劉邦,受了千辛萬苦,我劉邦若能統一天下,我與你富貴相共,永不食言。」
聽到這話,林牧喜不自勝,噗通一聲單膝跪地,口中說著,
「謝大王,謝大王,謝大王——」
嘴上說著,林牧單膝跪地,後腳用力,整個人快速的向前跪著走去。
而孟小冬則是單手扶著玉帶,另一隻手指著林牧,同時磋步向後退去!
兩人不但步調一致,而且動作乾脆利落,瀟洒自如!
最後,孟小冬一抖水袖,伸手一抓,背在身後,扭頭下台去了!
「不容易啊,哈哈,不容易的很啊——」
最後一個高腔,將新明戲院再次點燃!
隨著林牧的哈哈大笑,這出《蕭何月下追韓信》算是唱完了!
但是,後台可不安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