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自欺欺人

杵在原地的林笑笑等人又變成了那種石化凝滯的模樣，無法動彈。

但他們似乎毫無所覺，眼中的神色透著一種「負心薄倖，渣男該死！」的微妙。

程九九：「……」

她做了個深呼吸，警惕地環顧四周，濃郁的黑暗壓抑的很，叫人有點喘不上氣。

身後一直追擊的木偶人不知道何時不見了，黑暗淹沒了街道，天地間彷彿只剩下那一個小院。

熱鬧喜慶的人們看不見屋外的過客，只那紅綢的顏色十分扎眼。

程九九忽然感受到了一種心情，像是覺得眼前的一切可笑又諷刺，心裡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很難過。

程九九：「……」

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遇上這種負心漢，「花魁小姐」居然只會自憐自艾。

「何必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弔死呢？」程九九透過陸萬里的眼睛，看向控制他的那位「花魁小姐」。

「他說不會負我。」花魁小姐的語氣幽幽怨怨。

程九九默了默，「……你也看見了，他早已另娶她人。」

花魁小姐：「……」

程九九勸道：「他不配得到你的真心，你將他踹了，下一個更乖！」

「可是好疼啊……」一縷青煙從陸萬里身上飄出，凝聚成人形，面容姣好，殊色昳麗，似有愁容，哀哀戚戚。

花魁小姐摸了摸發間的桃花木簪，那簪子精雕細刻，桃花栩栩如生，雖然用料粗糙，但很別緻。

「他送我親手雕琢的木簪，許諾不會負我……」

花魁小姐輕輕一嘆，「我以為自己遇到了良人。」

「誰知卻是萬劫不復。」

「可笑啊，可笑。」

「……」

靜謐的街道上忽然傳來嘈雜的人聲：

「抓住她！抓住她！」

「別打臉！她的臉老值錢了！」

「打不死就行！給我狠狠地教訓她！」

木偶人從四面八方湧來，手裡不是提著棍棒就是拿著刀！

它們憤怒的表情透著一股子冰冷意味，轉眼就殺到了面前。

逐漸僵化的林笑笑等人在花魁小姐現身之後，那種定住他們的力量就瞬間消失了。

只有陸萬里仍然受到規則制約，維持著修為盡失的狀態。

他甚至生不出反抗的心思，於是袖手旁觀，只等棍棒刀槍襲來，但求一死。

程九九額角青筋直跳，守在陸萬里身邊，護的密不透風。

林笑笑的赤焰槍、虞清棠的攻擊符、陳敏的毒霧、洛錦鯉的泡泡、凌音的音符……

各種各樣的攻擊手段落進木偶人群，遠程打倒一隻又一隻的木偶人！

趙小石抄著平底鍋蹲守後方戒備，邊提醒隊友們：「別被它們碰到！」

「數量太多了！」

彷彿無窮無盡的，殺不絕。

總有木偶人越過封鎖，沖向陸萬里。

陸萬里幾乎不能動，程九九解決掉漏網之魚，看向烏泱泱的木偶人，總覺得它們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前赴後繼，無懼死亡。

但空氣里卻充斥著恐懼的氣息，似要將人溺斃。

那份恐懼來自花魁小姐，花魁小姐越是害怕，木偶人就越是厲害！

此消彼長，包圍圈逐漸壓縮。

眾人：「……？」

程九九瞭然的看著花魁小姐，「你不想救下那個曾經的自己嗎？」

空氣突然一靜。

花魁小姐臉上那將落未落的淚珠瞬間滾下，落成血的顏色。

程九九嘆道：「不值得。」

「……」花魁小姐拔下發間的桃花木簪，周圍的黑暗波動一瞬，木偶人立馬不再潮湧般出現。

眾人頓時精神一振，大殺四方！

程九九微微鬆口氣，憐愛地注視著花魁小姐。

花魁小姐抿著唇，眼中血淚逐漸乾涸，這一番無聲的哭泣似乎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讓她忍不住彎下腰，抱緊了自己。

她曾以為家人是依靠，家人卻將她賣了；

她曾以為穆郎是依靠，一片真心付諸流水。

她終究，什麼都沒有。

花魁小姐嚎啕大哭，那喜慶的小院里卻是更加的熱鬧了。

程九九：「……」

程九九大著膽子向前，靠近那蹲在地上抱成一團哭的發抖的花魁小姐，一把奪下桃花木簪！

拿到簪子的瞬間她迅速後退，「……這麼容易？」

語氣驚訝又懷疑。

但花魁小姐一動不動的，只顧哭泣發泄，就好像真的什麼都不在意了。

木偶人一旦失去了增援，被眾人打敗便是遲早的事。

等幹掉附近的木偶人，那座喜慶熱鬧的小院頓時寸寸崩潰，消失在無聲無息的黑暗裡，歸於寂靜。

那鑼鼓喧天的熱鬧沉寂之後，花魁小姐的哭聲便漸漸變弱，最後抽噎一聲，止住了哭泣。

那血色的淚滴最後變得晶瑩剔透，穿過花魁小姐逐漸透明的身軀，化作一把鑰匙殘片，靜靜懸浮在半空。

花魁小姐一言不發，透明的身軀嘭的一下散做滿天桃花花瓣，零落成泥。

程九九剛要握住鑰匙殘片，倏地竄出一道黑影，想搶鑰匙殘片！

她立刻改變手勢，一掌打向黑影！

瞬間掌力對撞，一時竟不分上下，僵持著對拼起了靈力損耗！

程九九微微挑眉，和她拼靈力？多少有點自不量力——

「裴少主？！」

林笑笑驚呼一聲，看見此刻情景，又驀地一噎。

鑰匙殘片誰都能搶，她總不能罵裴少主不厚道，容易招人恨。

程九九：「……」

沒想到裴東來是在這個春風樓。

裴東來也沒想到會遇上熟人，他的目光略過程九九，看向她身後的陸萬里，譏諷道：「真巧啊。」

失去禁錮的陸萬里淡淡道：「不巧，冤家路窄。」

一臉傲慢的裴東來：「……」

裴東來忽然覺得不對勁，目光落回程九九身上，又一一掃過林笑笑、虞清棠等幾個女孩子，貌似有些困惑。

他想了想，脫口而出：「陸三，你玩的挺花啊。」語氣十分不屑。

程九九沒聽太懂，但也直覺裴東來這傢伙說的不是什麼好話。

她沒有貿然插嘴，想聽聽看裴東來還能放什麼屁。

鑰匙殘片懸浮在對撞的結界中心，一時誰都拿不到。

陸萬里表情淡淡的看著神情不可一世的裴東來，忽然哂笑一聲，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

裴東來立馬皺眉——不知道這小子在笑什麼，真是討厭死了！

程九九微微側目，她也不知道陸萬里在笑什麼，但是笑得好好看嗷！

「裴少主，你不坦蕩啊。」陸萬里似笑非笑的說。

裴東來表情微滯，開門見山道：「別繞彎子！」他最煩這些。

「你做了什麼，你自己不清楚嗎？」陸萬里兩手一攤，表情十分無辜，「總不能年紀輕輕的就得了老年痴獃，把一切都忘了吧。」

裴東來：「……」血壓飆升。

他乾的事兒那可多了。

裴東來細細思索，眼下最有可能讓他露出馬腳的事只有……他篤定道：「你遇到姚倩倩了？」

陸萬里：「沒錯，抓她可費功夫。」

裴東來點頭附議，表情一瞬間變得有些微妙，像是覺得痛快，又像是得意。

「那你來遲了，睡了個我不要的破鞋。」

裴東來這話說的極為噁心。

聽得程九九忍不住皺眉，心浮氣躁。

陸萬里神色未變，表情依然淡漠冷靜，語氣裡帶著一絲鄙夷：「堂堂裴少主也不過如此。」

那是一種彷彿在看垃圾的眼神。

裴東來瞬間覺得有被冒犯到，心情十分不虞，臉色極差，「你個野種……！」

他那本就不好看的表情突然變了變，驚疑不定的回眸，看見了濃妝艷抹身體彷彿被掏空似的陳敏，「你剛剛做了什麼？！」

陳敏捏了捏空空的指尖，抱著胳膊冷酷道：「不過是將你的東西還給你罷了，怎麼，你不認識了嗎？」

裴東來想到什麼，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眼神透著滿滿的不可置信：「你別唬我！就憑你們幾個，怎麼可能有本事取出姚倩倩體內的傀儡蠱！」

「沒想到裴少主喜歡玩自欺欺人這一套啊？」陳敏笑了，「有沒有本事，可不是你說了算的，裴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