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耶娘妻子走相送，塵埃不見咸陽橋

黑金蟒龍袍，頭戴黑曜玉珠簾，雙眸含日月，不怒自威！

嬴政親至！

「原極北長城軍百戰穿甲營，青龍，參見吾皇萬歲！」

青龍收刀，屈膝半跪！

天地君親師！

作為曾經的秦軍戰士，又或是前世那一統江山的偉人，青龍當得這一跪！

「平身！」

「什麼時候回來的？」

嬴政快步上前，扶起青龍，雙手掠過那滿身疤痕，聲音微微顫抖。

而暗中觀察的眾人，被眼前的一幕，徹底弄懵了！

玄翦收刀，迅速隱沒暗處。

驚鯢捂著肩膀，身形躲進了門后。

「今日剛到！」

青龍的氣機鎖定驚鯢，感應到四周的動靜，身體暗暗戒備。

雖然皇城之內，無人敢當街刺殺皇帝，但不得不防一些江湖亡命之徒！

「陛下…陛下啊，趙高姍姍來遲，望陛下恕罪啊」

貧民區今日真是熱鬧無比！

趙高提著文官長袍，跌跌撞撞地滾雪而來，神情裝得無比慌張。

「我未曾通知你陪駕，你何罪之有？」

嬴政拍了拍煞氣繚繞的青龍，轉身微笑。

「老奴惶恐啊，陛下，老奴前來，想讓陛下還老奴一個公道啊」

趙高跪伏在地，裝模做樣，演技非凡。

「哦？你有何冤屈，竟讓寡人才能主持公道？」

嬴政對趙高的小伎倆心知肚明，索性並沒有讓他起身。

「陛下，老奴委屈啊，小兒趙封當街慘死，無故被強人殺害，求陛下為老奴做主啊」

趙高二人先告狀，指著不遠處破碎不堪的趙封屍首，聲淚俱下。

「這是你兒子？」

「是啊，聽下人回稟，年關將近，小兒心有所感，到了這裡散財求福，誰曾想，卻枉死街頭，落得屍首無全啊陛下」

「皇城之下，朗朗乾坤，當街殺人，此等喪心病狂之人，必須繩之於法，行那五馬分屍，車行五裂啊」

趙高指著青龍怒罵！

他已經調查過青龍，沒有任何背景，僅僅是一名退出行伍的小兵。

即使身懷巨力，也不過是一戰場小兵罷了。

可他，卻永遠都不會查得到，神州極北處，各國聯軍慘烈的情況。

青龍的身份，只有少數擎天國柱，才知曉一二。

「呵，你兒子，橫行皇城，欺男霸女，濫殺無辜，當街行兇，喪盡天良！」

「你作為其父，任由子嗣作亂京畿，藐視皇權，等同叛逆，萬死不能謝罪！」

青龍聽著趙高顛倒黑白，眼神依然堅定不移，絲毫不懼。

秦皇橫掃六合，自然能明察秋毫，不會受你趙高蠱惑！

「陛下！陛下你看，此等凶獠，竟無視陛下當面，胡出亂言，威脅朝廷重臣，應當就地格殺，以正我大秦權威啊！」

趙高顫抖的指著青龍，簡直厚顏無恥！

鏘！

青龍刀裂地而起，當著嬴政的面，架在趙高的脖頸上，寒風割出一道血痕！

「夠了！」

「撤刀！」

嬴政聲音低沉，皇威蕩漾。

趙高是大秦中車府令，位高權重，自然不能橫死於此，若真罪無可恕，自由皇權懲戒！

反觀青龍，為神州大陸戍邊征伐，立下赫赫戰功，卻不知朝廷深水，憑心獨行，殺之，寒了長城之心，不殺，又當眾敢殺朝廷重臣，藐視皇威，會使大臣寒心，政權不穩。

不管青龍出於何種原因，屬實也不該在皇城當街行兇。

天子腳下，不容法外狂徒！

「陛……陛下，你看看吶，此等亡命悍匪……」

趙高沒想到，青龍竟然敢當著嬴政的面，真的敢橫刀殺他。

感受到脖頸上的冰涼，心生恐懼。

眼眸中殺意也愈加濃厚，從來沒有人，能把刀子架到他趙高脖子上，即使，嬴政也不行！

「呵呵…大國皇權，真是傷人……」

青龍不傻，看嬴政的反應就能猜到他內心所慮，但卻沒有收刀。

他的手臂在掙扎，只需輕輕一劃，便可了結仇人。

可骨子裡的軍人鐵律，卻讓他有些掙扎！

「哈哈哈哈！」

「我手中刀，飲血外邦異族百萬，如今卻砍不進一具爛至骨髓、充滿惡臭的豬狗！可笑，可笑！」

「皇帝，草民斗膽！」

「我青龍，為大秦鎮關十二載，大小歷戰近萬場，斬首異邦百萬具，驅除敵寇一萬二千里！」

「算不算赫赫戰功！」

「算！」嬴政深吸一口氣！

「我青龍，為護我中華神州，身刻萬戰傷痕，耗盡心血，親建之兵，盡皆戰死！」

「當不當的榮耀，陣亡兄弟，做不做得烈士！」

「做得！」嬴政看著青龍滿身的疤痕，心中翻覆不已！

「天歷十八年，陛下親臨，遭受異邦強軍所攝，百戰穿甲橫穿冰原，深入敵軍三千里，斬盡敵首！」

「算不算救駕功臣！」

「算！」

青龍的聲音，夾雜著精純的內力，傳遍皇城！

幾乎所有人，都打開了家門，看向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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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民區中，穿著破爛衣裳的居民，紛紛探出半邊身子，觀望著街道上的浴血青龍。

無數雙躲在暗處的眼睛，盡皆震驚、敬佩！

他們有些是愛國志士之人，也有些行伍之兵，更有些是江湖豪俠正義之士，對於青龍所言，紛紛起了共鳴！

躲在門后的驚鯢，更是聽得渾身顫抖不已，不知是激動還是恐懼！

跪伏在地上，被青龍刀按住的趙高雙目圓瞪，不可思議地看著青龍，內心的恐懼無限擴大！

「那為何！」

「為何征戰沙場的戰士們，被豪強欺辱，被權貴霸凌，卻無人阻止，公道何在！」

「為何保家衛國的戰士們，家徒四壁，妻兒三餐不飽，老母至親病無所醫！」

「為何殘缺老兵，卸甲歸家，卻住無可住，托著殘軀露宿山林！」

「更有捐國烈士，家屬被賣去為人奴隸，吃盡牛馬之苦！」

「為何！為何啊？！」

青龍一路風塵，每經邊關，看遍世間苦楚，當真是餓浮遍野，百姓無助！

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

耶娘妻子走相送，塵埃不見咸陽橋。

……

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

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

青龍怒吼，整個咸陽城，頓時陷入了沉靜！

無數封書信，頃刻間傳遍各國。

無數江湖義士，自發聚上城頭。

一些留守家人，暗自抹起了眼淚，思念戰場上的丈夫、兒子，或是懷念戰死沙場的親人！

「你之所言，聲聲入耳，可趙高，自有國法審判」

「青……」

嬴政內心震動，卻被青龍打斷。

「呵呵，陛下，青龍前世今生，所敬之人，雙手可數，您是其一」

「我手中之兵，從未染過秦人血，今日，卻在皇城，喋血長街」

「我雖卸甲，骨子裡卻仍有家國情懷」

「今日，趙高歸你，他日，就算皇權不審，我握手中長刀，也會掃平他九族！」

轟！

「以此城樓刀痕為記！」

青龍抬起刀，刀氣掠過黑甲，深深的刻在城牆之上！

轉身走進破舊的家，關上了搖搖欲墜的木門。

我知你嬴政所憂所慮，卻抹不平我心中所恨。

此刀過後，情義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