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那個人

挽起褲腳，慕知意低頭看到奶奶親手做的鞋，猶豫了一下，脫掉鞋子走進地里。

腳剛接觸到泥水的一瞬間，慕知意打了個寒顫，她沒有想到泥里會這麼涼。

借著星光，慕知意認真的把一棵幼小的秧苗插進地里。

即便是知道宋月那番話是在安慰她，慕知意也不得不按照她教的法子實驗起來。

撅著屁股彎著腰，嘴裡念念有詞：「1，2，3……98，99，100，到一百個了。」

直起身子，慕知意隨意的用胳膊擦掉臉上的汗水，滿懷希望的朝地邊望去，不錯，已經很遠了，再望向另一邊，嗯，也很遠。

嗯？

慕知意左右看個不停，捶捶已經開始罷工的腰，她有些絕望了，坐到地上，顧不得還在泥里，攤開手臂，朝天空哀嚎:「蒼天啊。」

「怎麼了？」

聽到動靜的宋月和張二鳳同時往慕知意那邊望去。

只是發泄一下心中的不滿，慕知意不想打擾兩人幹活，連忙揮手道:「沒事沒事。」

宋月從小也是家裡嬌生慣養的，剛開始下地的時候也像慕知意一樣，不是不想幹活，只是這裡的活比她們想象中的還要勞累許多，有些驚訝罷了。

善意的朝慕知意笑了笑，「慕知青，如果太累的話別硬撐著，去地邊歇一會兒。」

望著把自己落了好遠的宋月，慕知意沒有拒絕她的好意，揮手笑道:「好嘞，我知道了。」

給自己打打氣，慕知意滿血復活，利落的從泥里爬起來，繼續一棵一棵的往泥里種下秧苗。

天蒙蒙亮，村裡各家各戶的公雞開始「喔喔喔」的叫了起來。

慕知意不受影響，插秧苗時手下生風，速度比旁邊幹了一年的宋月也不遑多讓，將手邊最後一顆秧苗種下，一壟地也走到盡頭。

躺到地上，慕知意望著被晨曦照耀的天空，思緒漸漸遠去。

方小蘭背著背簍上來時，沒有看到慕知意的身影，還以為她跟李彩霞一樣，躲著偷懶去了呢。

壓著脾氣把張二鳳叫到地邊，把背簍里的東西一個一個拿出來，懇切的對著張二鳳商量道:「張知青，我知道今天該我做飯了，但是我那邊李知青不好好乾，王知青也乾的很慢，能不能拜託你幫我做一下今天午飯和晚飯啊。」

張二鳳並不覺得做飯是多麼勞累的事情，況且方小芬是真的沒有時間，自然沒有猶豫，「行啊，今天我幫你做。」

一樁心事了結，方小蘭抓住張二鳳的胳膊，眼神開始往地里掃著:「慕知青呢，她不會偷懶去了吧。」

「怎麼可能，慕知青一口氣種了三壟，現在躺地邊休息呢。」

宋月的聲音突然插進來，嚇了方小蘭一大跳。

聽到慕知青不是偷懶，方小蘭臉色好轉不少，隨後苦著臉對著兩人抱怨道:「宋月你是選了個好隊友，輕鬆多了，你是不知道啊，我那邊那兩個，一個懶一個慢，真是不好弄啊。」

宋月得意的繞著自己的辮子，滿是驕傲的道:「當然了，我宋月是誰啊，有我看走眼的時候嗎？」

方小蘭詫異的望著她，似乎在想她是怎麼說出這麼厚臉皮的話來的。

宋月噎了一下，揮了揮手，「行了，我不就看走眼一次嗎，都過了多長時間了，你倒是記性好，還沒忘掉。」

「可是你一次看走眼咱們整個知青點差點沒了。」

張二鳳不張嘴便罷，一開口就是王炸。

宋月鐵青著臉指著張二鳳氣得久久沒有說話。

兩人的相處模式一直就是這樣，方小蘭沒有在意，但她不敢離李彩霞太遠，擔心一會兒沒看到人就跑去休息。

正好事情已經說定了，方小蘭急忙向宋月兩人告別:「行了不說了，我先走了，早飯在背簍里，你們記得吃，還有顧隊長的懲罰別忘記了。」

宋月提不起興緻，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就算是告別了。

「哼。」

給了張二鳳一個白眼，宋月扭著腰肢繼續幹活去了。

慕知意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先是恍惚間聽到方小芬的聲音，又是感覺有滑溜溜的東西在自己腳背上滑動。

就好像蛇一樣......

想到這種可能，慕知意也不敢再躺著了，連忙把腳從泥里拔出來，仔細的看著自己剛才待過的地方。

等了好久，也沒有看到泥里有什麼動靜，慕知意只得暫時將疑惑埋在心裡。

「誒，慕知青你醒了，快過來吃早飯吧。」宋月站在另一邊高興的叫著慕知意。

重新踏進泥里，軟滑的泥土讓慕知意不由得想起剛才不知名生物在自己腳上滑動時的觸感，硬生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現在就吃早飯嗎？」

「誒，你怎麼沒穿鞋？」

兩人的關切的聲音同時響起。

宋月把手裡的饅頭掰下一塊遞給慕知意，「咱們今天乾的不少了，就算有人檢查咱們也不怕，你嘗嘗張知青做的饅頭，可喧乎了。」

慕知意點了點頭，她個人是不愛吃饅頭的，但在這裡，慕知意眼睛都不眨徑直咬下去一大口，在兩人期待的目光中，慕知意細細咀嚼，甜甜的麥芽味漸漸出現，好吃的讓慕知意眯起眼睛。

「天吶，這也太好吃了吧？」

即便誇讚的是張二鳳，宋月也與有榮焉的開心。

「對了，宋知青，你問我咋沒穿鞋，是為啥啊，難不成不穿鞋不讓下地，這也太為難人了吧。」

宋月搖了搖頭，道:「怎麼會，就是我剛來的時候，知青點的前輩們都勸我光著腳下去，但是我過不去我心裡那道坎，就算現在，我也不能光著腳下地，沒成想慕知青你看著嬌滴滴的，做起事來倒是絲毫不拖泥帶水啊。」

慕知意笑著欣然接受了宋月的誇獎。

三個人聊聊這個聊聊那個的，早飯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行了別歇著了，幹活吧，每天一到這個點，那個討人厭的傢伙都會過來耀武揚威的，要是看到咱們在這裡待著又得叭叭了。」

這已經是宋月第二次提及了，發現就連張二鳳也變了臉色，慕知意壓抑不住心裡的好奇，開口問道:「宋知青，你口中的這個討人厭的人是誰啊？」

兩人慢慢往地里走，宋月遞給她一堆秧苗，站在地里，兩人並排著插秧。

「能有誰啊，不就是顧隊長那個還沒娶進門的媳婦嗎，仗著顧隊長管咱們知青點，她也跟著在咱們面前耍威風，要不是看在顧隊長的面子，誰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