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郡主的裙下之臣13

卿月得了命令，等曲盡歡吃完飯去午睡時就拿著王府的腰牌出門了。

他穿著一身家僕的衣衫帶著斗笠遮住了顯眼的容貌，出了王府後在街上七拐八拐，好似漫無目的地溜達，卻不時地在一些拐角處停頓片刻，最終走進了一處幽靜小巷裡的小宅院內。

當他進屋后，瞬息之間，九個同樣是樓蘭人樣貌的黑衣人陸續現身，畢恭畢敬地對著卿月雙臂在胸前交疊著，手搭在肩膀上彎腰行禮。

「米爾扎（註：波斯語的「王子」）殿下。」

「嗯。」

卿月輕輕應了一聲，摘下斗笠隨手扯了一把椅子坐下來，動作有些慵懶，金瞳里滑過一抹漫不經心，將屋子裡的幾人都看了一圈才淡淡開口。

「派幾個人去做點事，查查怎麼樣能給崇安侯家那兩位公子最近這段時間找點麻煩事做，讓他們別去璟陽王府惹人煩。我家小姐只給了我一個下午的時間，所以晚上之前我要得到結果。」

幾個黑衣人面面相覷，猶豫過後，為首的一人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接下來您還要繼續呆在璟陽王府嗎？您好不容易從大周人的魔窟里逃出來，我們都盼望著您能帶我們回……」

「安靜點，薩吾提。留在王府自然是有我的打算，我答應過你們一定會帶你們重回大漠，但還不是現在，你們也不想一回到大漠就被我親愛的叔父將我們以『叛徒』之名全都抓起來處死吧。」

「……抱歉，殿下，我只是……不忍心看您一直被迫做一個大周的低等僕人，您明明是樓蘭最尊貴的米爾扎。」

名叫薩吾提的男人話音里滿是不甘和不滿，彷彿在他看來，卿月如今的境況是受了多大的屈辱一樣。

卿月聞言卻笑了笑，一隻手支著腦袋，眼神里儘是嘲諷。

「從叔父拿我弟弟當人質，把我送來大周做質子的那一天起，我早就不是什麼『最尊貴的米爾扎』了。

如今樓蘭應該都已經傳言我死了吧，看看王殿親衛隊，只剩下你這個隊長帶著這麼幾個人離開樓蘭來大周找我，而其他人早已擁戴新王，如果我們不韜光養晦，你要讓我如何對抗叔父，堂堂正正地帶你們回到大漠？」

「米爾扎殿下……」

「行了，薩吾提，既然『依拉勒』已經是個死人了，如今我們人在大周你就別總一直惦記著那個『米爾扎』的名號了。知道嗎，我家小姐給我起了個新名字，叫卿月，怎麼樣，你們覺得好聽嗎？」

卿月笑眯眯地看向薩吾提和他身後的其他黑衣人，見他們互相看了看后都是一臉欲言又止和迷惑不解的模樣，卿月不由得搖頭輕聲咋舌。

「嘖，沒品的傢伙們。算了，先去給我辦事去吧，這可是我家小姐第一次交代我辦重要的事，絕對不能有一丁點閃失。」

幾名黑衣人領命快速離開了小屋，剩下的幾人卿月也揮了揮手叫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了薩吾提一人還在屋裡。

「知道我留下你是什麼目的嗎？」

薩吾提快速看了一眼微微垂眸若有所思的卿月，猶豫過後搖了搖頭。

「屬下不知，請殿下明示。」

「我知道你們目前都對我留在璟陽王府的事不滿意，但是薩吾提，你們也該清楚，是小姐救了我。記得你們前幾天找到那一夥奴隸販子的時候看到的畫面嗎？我如果在那次逃跑時沒有遇到我家小姐，你們當時看到的那些人里就會有我一個。」

薩吾提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他當然記得，在經過了三年的不斷尋找后，他們這些忠於大王子的人終於找到一些可靠的線索，於是那一晚他們全員出動偷襲了那一夥奴隸販子。

但當他們闖入那個黑暗狹小又充滿腐臭味道的地窖時，卻發現裡面正燃燒著熊熊大火，雖然有個別幸運的奴隸活著從火海里逃脫出來，卻各個都被嚴重燒傷毀容。

就在薩吾提擔憂他們的大王子也在火海當中時，竟然意外遇到了同樣深夜來找奴隸販子報仇的卿月，而根據逃出來的奴隸所說，這場大火是醉酒的奴隸販子一時失手打翻了燭火所致，如果卿月沒有在先前被救，恐怕在這場大火里他也會非死即傷。

薩吾提沉默良久，他其實心裡也很清楚曲盡歡對卿月的救命之恩非常重要，只是作為王殿親衛隊的隊長，他也的確不想看到他們的王子如今變成了一個僕從，還是大周人的僕從。

「得了，別擺著一張臭臉了，我在璟陽王府其實過的很好，至少沒你們想象的那麼誇張。我家小姐可不是一般人，給她賣命不僅是為了報恩，我覺得她很有意思，所以想要多觀察一下，你如果能理解就跟其他人也說一說，我不希望你們對她抱有什麼敵意。」

薩吾提點點頭，他看到卿月在提起曲盡歡時眼底微微的笑意，最終還是沒忍住問道，「殿下……難道是喜歡小姐？」

卿月的身體突然僵硬了一下，頓了頓，他低頭像是自言自語一樣答道，「現在還不是……還不是現在。」

有了這個回答薩吾提也不再多問，一主一從安靜下來，卿月留等得無聊，便從懷裡抽出那支白玉梨花釵把玩起來，對著光看了一會兒后忽然又想起了什麼。

「對了薩吾提，我聽說在大周女子贈釵好像有些什麼特別的含義，你這三年在大周四處找我應該比我更了解大周，我是不是應該回贈點什麼才合禮數？」

薩吾提一言難盡地看著卿月一臉正經詢問的表情，很想直接說「我親愛的殿下，您家小姐當時可能就是隨手給您的這玩意，犯不著回禮」，不過他還是把話都咽進肚子里，猶豫一番后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

「殿下，小姐既然向您贈了一隻大周的白玉釵，您可以回贈一個用咱們樓蘭的寶石用的飾物。」

卿月聞言眼睛一轉，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腦後那根綁住頭髮的藤色絲帕，忽然便露出了笑臉。

「你說得對，回頭等我們回到樓蘭了就把寶庫里那顆『紫羅蘭之淚』拿來做出項鏈，你覺得我家小姐會喜歡嗎？」

薩吾提無奈地跟著點點頭，「肯定會的。」

都是樓蘭的紫寶石之王了，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呢。

日耀之神在上，三年不見，我們的米爾扎殿下好像變成敗家子了。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