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幸福樂園
沒有想象中的熱烈，徐願只是輕輕閉上了雙眸一秒鐘。
隨著他的眼眸再次睜開，眉心處的巨大豎瞳已經悄然消失，三道眼眶之中向外瀰漫的紫色火焰也隨之銷聲匿跡。
「呼。」
輕輕吐了口氣后，結束一切后的徐願放鬆地站在原地，亦如他剛來到這裡時的平靜。
緩過神來的徐願第一時間看到了對面德懷望向自己的期待眼神，他抿了抿嘴，嘴唇輕輕開合吐出了四個字。
「幸不辱命。」
或許是真情流露，也或者是得到準確答案后的放鬆。
德懷輕輕地擺了擺手，淡淡地說道。
「還沒到那種程度，不用如此。」
「不過.....」
德懷的嘴角洋溢起一個真摯的笑容。
「成功了就好。」
「恭喜你。」
「徐願。」
徐願聞聲點了點頭回應德懷。
此刻剛剛通過了所有考驗，踏上了逐神之路的徐願腦子裡突然多出了很多需要處理的信息。
在第一時間回應等待自己的德懷后，徐願再次閉上眼睛，開始將海量的信息在腦中一條一條分解開來，逐一吸納。
有過相同經歷的德懷自然明白徐願在做什麼，索性嘴唇緊閉不再多言，給予徐願充足的時間去處理那龐大的信息量。
持續了三個月的靜謐只是中斷了十幾秒后便再次席捲而來，這次甚至沒有了德懷吮吸奶昔的聲音。
不過雖然場面很安靜，但德懷卻興緻大發。
徐願自己不知道的是，隨著他開始接受那些湧入腦海信息的瞬間，一幅巨大的奇異動畫也以他的身體為中心展現在德懷眼中。
各種意象的虛影像是掙脫了束縛一般開始在這片空間內張牙舞爪。
他的身軀一會伸出一隻巨大的猩紅觸手不停觸摸著能接觸的一切，一會蔓延出無數血紅荊棘將不存在的事物死死禁錮，過一會又是滿天的殘肢斷臂在不停地哭喊嘶嚎。
德懷看的是饒有興緻，徐願本人卻一無所知。
用了十幾分鐘將湧入腦海的信息全部理清吸收后，徐願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他身後的千萬異象也在他睜開雙眸的一瞬間消失不見。
剛想開口說話的徐願卻被身軀上浮現的熟悉波紋所打斷。
徐願明白，這是之前被逐神之路打斷的極升華過程，完成了逐神之路的所有階段后，這之前被打斷的過程即將再次開始。
簡單放鬆身心，徐願開始迎接這星武者突破繁星境的核心恩賜。
極升華像是有著靈思一般，隨著徐願展開身心的同時，那一道道波紋再次湧現，從緩慢到劇烈，從空曠到緊密。
每當千萬道波紋全部都密不可分的時候，徐願就會迎來一次新的升華。
水滴滴入心田的清脆聲音不斷響起，想來對於剛剛突破繁星境的星武者而言，這大概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天籟之音吧。
沒有了其他因素的干擾，極升華的過程顯得非常迅速。
很快徐願就完成了九次陰升華和三次其他三種屬性升華的壯舉。
感受到體內涌動著超出以往十倍不止的磅礴力量，徐願不自覺地生出了一股難以言喻的豪情壯志。
他握緊雙拳，心中甚至有股無敵於天下的感覺。
這樣的感覺自然是狂妄的，但徐願短時間內竟然無法壓制這股萌生於心田的真實感受！
與遠超其他星武者兩倍的極升華無關！
能賦予他這樣強烈到狂妄的自信的只有盤踞在他靈魂之中，那至高無上的逐神之路！
他也在此刻回憶起了之前因為能力不夠而被刪除的記憶！
包括德懷那些自己之前聽不明白，被強制屏蔽的話語！
失去的記憶重新回歸，豁達的感覺也同時油然而生，兩向交匯之下，他心中強烈的自信開始轉變為睥睨天下的豪情萬丈！
即使這樣，這股情緒似乎還沒有達到頂峰，依然還在逐漸升溫！
即使以徐願的理智都難以將這股情緒壓抑下去分毫！
就像是前世十年如一日領著四千塊錢死工資的你突然合法的獲得的百億現金一般，充分理解了這份資產含金量的你根本做不到哪怕一絲一毫的平靜。
這股力量的存在本身就已經將你迫不及待的慾望引動，像是一條張開血盆大口的通天巨蟒一般片刻不離地追逐著你，只要你稍不留神，就會將你一口吞下！
只是駁雜的心念沉浮，徐願的整張臉連帶著脖子都變得通紅，其上的青筋盡皆暴起！
「呼...」
「呼...」
「呼...」
沉重的喘息聲不斷響起，徐願強迫著自己去平靜下來。
沒有硝煙瀰漫的戰場在他的腦海之中打響，平靜而又劇烈的對抗不容他有片刻的分神。
時間快速流逝，經歷了六個小時的對抗后，靈魂深處散發著滔天氣焰的神路終於稍微偃旗息鼓，重新盤踞了起來。
徐願這才逐漸將思維的主導權稍微拿回來了一點。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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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憋了許久的一口濁氣重重吐出，徐願意識到直到剛才，他突破繁星境的階段才徹底結束。
看著眼前向看戲的觀眾一般，饒有興緻的德懷，他剛想吐槽兩句，可似乎是因為經歷了極升華的原因，翻倍的陰升華讓他的思維速度迅猛到了難以想象的速度。
只是念頭一起，第一個想法還沒有表述完畢，第二個想法就接踵而至。
他看著眼前的德懷，心中閃過一絲敬服。
直到自己終於踏上了諸神之路，通過自己的視角有了深刻理解的徐願終於明白了府長為什麼對於德懷韜光養晦的做法給予了高度肯定。
這真不是人能壓住的！
力量可能不分貴賤，畢竟什麼樣的能力都有其發揮的角度，事在人為而已。
但...
它絕對分高低！
盤踞在自己靈魂深處的神路幾乎在位格上代表了這世界上最高的頂峰，其自然而然的天生桀驁是其他力量裝都裝不出來的！
自己用了這麼長的時間也僅僅只是和它完成了最基本的溝通，拿到了一個短暫的平衡而已。
可以見得的是至少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自己和神路的對抗將會一直存在，直到自己像德懷一樣將神路完全理解透徹，深入其中。
但據現在的情況來講，那一天對許徐願來說還是有些遙遠的。
現在的德懷先不談。
因為此刻的他經歷了七十多年的沉浮與破碎至十不存一的神路，他能如此閑庭信步，如指臂使的使用神路是必然的。
也是此刻的徐願不可複製的。
德懷令人敬佩的點在於他生前的作風。
踏上神路之後一直能保持低調，韜光養晦的行為證明了德懷應該用了很短的時間就將靈魂深處無比狂妄的神路壓服，且並沒有被它散發的氣息引動自身的慾望。
這也是徐願短時間內做不到的。
嘖。
姜還是老的辣啊。
看著欲言又止的徐願，德懷老懷甚慰的笑了笑。
逐漸進入了自己的節奏，經歷過一切的德懷清楚的知道徐願現在在想什麼。
不過他也沒有調侃的意思，反倒是準備開口引導徐願。
「你現在也算初入門庭了，感覺怎麼樣？」
聽到了德懷的疑問，思緒片刻不知道怎麼回答的徐願選擇了折中。
「還湊活吧。」
不過他剛說完，靈魂深處的神路似乎對他的表述有些不滿，再度的波動頓時令徐願滿頭大汗。
於是他無奈地補充道。
「算了...」
「確實還挺難受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德懷哈哈大笑。
「哈哈哈！」
隨後攤了攤手，故作無辜地說道。
「我也沒轍。」
「都是這麼過來的。」
「這就是我為什麼說讓你不要學我壓抑自己。」
「哪怕你自己想得明白道理，迫使自己忍受下去。」
「你體內的神路也不會允許你這麼做的，這是對『它』的侮辱。」
「所以那段日子我過得很困難，是你想象不到的艱辛。」
徐願十分贊同的猛點著頭，沒經歷的過的人不會懂得他心中的感受的。
看著徐願自己也明白道理，德懷也不再拘泥於此，繼續開口說道。
「所以...」
「如果有機會的話...」
「就放開手腳干吧。」
「這樣你也舒服，『它』也舒服。」
「大家都舒服了，你們之間的關係就會越來越近。」
對於德懷的真知灼見，徐願再次點了點頭，開口回應。
「我會的。」
德懷見狀，滿意的笑了笑。
隨後想了想發現好像沒有什麼遺漏的德懷吐了口氣，平靜地說道。
「那就這樣吧，事情都做完了...」
「你也該走了。」
徐願聽到了，但他卻沒有開口，只是默不作聲。
只是一句簡單的話語，卻讓這空曠的樂園突然充滿了一股離別的意味。
看徐願低著頭不說話的模樣，德懷也不好說什麼，只是靜靜地注視著他。
沉吟良久以後，徐願突然開口說道。
「以後還有機會見面嗎？」
聞聲，德懷偏過頭，故意裝作思考的樣子，隨後略帶俏皮地說道。
「我也不知道哦~」
「但大概率...」
「沒機會了吧。」
德懷想將這沉重的氛圍稍微中和一下的方案並沒有取得任何的效果，徐願依然低著頭一言不發。
又是一陣沉默過後，低著頭的徐願吐出了三個字。
「明白了。」
徐願並不喜歡自己現在這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遺憾的是即使兩世為人，但他確實沒有處理這類情緒的經驗。
對於他的人生而言，唯一且最大的離別可能就是前世父母的逝世了。
但很可惜，那個時候的他還太小，還...
不曾懂事。
看出徐願心裡的想法，德懷輕鬆地揮了揮手，豁達地說道。
「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已經活的夠久了，不是嗎？」
說罷，德懷從搖椅中站起。
似乎是沒了存在的必要，兩個粉色搖椅也於此刻消逝。
德懷邁步走至徐願面前，他禮服上金屬配件互相碰撞發出的清脆聲響和他的腳步聲齊頭並進。
他輕輕地拍了拍徐願的肩膀，含笑開口說道。
「你和我很像，但不一樣。」
「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還有美好的遠方等待你去關注。」
「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個過客，你的未來遠不止於此。」
「我們的離別對於我來說可能是結束，但對於你來說卻是一個新的開始。」
「你明明已經完成了此行的目的，你已經成功踏上了逐神之路...」
「這是一個值得開心的事情，不是嗎？」
德懷開導的話語似乎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他的掌心能感受到徐願的身軀正在發出輕微的顫抖。
於是德懷嘆了口氣，淡淡開口。
「還是那句話。」
「如果有機會的話，記得幫我...」
「實現我的夢想。」
說完，德懷抬起徐願肩膀上的右手，指向他的背後。
一道圓形大門緩緩打開，裡面的景象正是徐願進入秘境之時的辛迪斯家族後花園。
不知道如何開口的徐願重重地點了點頭，轉身就朝著大門走去。
在他剛剛走到門前之時，德懷的聲音再度響起。
「等我一下。」
徐願聞聲向後看去。
德懷洋溢著幸福笑容的臉龐映入他的眼帘。
「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
徐願此刻的心中在一瞬間經歷了莫大的起伏！
第一瞬間聽見德懷要和自己一起出去，他生出了巨大的欣喜。
只可惜。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討厭自己迅猛的思維速度。
因為...
他的思維速度讓他的欣喜僅僅持續了一瞬間，下一秒他就明白了德懷話語的深意。
這令他剛剛升起的喜悅瞬間潰散，化作了更沉痛的惋惜。
德懷說完之後，就開始整理自己的著裝。
整齊的禮服加上背上突然出現的紅色披風讓他顯得更加英俊帥氣，活脫脫一副貴公子的模樣。
確認自己沒有任何遺漏后，德懷打了個響指，將自己的三個象徵召喚了出來。
黑色小惡魔，白色的小貓咪被德懷分別掛在了自己胸前禮服的兩顆口袋之中，手上抱著淡黃色的兔子。
各自落位的三個玩偶並沒有開口說話，只是活潑地四處張望著。
尤其是小惡魔，她好像對這樣的環境不太舒服，一直想跳出德懷的口袋，只是被德懷的大手重新安撫了回去。
徐願清楚記得她們的名字。
她們是德懷的三個女兒，她們叫：珍妮絲，翠爾，黑蒂斯。
完成一切的德懷走到徐願的身邊，抬手示意可以走了。
沒有任何的交流，兩人就這麼一起邁步走向圓形大門。
不到五米的路程，徐願一邊走，一邊注視著德懷。
他看到隨著德懷越接近大門，他洋溢著的幸福笑容就越顯得獃滯和木然。
來到門前，徐願能看到德懷的三個象徵玩偶已經失去了之前的活潑，沒有了一絲一毫的動作。
像是成為了真正的，沒有生命的玩偶。
下一秒，德懷和徐願的右腳同時跨入大門，落在了後花園小徑的石板之上。
最後給徐願留下一個有些獃滯的笑容之後，德懷消失了。
之前位置上只有一顆粗糙的連五官都沒有的劣質人形木偶，和三個破爛至極的玩偶。
隨著徐願的通過，大門也消失了。
在它消失前，徐願通過摺扇大門看了陰森樂園最後一眼。
他看到了鬱鬱蔥蔥的樹林和掛滿絢麗彩帶的灌木叢，嬌小的松鼠在樹上上下攀爬，土路的兩側兩隻可愛的小狗在互相嬉戲。
低空飛行的粉色熱氣球正在放著喜慶的音樂，遠處的童話城堡若隱若現。
徐願突然覺得，雖然這裡叫做陰森樂園。
但對於德懷來說，陰森樂園可能從來都沒有陰森過...
這裡是德懷夢中的...
幸福樂園。
等到徐願還想再看看的時候，大門已經徹底關閉並消失不見了。
他能看到的只有後花園里人工種植的各色花朵。
看到這些花朵的徐願只覺得辛迪斯家族的人沒有什麼品味。
怎麼就能種出...
這麼難看，這麼扭曲..
還有些模糊到看不清的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