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妄想傷感,病名為愛(6k)
讓我們將視線重新轉回研究所這邊。
不知道該說是意外還是毫不意外,
哪怕「指揮家」已經成就末法,身為伴生獸,它卻也依然無法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那位伴生律者的氣息。
硬要說的話……哪些輻射向全世界的「瞌睡症」患者,「指揮家」都能從他們的身上感知到那名為「識之律者」的氣息。
可若是索敵範圍從原本的位置更改為了「全球」,那這個索敵到底是索了還是索了個寂寞呢?
事實已經證明了,哪怕「指揮家」已經登臨末法,卻也依舊難以追隨到自家律者的足跡……由統括者所締造出的統括律者,實在是太過超模了。
不過如果我們往好處想的話……「指揮家」至少兌現了它的承諾。
在溫蒂與徐子陵的幫助下,成功晉陞為末法級崩壞獸的「指揮家」真的在極短的時間內締造出了上百枚用於根治「瞌睡症」的「閉幕」鏡片。這至少為當今正在往這個方向研究的梅比烏斯和MEI又提供了上百個試錯的空間。
而在第一批「閉幕」的鏡片被「指揮家」給大規模締造出來后,第一位被梅比烏斯研究社給選擇從「瞌睡症」中喚醒的,當然也就是我們的老朋友,即逐火之蛾財務部部長,神州天氏集團唯一常任董事長,天金。、
「……呵!」
當那枚純白的鏡片在梅比烏斯的操作下沒入天金的眼眶,天金也幾乎是一瞬間就從自己的病床上驚坐了起來。
此刻的田徑好似剛剛經歷了一場噩夢,其原本一向精明的砂白色瞳孔在此刻劇烈顫抖,被病服包裹的胸口也起伏不定。他環視一周,大致確定了自己現在的情況。
「你們!…呵…這裡…呵…原來…都只是夢嗎……」
發現自己從病床上蘇醒的天金緩緩依靠著病床坐了起來,下一刻又猛地捂住了自己的額頭,像是那噩夢的陰影還未完全褪去。
「先生!」
一旁的天心眼看天金蘇醒,忍不住內心激動的便要直接飛撲過去。
「……?!」
天金看向那朝自己飛撲而來的身影,他下意識的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下一刻他又突然反應了過來,又趕忙控制者自己的左手急轉直下——
「砰!」
儘管已經做出了危急應對,但天金終究是沒能抱住那朝自己飛撲過來的人兒……事實恰恰相反,那是一隻骨節蒼白且扭曲猙獰的左手,在天金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死死的抓住了天心的肩膀——
此番舉動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就連天金自己也愣住了。
空氣稍稍有些窒息,
最終,還是天心實在受不了那肩膀上的疼痛了,才弱弱的開口道:
「先生…疼……」
「你……呵!……」
天金也好似是直到這時才緩過神來,他怔怔的鬆開了緊抓著天心的右手,隨後又把目光別到了別處。
注意到病床旁邊正在以一種饒有興趣的目光看著這裡的梅比烏斯和徐子陵,天金默默的搖了搖頭,隨後低著腦袋說道:
「首先…感謝你們將我從噩夢中救出……但是現在,我可能會需要一點私人時間……病員的感受什麼的,稍後我會托親自整理併發送給你們的。」
與昨天第一個從「瞌睡症」中蘇醒的枯石如出一轍,蘇醒后的天金也迫切的表現出了想要自己一個人靜靜的情緒,這即是自制能力強的一種表情,也是內心不願意被他人接觸的一種表情。
說著,天金就直接翻身下了床,他看向那位表情和神色都有些茫然的天心,開口同對方說道:
「你跟我來。」
「啊…好哦……」
儘管天心不理解為什麼對自己一向溫柔的天金會在蘇醒后對自己做出這般舉動,也不知道他為什麼又要單獨把自己叫到別處。但天心最信任的人就是她的先生了,所以這一次她也依然選擇相信對方。
「老師,您……」
一旁,那位暫時接替了天金董事長職責小空秘書察覺到了天金此刻的異常,他剛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就被後者用眼神制止了。
「做好你自己的事,集團就暫時交給你。」
天金拍過了小空秘書的肩膀,隨後就將其一把推開道,
「而現在……我也還有一些我自己的事需要處理。」
「……好的。」
此番雷厲風行的行為與那幾乎是命令的口吻,讓常伴在天金身旁的小空秘書再不敢懷疑其它,連連點頭答應了。
原本也湊在旁邊的帕朵菲利斯見唯二兩個可以說得上話的人都已經閉嘴了,她自己倒也不好再說些什麼了,只是給天金身旁的天心打個一個不要慌,姐妹永遠支持你的手勢。
病床邊,
目睹著還穿著病號服的天金與天心的離去,原本是過來觀察患者蘇醒后癥狀的梅比烏斯饒有興趣的揚起了下巴,隨即看向自己身邊的徐子陵道,
「小白鼠,你怎麼看?」
「嗯……」
徐子陵沉吟片刻,他和梅比烏斯都是這個世界上數一數二的強者,自然是不難看出,天金剛剛蘇醒后的那一拳的行動軌跡。
若是他沒能在最後時刻反應過來……他的那隻手,本該是抓向那人脖頸的。
所以……那名為「瞌睡」的病症,難道真的就只是局限在「瞌睡」的程度上嗎?
徐子陵對此暫時作出保留意見,
「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瞌睡症』的存在,令它的每一個患者都陷入到一種深度的夢境當中。夢境的內容或許會隨著患者的不同而發生改變,但它似乎也會在潛移默化間的改變患者患有的性格……留給我們的時間不算多了,博士。」
「你遺漏了一點,小白鼠。」
梅比烏斯微微擺了擺手后,又抱起胸說道,
「如果只是夢境的話……哪些人的大腦皮層會有微弱的電流涌動的,但事實是哪些患者的大腦除了最基本的存活以外,本就是一丁點的多餘思念都沒有。
所以……與其說是他們深陷夢境,倒不如說是他們的意思被某種未知的存在給牽引走了……而在『鏡片』則是充當了錨點的身份,指引它們那離體的意識返回了他們的肉身……既然如此,就又有新的問題了。
這些患者的那份離體的意識究竟是去了哪裡?我們有沒有可能根據這些患者的意識離體的那一瞬間定位它們的去向?從而推到出第八律者的大致方位?
呵呵,這可還真是難題滿面呢……走吧,小白鼠,正如你所說的那樣,留給我們…或者說留給人類的時間,的確不多了。」
「嗯,來了。」
「克萊因呢?」
「博士,我在這邊……」
「通知一下MEI,讓她來接管接下來的『鏡片』喚醒人員並記錄數據……另外,丹朱和蒼玄也別閑著,去挨個追問哪些從『瞌睡症』中蘇醒的人們,追問他們到底在夢裡經歷了什麼,明天之前我要看到檔案資料。」
「好的,博士。」
儘管已經很久沒有接觸實驗了,但我們依舊無法否認的是梅比烏斯在這方面的天賦,她幾乎可以說是天生的博士,一旦進入狀態,其展現出的效率,也必將是尋常人窮盡一生也難以企及的終點。
……
與此同時,
另一邊,
離開了研究所地下二層的主實驗室后,天金隨便在研究所內找了一處相對隱蔽的房間,便將天心給一把拉了進去。
「砰!」
隨著小房間的門扉被天金以一種可以說是相當粗暴的手段關閉,他一把拉過了身旁天心的手腕,又將起給一把壁咚在了牆壁了,其呼吸時產生的紊亂氣流直直的拍打在後者的面龐上,令天心的大腦一片空白。
「……欸??」
看著把自己給壁咚在牆壁上的天金,愣了半天終於反應過來的天心尾巴登時就綳直了,她的目光有些躲閃,眼神也有些手足無措,支支吾吾的說道,
「雖…雖然咱並不討厭先生……但是但是但是…先…先生真的要這麼突然嘛…?…要不我們…先回家?…小帕朵給咱看的漫畫里都是說……」
「夠了!」
「唔!……」
天金打斷了天心的發言,前者十分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額頭,隨後又摁耐住了後者的肩膀,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道:
「不要再和我提你那什麼朋友!……現在!…我…我只要你告訴我……在你離開了『家』的這段時間……你到底又交了多少『朋友』?!」
「啊……」
天金說這些話時的語氣十分凜冽,與之前的溫柔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他粗暴的摁著天心的肩膀,微微顫抖的語氣和寒光閃爍的眼眸,都像是一頭被已經逼到了絕境的野獸……
而看著這樣他……一方面,天心有些為他感到心疼;而另一方面,天心又是真的被這樣的天金給嚇到了,一時間不敢說話。
「回答我!!」
天金的語氣凌然加重,手指的關節更是被緊繃到極致……若非天心也是融合戰士,那麼她這會的肩膀恐怕就已經要被天金給生生捏碎了。
「三…三個!」
吃痛的天心趕忙伸出了三根手指,她遲疑了片刻,隨後又伸出了第四根手指道,
「不…不對…是…是四個,四個!小帕朵…小溫蒂…還有小玲……喔喔喔,還有一個是咱最近剛在網路上認識的…她說她叫……小鴨鴨。」
「……只有這些了嗎?」
天金的語氣低沉,臉色也陰翳無比,天心看不清他的眼睛,更不理解他為什麼要這樣。
「如…如果先生指的是哪些跟咱長玩的朋友的話……就這些了。」
「……」
天金長長的呼了一口氣,隨即不容置疑的開口說道,
「以後……斷了和她們的來往。」
「啊…啊?」
天心張大了嘴巴,隨即費解的詢問道,
「為……為什麼啊?……」
「為什麼?…你居然在問我為什麼?…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才開始變成這個樣子的?以前的你……可從來都不會問我為什麼!」
天金的語氣忽然變得激動了起來,天心費解,他卻比天心更加費解,他幾乎是用一種肝膽欲裂的語氣開口道,
「因為她們會傷害你!這個答案足夠嗎?!因為她們會把你從我身邊奪走!這個答案足夠嗎?!!」
「我……」
天心的語氣頓住,
半晌之後,她才怯怯的拉了拉天金的衣袖,弱弱的開口說到道,
「先生…你……您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啊……」
「我怎麼變成……呵!?」
天金倒吸了一口涼氣,隨後踉蹌的後退三步,又痛苦的扶住了自己的額頭。
自己…到底是從什麼時候…才開始變成這個樣子呢?……
不…不不不……
自己……從來都沒變……
能讓他憤怒乃至害怕的東西……從來都只有那一個……
只是那場「夢」……無限放大了他心中的這份恐懼……
……
是的,與枯石一般,天金也做夢了。
但他的夢境沒有那麼順利,
甚至可以說是……相當的坎坷了。
在夢中,他依舊是萬萬人之上的天氏集團董事長。
在夢中,他也同樣給予了她,那名為「自由」的禮物。
但……
他後悔了。
他夢到,她的那些所謂的「朋友」,傷害了她。
而她……當然也會每一次的前來找天金訴苦。
一次…又一次……然後是下一次……
直到那於某一個不經意的瞬間,天金才恍然發覺,
自己……到底已經是第幾次,因為「朋友」的事,而開口安慰她了呢?
是的,天金並不反感安慰,甚至可以說是相當的享受。
但天金反感毫無意義的安慰……
他恍然發覺,好像不管自己安慰她多少次,她好像永遠都聽不進去。
第二天,她也好像永遠都會和她的那些所謂的「朋友」,重新玩到一起……
一次…又一次……然後是下一次……
這麼說可能會有些不太禮貌……但每每發生這種事的時候,天金都總會有一種感覺。
那就是自己那於無數個「昨夜」的輕聲安慰…都安慰到狗身上去了……
所以啊……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自己……不再是那般的言聽計從了呢?
天金無法懷疑她……
所以他只能將這一切的矛盾,都歸咎道她的那些所謂的「朋友」的身上。
試問,如果雙方真的很合得來,那麼對方又怎麼可能會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你?
天金也是這麼想的。
在他看來,那些會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她的人,本就不配成為她的朋友。
所以,他開始運用非常手段,干涉她的交往,「抹除」她的朋友。
起初,她只是心情低落……
直到……她發現了他對她交往的干涉……
那天,她和他大吵了一架……
那天…也是她唯一一次和天金髮火……
「先生…他們都只是一些無辜的人…為什麼…要『抹除』他們?……」
「什麼?為…為了我好…不…先生……是您錯了啊……」
「夠了!夠了!……先生!請您好好看著我!咱不是您的玩偶哇!」
「先生……您那高傲的眼睛里……原來從來都沒有存放下過任何人嘛……」
「先生……咱好難受……」
「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才把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了呢?……」
為什麼……
是啊……到底是為什麼……他們到底是為什麼,才把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
天金不知道,
他只知道,在那迷離的夢中,有一次,他真的忍不住了,他開始以拋棄對方為籌碼,要挾對方,徹底放棄她的那些「朋友」們。
而她的回答……
「先生…要拋棄咱了嗎……啊…哈……那……咱可能就又要變成流浪貓了吧……」
流浪貓……
從對方的口中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天金的心幾乎都在顫抖。
所以……
在你的眼中……
你的那些會傷害你的「朋友」……
你是哪怕成為「流浪貓」……也不願意放棄的存在……嗎?……
「……」
天金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
他知道,天心的那句有關「流浪貓」的話語,只是玩笑……
但……
她到底…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學會跟自己開這種「玩笑」了呢?……
什麼時候?
是她結交「朋友」的那一天嗎?
還是……自己還她「自由」的那一天?
天心…我的心……
你…你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才變成這個樣子的啊……
又或者說……
天金……
偉大的黃金之王啊……
您又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才變成這個樣子的呢?
變?
不…
不不不……
天金開始下意識的拉扯自己的皮膚,緊咬的牙冠上上蘊含了無數種憤恨的目光。
自己可「一點兒」都沒變……
是的,在感情方面,天金可從來都不是一個「開明」的人。
恰恰相反,天金為人處世,可以說是相當的強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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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是他率先提議將本該獲票的澳洲總督踢出局外,扶持非洲的傀儡上位,目的就是為了剷除一個對手。
那天……也是他為了防止他人奪權,屠盡了整個神州天氏,並在集團內部立下一系列鐵律,徹底將整個集團的權利都封鎖在他自己一個人的手中。
這麼做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那就是絕對的獨裁與絕對的王道。
壞處嘛……當然也還是顯而易見的,天金活著的時候可以力壓群雄,可一旦它死了……那麼在他生前所擠壓的各種矛盾,也必將如井噴般湧出。
而把這種行為換算到感情上……也是差不多的。
他真的從來都沒有那種相對開明的感情管理……只是此前從未有人威脅到他於感情方面的地位。
而「朋友」的出現……恰恰就令天金感覺到了的危機……
我們可能會對此感到驚訝,但天金真的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平日里,你威脅不到他,他當然也會微笑著與你見面……
可一旦你威脅到他的那份利益,與他的那份感情……
他那近乎可以說是瘋魔與病態交織的畸形掌控欲…就會全數湧現出來……
於夢境的最後,
她死了,
天金很心痛,
他還是不明白他和她到底是為什麼才把事件發展到這種程度上的。
明明…明明她只需要答應自己…答應自己不再去和那些所謂的「朋友」交往……一切問題……就都能得到解決的啊……
她以前……從來都不會拒絕自己的……
「……」
天金不會反思……唯獨是和她有關的事情上,他遠遠都無法「反思」。
他只會遐想。
天金忍不住開始遐想,
如果…如果上天可以給他再來一次的機會……
他也一定……一定不會再許諾給她那份所謂的「自由」……
籠子里的生活……固然枯燥。
但只要她不去接觸……那她就也不會被傷害……
而只要她不會被傷害……那自己就也不會被威脅……
說到底,天金就是這麼一個自私的人。
病態的愛與畸形的掌控欲一旦有一項無法被得到滿足……那他那屬於惡魔與巨獸的陰影,便也會一一展露。
夢……
該醒了。
……
現實。
天金扶著額頭踉蹌了兩步。
本來已經行走在了崩潰邊緣的他……竟是真的獲得了重來一次的機會……
這前後差別巨大的突兀變故,令天金不由得的開始重新審視起自己對天心的感情,
他問自己,
自己對於天心,到底是懷揣著一種怎樣的情感生活?
是愛嗎?
還是單純的掌控欲?
……又或是兩者皆有?
天金不知道……
這個問題……他答不上來。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答……
重新審視一下自己和她的初遇……那也不過是出於一位富家少爺,對於路邊流浪貓的片刻憐憫罷了……甚至就連這層憐憫,也是出於對方身體上的崩壞能造物,或許能為自己帶來利益的前提下……
這種出於利益驅動的感情……難道也配被稱之為愛嗎?
本該是單方面的支配與掌控……又到底是怎麼發展成了兩個人的舞台?
感情的問題太多……天金一時也沒了下文。
沉默了良久,天金得出了最終結論:
不管自己對她到底是出於一種怎樣的感情在生活,自己都一定不能再讓那夢中的悲劇重演。
「心……我要你……放棄你的那些『朋友』們。」
「好的…先生……」